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卖多少钱?” “今年春时卖的话,其中一间二三百两,一间应当是一百五十两左右,还得看接手的人。” 那就是四百两上下。 问荇在心里默默算着加法。 “夫郎,你接着说。” “我手上地契不多,满打满算三十亩,差在零零碎碎分散得很,好在都算得上良田,而且多数在江安一带。” 柳连鹊脸上略微带了遗憾:“当初就该多盘些地。” 问荇呛了口水。 三十亩良田已经很多了。 “夫郎当时怎么会想着盘江安的地?” “其他零碎地是我几年前盘的,江安镇的地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听说你是云和镇人,云和和江安离得近,而且江安镇的地会更好,所以就把地盘在江安和云和交界的地方。” 结果阴差阳错,刚准备好地契他就生命垂危,加上柳夫人对问荇另有安排,这才没告诉问荇。 “我托人同那的农户说了,只要没人拿着地契来找,这些地他们要种还能种。” “不过他们当时卖地的时候也说了要去其他郡安家,不知二十亩良田是否闲置着。” “现在是冬时,九成是没种庄稼的,到时候我们先去长生的仙门,再找时间和农户们探究竟。” 柳连鹊点头:“你说得在理,那就先不急。” “再往后就是银票和金银,我原本不爱藏金银和首饰,现在这些都是我留下托底的。” 问荇哑然。 他搬过银票箱子,也帮柳连鹊装过金银,若是这么重的金银只是给他托底,恐怕够普通人托十来次。 “不算房契地契,把玛瑙玉饰金银和银票一并算……四十两是有的。” 柳连鹊怕问荇误会,补了句:“是四十两黄金。” “夫郎,我晕金子。”问荇作势靠在他身上,闷闷道。 柳家今年极尽奢靡地大操大办迎春宴,全都加起来给了醇香楼六十两黄金。 而柳连鹊自己存的私房钱都有四十两黄金,这些钱能买小几十亩最好的地,去盘十来间门面过得去的店铺。 柳连鹊丝毫没夸大其词,若是问荇真喜欢玉佩,可以去买一串品相够好的玉。 虽说当下国力强盛,据说京里对外使一个赏赐都是十两金起步,但放眼漓县周遭几百里,还有几个这岁数的青年能一下子拿出四十两黄金? 还没算上不能变成现钱的铺子和田地,要是算上,数额只会更多。 “你也太厉害了,怎么挣来这么多银子?” 柳连鹊犹豫了下,斟酌着字句:“十三四岁的时候做了些布匹和香料生意,结果那年运势好,加上本钱比较足,所以挣了银子。” 他这话是谦虚了,柳连鹊哪里是靠运气的人,恐怕在做生意前早都把行情研究过八百遍,才会谨慎地入局投钱。 问荇笑:“夫郎要是一直做生意,我真的要高攀不起了。” “我其实不爱做生意,所以赚到钱就收手,往后边给家里管账边念书。” 给家里管账是母亲给的期望,其实当年他愿意去做生意,也是母亲见到其他商人家的儿子十来岁挣钱,提过嘴希望家里要有个能经商的小辈。 可柳连鹊挣了他的十倍百倍,柳夫人并没因此过于感到高兴,毕竟这些数目对于柳家也算不上大。 她希望能挣钱争气的,从来不是柳连鹊。 “他们有眼无珠。”问荇哼了声。 “我的确擅长死记硬背,可真要做大生意还是得懂变通,所以……” 眼见着柳连鹊又要习惯性复盘自己的缺陷,问荇赶紧岔开话题。 “我要是有夫郎这么厉害就好了。”他惆怅道,“也不至于我们现在住得屋子都不算自己的。” 提起此事,柳连鹊正色:“柳家已经把此处地契房契给了你,此屋现在自然归属于你。” 当时让问荇入赘柳家,给他房契和地契本就是事先说好的一环,谈不上他白占屋和地。 他又想了想,明白了问荇的意思:“你若是想要和他们断得干净,现在也不急,我们分家时同柳家商谈,少拿几十两银,就够这屋和地的价钱了。” 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地处偏僻的阴宅鬼地,价格得打折扣,给柳家几十两是仁至义尽。 “好。” 有几次柳家插手江安镇,让工匠强行上门的事在先,两人都明白必须要和柳家断干净,他们往后的生活才能够安宁。 而这靠得不是给柳家钱挣面子,而是和柳家彻底分家。 两人商量好,先不动钱庄里得钱,最近把宅子寻人加固好,再把手上的现银分开藏了。 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其余的事,等到长生来了后再说。 是夜。 “柳少爷应当是体寒,气血不足。” 黄参边听问荇描述柳连鹊的状况,边老神在在看着他的魂魄。 “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药铺抓来先吃上几天试试。” “黄叔,我夫郎身子还有其他不好的地方吗?” 黄参沉吟片刻:“最要紧的还是气血亏损严重,然后是脾胃不好,肝气郁结。” 他看着问荇脸色不好,赶忙解释:“不过肝气郁结肯定是被柳家气出来的,你不用太担心,没人气他自然就好了。” “他眼下需要好好休息,但不能睡得太过,四五个时辰便好,容易整日困乏。” “至于脾胃的问题,还要你盯着他一日三餐餐吃好。” “夫郎,这是郎中说的。” 问荇盯着柳连鹊:“你千万要好好吃饭。” “我明白了,多谢黄叔。” 这几日被问荇和哄幼童似得盯着吃饭,他面上也挂不住。 黄参满意地点点头,领着闻笛就要往山里去。 “等等我!”进宝一蹦三尺高,也粘在闻笛屁股后边。 “我也要同你们去。” 没了喜欢半夜满院子跑的小鬼童,问荇求而不得:“黄叔,劳烦你带他了。” 黄参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们去忙吧。” 进宝连着两日跟着他,肯定是想图清净。 现在的孩子,气血不足,血气倒是方刚,真是耐不住半点寂寞…… 进宝不解地挠了挠头。 在说啥,大晚上问大人和柳大人能忙什么? 他不过是看到柳大人搬了大堆纸笔回家,担心柳大人揪着他念书识字,所以宁愿跟着黄参去山里玩。 可他眼瞧着柳连鹊耳根红了,问荇拉着他匆匆离开。 进宝愈发不理解了。 他本就不擅长想这些,听到今晚可能会在山里遇着药材,满脑子都是摘药材的事。 不远处。 “俺想俺媳妇。” 林大志惆怅地看着天,星星可真多呐。 王宁不语,默默点头。 郑旺冲着天上拜了拜:“老天爷,我最近也没犯坏事,都在做好事,赐我个漂亮的媳妇吧。” 当然,要是姑娘。 郑旺在心中默念。 夜风吹在路上,问荇没掖紧的裤脚被吹开,露出截脚踝来。 “快些走。” 问荇倒不在意这个,柳连鹊想替他掖回去,奈何有心无力。 问荇依他所言,加快脚步。 “夫郎,这条路我们走了很多次。” “是。” 柳连鹊看着前方平坦的田野,他做邪祟的时候,经常陪着问荇走夜路。 问荇往前迈大步,指着脚下的土地:“你之前到这个地方,就该不见了。” 他笑着同柳连鹊道:“现在还能在,真是太好了。” 柳连鹊的脚步不自觉放慢些,小心踏过这段他试图越过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的路。 到底只是普通的地,长着野草,略有坑洼。 他试着用手掌凝聚成青蓝色的光,却因为不够熟练,萤火忽明忽灭。 以往,他也是这般照亮问荇回家的路。 只是这次,萤火一直随着问荇的脚步,飘入朱红漆的大门里。 “晚安。” ……… 问荇起得比昨日早半个时辰,他缓缓起身,看向身畔。 柳连鹊抿着嘴,对他起床的响声只是眉毛微动,随后继续安然睡过去。 黄参说过,柳连鹊不能睡得太久,容易整日都没精神。 他们已经睡了五个多时辰了。 “夫郎,起床了。” 问荇不忍心拍醒他,俯下身一声声唤着柳连鹊。 “要午时了。” 柳连鹊呼吸声变得重了些,微往前挪了下地,额头离问荇的唇只有半指距离,两人的身子近乎贴到一起。 瞧着那颗眉心痣,问荇眸色微动。 终于,一个克制的吻落在柳连鹊眉心。 柳连鹊瑟缩了下,但没逃开,反倒是在平复后不自知地让自己和问荇贴得更近。 又是一个吻,这次没方才那么老实,细密落在他额间,宛如挑逗。 红痣本就敏感,柳连鹊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呼吸急促。他轻哼了声,好看的眉毛蹙起,紧闭着眼蜷在被子里。 方才是睡着,现在看来是醒了,但不好意思睁眼。 这般装睡过于欲盖弥彰。 目的达到,问荇悠哉悠哉起身更衣。 一刻钟后,柳连鹊神色如常出现在院里。 只是问荇向他投来目光的第一眼,他对上的眼神略有闪躲。 “夫郎,你脸好红。” 问荇佯装不知情地上前,关切又懵懂地用手贴上柳连鹊的额头:“是烧了吗?” 刚被触碰过的红痣愈发鲜艳,柳连鹊清俊的面上闪过丝慌乱。 “我去灶房看水。” 他慌忙躲开问荇刻意摩挲他额头的指节。 “夫郎,你等等————” 问荇好整以暇,指了指柳连鹊去的的反方向:“那儿才是灶房。” 作者有话要说: 鹊鹊: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小问:嗯嗯,我什么也不知道。 —————— 鹊鹊不贪觉,现在只是太虚弱了。 而且冬天嘛,谁不喜欢缩被窝呢?
第212章 开个分号 因为懂茶,烧水对柳连鹊来说是容易事。 真是说哪里出了岔子,就是他被问荇惹得心慌意乱到险些走错地方。 他稳住心神,正在灶台边有条不紊地忙活,家门口传来隐约敲门声,似是有外人来了。 原本在灶房外探头探脑的问荇同他打了个手势,柳连鹊会意,关上灶房的门。 “小问哥。” 来的人是祝清,他将篮子里热气腾腾烙的饼递给问荇:“听我哥说你回来了,所以给你送些新烙的饼。” “多谢了,我早上正巧也没吃饭。” “小问哥,现在都快正午了。”小哥儿小声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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