他记得问荇比他哥还勤快些,他哥今天劈的柴都多得堆成小山丘了,问荇怎么会没吃早饭? 被半大的孩子拆穿,问荇面不改色掰扯:“最近也没太多事做,总要休息。” 祝清点点头:“那你接着休息,我先回去找我哥了。” 他走了几步,犹犹豫豫回过头,欲言又止:“小问哥,已经年后,醇香楼那……” “你想说去醇香楼的事?”问荇了然。 祝清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点头。 他掰着手算日子,做梦都想去外头瞧一瞧。 “会替你同掌柜说的,回去路上小心些。” 祝清笑着同问荇道谢,挎上篮子大步离开了。 送走祝清,问荇重新掩上门。 得亏来的是祝清,若是祝澈,肯定大大咧咧往他家里走。 “方才来的那位是祝澈的弟弟?” 柳连鹊打开灶房门,脸被蒸汽熏得微红。 “这都能听出来,夫郎记性真好。” “见过几次,所以记得。” 柳连鹊轻轻咳了声。 怎么可能不记得。 毕竟当时他还在人家家里头,把祝家兄弟的爹给教训了顿。 问荇站得远,听到他咳嗽,以为他是被灶台热气熏的嗓子生疼。 “我去煮饭,夫郎先歇会。” 他把柳连鹊推出灶房,开始准备等会要吃的细面。 面做起来很简单,往锅里下菜、碎肉,煮好后直接端出锅,看起来卖相不好,但吃着暖身子,而且好消化。 柳连鹊依旧只能吃些汤汤水水,问荇剪碎银耳泡在冷水里,备着做晚饭煮银耳羹时再用。 “我待会要去镇里,夫郎有什么要我捎带的?” 他要去镇里抓药,顺带给许曲江报平安,家里的肉也不够吃了,最好能买些鲜嫩的牛羊肉,冬天煮汤更滋补。 柳连鹊默了片刻。 “替我带几件冬服。” 寿衣料子好,可原本就不是给人穿的,压根经不住洗穿一次就得报废,而且问荇也不乐意他穿寿衣。 再这样下去,他明日要么别下床,要么只能穿问荇的衣服在院子里做事了。 问荇身量比他高,而且为了干活,挑的衣服本就宽大,他的衣服穿在柳连鹊身上,必然松垮不像样。 “嘶,我差点都忘了这事。” 柳连鹊无奈地看了他眼,继续低头挑菜。 哪里是忘了,问荇这副模样分明是故意的。 “若是夫郎真着急,先穿我的冬服也行。”问荇贴心地提议,“洗好的都在柜子里,很干净。” “不合适。” 柳连鹊端起碗喝了口汤,姿态优雅得像在吃筵席,态度不咸不淡。 “你不出去也没人知道。” 问荇嘴角噙着笑:“反正我的衣服也是你的衣服……” 啪嗒。 一个饼落在他碗里。 “食不言。” 柳连鹊收回筷子,淡淡道:“吃饭。” 什么食不言,柳连鹊自己分明都破了戒。 问荇没得逞,只能转而把心思花在盯柳连鹊吃饭上。坚持了几日,柳连鹊总算对进食不再抗拒。但仍然不自知地耍小心思,光喝汤不吃肉。 临行前,柳连鹊伸出冻得发红的手,照例替问荇整理好衣襟。 他有些奇怪。 记得问荇之前比大部分五大三粗的农户爱整洁得多,怎么最近穿衣服反倒愈发没章法。 但比起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叮嘱问荇:“记得买冬服。” 说罢,柳连鹊不知从哪掏出二两银子。 瞧见修长的手指在他胸口翻动,问荇喉结微动。 看来不光要买棉服,还要买手套。 “我有银子,而且冬服用不着这么多钱。” “你拿着,剩下的钱给你也添些冬衣。” 柳连鹊同他目光相接,固执道。 他错过了同问荇一道做的太多事。错过了给问荇置办家具,修缮宅院,至少不能错过给他添置冬服。 “夫郎真好。” 问荇也不再推辞,接过钱:“那我就出发了。” “一路顺风。” “我不要听一路顺风。”问荇放软语调,“你换句话说。” “早些回来。” 柳连鹊公事公办的模样略微松动,神色也随着软下。 “我在家等你。” 如果可以,他也想同问荇一起见江安镇里的风景。 眼见着再缠柳连鹊时候要来不及,问荇这才拿上二两银子朝着村口赶去。 村里拉牛车的不愿意冬时跑江安镇,他亦不能强求人家,需得再走一段路去寻别人。 在村口处,问荇刚巧遇到了祝澈。 “好久不见!” 祝澈热情地上前同他拥抱了下,见他这副行头,猜到问荇是又要走,只是微微诧异。 毕竟问荇这闲不下来的性子,到处跑才是常态。 寻常人身后站着整个家,再怎么操劳都有尽头。 可瞧见问荇过年都在到处奔波谋生计,连心大的祝澈都觉得他苦,没好去多问问荇怎么突然回来,又匆忙要去哪。 问荇倒是平静,甚至比之前瞧着面色更加和煦,并不为去江安镇感觉担忧。两人聊了几句,问荇同他谢了祝清带来的饼。 “祝清早上给你送饼的时候,是不是又提要去醇香楼?” 祝澈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发愁得很:“我也想明白了,肯定是留不住他,随他去得了。” 话虽如此,但祝澈的语调里全是挂念,怎会真不管祝清? “我这次去镇里就同掌柜说,到时候你带着祝清再去醇香楼看看,要真放心不下,再同他好好商量。” “能遇着你这个兄弟,真是太好了!” 祝澈面上的忧虑略微宽慰些,露出灿烂的笑容。两人分别后,问荇又走了段路,才搭上邻村的牛车。 最近的天气渐渐回暖,可凌冽的寒风依旧刺骨,拖慢了他行进的脚步。 等到到江安镇已经是未时,问荇马不停蹄下车,背着箩筐先去药铺里抓了些药。 那药铺掌柜正是之前高价买了他药草的那位,他家药材种类多。 就事论事,这家药虽然贵些,至少品相在江安镇算得上顶好。 见到问荇过来,掌柜想到花出去的银子脸色发绿,终究是还留了些操守,没给问荇偷摸涨药价。 青年给他的方子像是调养身体的,方子上字迹清隽工整得不似寻常郎中所写,纸也好得不似寻常郎中会用。 掌柜按下心中嘀咕,他现在看到问荇都觉得对方没安好心,自然不会多问生事。 问荇付了银子,将分好的药包扎成捆压在箩筐里,接着再去集中挑选新鲜的肉。 可当下时候已经不早,在冬日好些的肉都要清晨去抢,问荇简单逛了一圈,没找到太能入眼的。 次等的肉他宁可不要,反正摊贩指望不上,还能指望醇香楼。 “问小哥来了!” 听到伙计通报,许曲江瞧见问荇全须全尾站在后门处,高兴地迎上来,仔仔细细打量着问荇。 “没事就好。”他非常欣慰。 虽然阿明已经说了瞧见问荇没事,但果然还是要亲眼所见更能放心。 “也没其他事。” “上次是没时间,这次有空想和掌柜报个平安,免得让您担心。” 许掌柜原本想问下柳家的事,见问荇避而不谈,也就心照不宣地不把话题引走。 他们拿了钱接受过盘问就离开了,大部分人安然无恙,只有几个伙计运气不好身上擦破了皮。 伤得最重的也不过是醒来后迷迷糊糊跌倒在地,磕出小块的淤青。 但他也旁敲侧击打探过消息,据说柳家事情闹得很大,漓县那现在还在查柳家。 问荇能够安然无恙站在这,比什么都难能可贵。 “醇香楼也一切都好,最近添了批新的桌椅,前厅也在逐步修,有些事还要你拿主意。” 经此一事,许曲江确信往后能够放心让问荇接手醇香楼。 柳家给的六百文银子,刨去本钱和给伙计们的赏钱还剩下小几百两。 原本这笔钱是够醇香楼大修好几次,但因为醇香楼生意过于红火,闭一天店都不行,许掌柜也只能忙里抽空,一步步慢慢来。 “可惜我今晚有急事,就在江安镇留半日,入夜前就要回去。” “等过几日我再来仔细听掌柜说。” “好,你是彻底成忙人了。”许掌柜笑道,“入夜前要回去,是村里地里有事?” “是家里有事。” “小哥哥。” 等到许曲江和问荇说完话,问来年蹦蹦跳跳凑过来,女童头上扎着红绳,她得意洋洋地举起个绳结:“送给你。” 绳结编得歪歪扭扭,但对于几岁的孩子来说难能可贵。 “是来年自己编的,她缠着阿灿她们学了好几日。” 许曲江慈祥地看着女童:“她学什么都快,聪明得很。” “这么厉害?” 问荇半蹲下身,惊喜地从她手中接过绳结,赞叹道:“来年真了不起。” “不是我了不起,是阿灿教得好。” 脱离了问家,问来年说话也自信起来,不再同之前那般结巴。 “小哥哥,糖葫芦有没有给大哥哥呀?” 她拍了拍脑门,糯糯地道:“来年差点忘啦。” 见她还惦记着柳连鹊,问荇柔声道:“他还吃不了,等他能吃糖葫芦,我马上把糖葫芦给他。” 许曲江听着兄妹俩打哑迷,看了眼时候,笑呵呵地摸了摸问来年的头。 “这丫头,同你哥哥一样会说话。” “去玩吧,你哥还有事要忙。” “糖葫芦。” 问来年乖巧点点头,不舍地看了眼问荇。 “哥哥记得。” 她这才心满意足,迈着小步往楼下走。 问荇将问来年给的绳结串在箩筐上,从二楼放眼望去。 楼下的食客们熙熙攘攘,跑堂忙得不可开交,门口的伙计们拼命吆喝着里头已经满座,但依然有食客想要进来。 “葱烧鸡一份————” “客官,里头今天满座了,劳烦您等下,我们会给诸位备好热茶。” 经过迎春宴一事,醇香楼的座椅已经彻底容不下接踵而至的客人了。 问荇心念一动。 许掌柜提到过醇香楼四周都不好扩建,支撑醇香楼的结构多靠木头,也很难再往上搭高。 醇香楼当下已经算得上江安镇第一,方圆四五百里前几,看似把生意做到了头,但或许还有办法再进一步。 “掌柜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开个分号?” 作者有话要说: 许掌柜:小问也太苦了,操劳命。 祝澈:唉,过年也回不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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