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问荇转过身,瞧见祝澈跪在地上,八尺男儿眼眶发红。 “你腿还伤着,快起来。” “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在心。” 猎户咬着牙,就差给问荇磕俩响头认干爹:“我人笨,看不懂今晚的事,但我明白你是高人,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我!” “哥哥,你在干嘛呀。” 祝清揉着眼睛从屋里探出头,鬼气消散后,他也能听到这发出的声音了。 被弟弟看到,祝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到时候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肯定来麻烦你。” 问荇默默挪了个位置,祝澈下跪的时候,他看到柳连鹊表情分明还好,可周身气场和喝了整缸醋差不多酸。 他实在无福消受这大礼。 “起来起来,你弟弟看着呢,等会把你娘吵醒了,可是我的问题。” 他硬着头皮躲开柳连鹊的目光,带上俩看好戏的鬼和清心经,头也不回开溜,深藏功与名。 夫郎又生气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一路上,问荇等着柳连鹊开口,柳连鹊不开口,两个小鬼也不敢说什么。 等到静默着走了一段路后,柳连鹊闷闷的声音才从他身后冒出来:“你,夜不归宿,去男人家。” 这帽子可太大了,柳连鹊跟了他一路,难不成是担心他做什么不光彩事? 问荇连冤都来不及喊,赶忙解释:“夫郎,他不是哥儿。” “男的,不行。”柳连鹊不依不饶,“你成亲了。” “难不成女的可以?” 进宝不知死活插嘴,收获了柳连鹊和问荇整齐划一的警告眼神,悻悻闭嘴。 “我是去他们家抓坏人。” 问荇不知道柳连鹊能听进去多少,只能和哄孩子似得耐心解释:“他被刚刚和你打的坏人缠上了,那坏人要害他,我只是去帮忙。” 柳连鹊凝住了几秒,似乎是在消化信息。 良久,他抽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但做不出这种表情。 他长得没有问荇高,干脆飘起来摸了摸问荇的头,手穿过发丝,柳连鹊却浑然不知,只是定定看着状况外的问荇,一板一眼道:“行正义事,为君子道,该奖。” 进宝&老郎中:… 你这邪祟,还怪正派的嘞。 问荇回过神,礼尚往来,用伤得不严重的手,摸了摸鬼魂的头。 他家夫郎真好哄啊。 “下次,夜不归宿,说。”柳连鹊虽然放过他了,但还是有些计较问荇夜不归宿,“担心。” “好,下次肯定和夫郎说。”问荇自知理亏,赶忙应下。 “明天我们还出来挑家仆吗?” 他担心这个状态下的柳连鹊明天出不来,所以多问了句。 “挑。”柳连鹊认真点头。 “好,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那个…”进宝小声插嘴,“我们能走了吗?” 这俩家伙还真不把别人当外人,大邪祟和相公讲小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你们走吧。”问荇敷衍地遣散了两个小鬼。 光顾和夫郎讲话,他都忘了还有这俩电灯泡。 “对了,过几天要带你去下祝家,再给祝澈看看腿。”他和老郎中喊了一嗓子。 “好嘞好嘞。” 老郎中狠狠点头,随后迈着沧桑的步伐消失在田间。 问荇转过头,又看到柳连鹊警惕的目光。 “三更半夜,男人,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 祝澈:喊夫郎…也是高人跳大神的一环吗? —— 读书人的自觉,就算做鬼也要正派! ps:进宝是百岁小孩,行为举止和普通正太是不一样滴。
第15章 挑选帮手 “啊?我没…” 问荇急于解释,被柳连鹊直接打断。 “三更半夜,男人,关心。” 柳连鹊又郁闷地重复一遍,咬字更加清楚。 问荇喉结滚动。 “夫郎,冤枉啊!” 他想要凑上去,柳连鹊轻轻哼了声,忿忿飘得飞快:“别跟我。” 又一次消失在了宅院门口。 …… 面粉和水,先摊好饼,放点剩下的葱花,捏了细细撮盐,然后直接在灶里烤。 问荇忙活了一早上,从烤出来的一堆奇形怪状里挑出个卖相最好的,端端正正摆在柳连鹊的灵堂上。 夫郎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没和他走,生着闷气就不知道飘哪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死面饼吃着发干,他手上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柳连鹊也吃不到饼,这么做也只能给他看看。 换掉桌上已经不太好的贡品,他提上桶朝着青菜地里赶。算算日子,修灵堂的过几天又得来,缺钱始终是个麻烦事悬在头上,他怎么都闲不下来。 这时候的青菜一天一个样,越长越好看,越长也越招牲口喜欢,在没有鬼看门之前,问荇得全天候盯着菜地。 他本身就不容易晒黑,可这种体质却更容易晒伤,被夏天大太阳晒得皮肤发疼,宽沿的草编帽子只能护住脸上的那部分。 “呦,是那寡赘婿。” 抱着衣服去河边洗的少女三三两两路过,有些胆子大的不住往青菜田里看。 倒不是起了觊觎心思,就是瞧问荇长得好看,又是外来人,对他有些好奇。 问荇闭目养神,假装在睡觉。 “别看了。”边上的同伴推了推她,碍于问荇还在场,压低声音咕哝,“我爹说他特别不吉利,才克死的夫郎。” “要真是克死的,怎么还会这么大排场修灵堂,还和牌位睡一起。”女孩显然不赞同,“要我说,分明是足够深情!” “这太感人了,放到集里说书人那去,能讲十多场啊。” 问荇:… 原来这姑娘是听书爱好者,难怪对他的魔幻经历好奇。 好麻烦,现在醒来怪尴尬,还是继续装睡吧。 “知道你去集里听过书了,瞧你这得意劲。”同伴无奈,“我倒觉得哪来这种男人,他就是愧疚,才会对夫郎这么好。” “不然你看,他们都说他很富,可我感觉他每天早上为了浇个水到处跑,日子过得也挺穷的,连下人都没请…” 几个女孩渐渐走远,问荇睁开眼睛。 十五六岁的女孩闲聊没什么坏心眼,但借着她们的嘴,给他透露了点信息。 好消息是村里有些明白人,已经意识到他家并不富裕,仇富找碴的可能会少点。 可在本质上,他依然没有扭转村人对他的态度,好奇、谨慎、敌意、排斥甚至不消反涨。 至于下人都没请… 他垂眸笑了笑。 别急,今晚过后就有了。 短短一个白天,操心事倒是一大堆。 他拿着树杈东跑西跑,和和气气劝走了不少不速之客,包括但不限于隔壁王大爷的老母鸡,罗老太的小牛犊,甚至还有前几天被他放跑的,那只贼心不死的羊羔。 “咩~”羊羔磨磨蹭蹭,两只眼睛粘在青菜上。 不过这次那农人倒是学乖了,问荇没开口,就牵着羊羔阴沉脸一言不发走开,仿佛躲瘟神般,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 后来问荇才知道,那天农人找羊羔太急,脚一滑坐在了河边长刺的灌木上,结果可想而知。难怪走起路姿势这么奇怪。 不过这是后话了。 现在的问荇只知道,他这菜质量确实不错,比隔壁的白菜地要招牲口得多。 只是也太招牲口了点。 问荇脸色难得沉下来,吓得鬼鬼祟祟想去拨弄菜玩的清心经都不敢动弹了,乖乖夹紧尾巴蹲坐在地上。 它还是只小狗,没本事驱赶其他牲畜,问荇带它出来也只是见见世面。 连自家狗都探头探脑,要是没他,这菜地还怎么办。问荇打定主意,就在这守着等柳连鹊。 “大人!” 夕阳落下,进宝坐在他边上,两条腿晃晃悠悠。他发现问荇也不是很吓人,自己又在宅子里孤单太久,耐不住溜出来想没话找话。 “我看那姓祝的一大早就把夜壶埋了,还埋在村头茅厕附近,那个味啊…”他扇了扇手,作嫌弃状。 “啧啧啧。” “挺好的。” 这事终于告一段落,祝澈的问题应该也迎刃而解。 问荇低头看了眼小男孩,他明明自己都脏兮兮灰头土脸,还在那说茅厕卫生说得眉飞色舞。 “你不考虑换身衣服吗,看着挺旧了。” “欸?”进宝呆了呆,“可是我死了太久,家里人早没了,没人给我烧衣服。” “大人,你是要给我烧衣服吗?”他满脸希冀。 “你看我有钱吗?”问荇似笑非笑,“等哪天有存的银子再说吧。” 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要吃不上饭了,哪来钱给鬼做衣服。 不过烧东西居然真能让鬼收到,这还挺神奇,可以和夫郎试试看。 “好吧。”进宝垂头丧气,托着腮坐了会觉得没意思,“那我先走了。” “再见。” 其实他再不走,问荇也要起身赶人了。 毕竟柳连鹊变成邪祟的时候还挺能吃醋,万一瞧着进宝和他关系好有说有笑,保不准觉得这小鬼是他私生子,又要心情不好。 他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进宝这胆子,恐怕得被吓死。 “问荇。” 空灵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问荇扭头,发现柳连鹊不知何时坐在他旁边,刚刚进宝坐的位置上,两人的鼻尖差点贴上。 他们之间距离极短,柳连鹊眉间的红痣分外醒目,可他感觉不到柳连鹊的呼吸,只有扑面而来的寒意。 “夫郎。”他立刻正襟危坐,“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架势估计看见他和进宝讲话了,希望柳连鹊不会乱想。 “刚刚。”柳连鹊倒不怎么生气,反倒又面露赞许,“孩子,慈幼院的,讲话。” 这话让问荇有些摸不着头脑。 慈幼院应该是孤儿院的意思,讲话和孩子应该说得是他刚刚和进宝在说话,联系到一起就是… 问荇恍然大悟。 柳连鹊家里富裕,以为村里孤儿会住在慈幼院,进宝就是其中一个,问荇是在关爱他。 难怪这副赞许表情,柳连鹊是觉得他在做慈善呢? 他也是被昨天这事刺激到,把柳连鹊想得太敏感了。 进宝算立功一桩,况且除去岁数有点大,他倒勉强也算个孤儿。 问荇毫不犹豫,愉快地把标签贴给进宝:“这孩子没人管,村里没有慈幼院,我看他无依无靠挺可怜,就让他暂时住在我们家里。” “也行。”柳连鹊想了想,慢吞吞点头,“是善事,不反对。” 问荇彻底松了口气,岔开话题:“夫郎是挑好看地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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