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借着夕阳仅剩的一点余晖,沿着永定候府外墙,快速寻找。 眼看着已经要将永定候府周围找遍了,也没看到凌射半点踪影。 这时,后门突然开了,里边走出来两个仆人。 顾时认得他们,不就是那天在花园里,欺负凌射那几个人中的,其中两个吗! 顾时估计他们认得自己,所以在看到他们出门时,特意躲在了后门旁的拐角处。 避免碰面后,他们回去禀告永定侯。 他和父亲,今天已经被永定侯警告过了,若此时再在人家府外,鬼鬼祟祟的张望,任顾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况且凌射还没找到,顾时也不想节外生枝。 “这人,跟他娘一样,都是疯狗,手筋都被挑断了,还敢行刺侯爷。他要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侯爷怎么可能只断他两条腿,就让人把他扔到了后巷,自生自灭!肯定是要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的呀。” “行了,行了,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啊!你要说等我不在的时候说,别到时候传到侯爷耳朵里,连累我跟你一起受罚。” “好哥哥,你别生气。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那人不祥,光说说都觉得晦气,恶心……。” 两人骂骂咧咧的走远,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顾时才从转角,走出来。 他被挑断手筋,打断双腿,扔在了……后巷。 后巷……。 凌射在后巷……。 顾时鼻间微软,指尖颤抖,“凌射在后巷”这几个字,就像魔咒一样,不断的在顾时脑海中重复。 仿佛顾时找不到凌射,他的心就永远不会放过他,让他好过。 京都冬日的黄昏,静谧的好像一座空城。 整个街道,只有少年奔跑时,卷起地上冰雪的沙沙声。 顾时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后巷。 与想象中的血腥场面不同,凌射就那样安静祥和的,垂头靠坐在狭窄小巷的墙壁上。 即便,凌乱的碎发,随着寒风,一下接一下,抽打着他惨白的脸颊,他也不恼,依旧岿然不动。 顾时飞奔向他的少年,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凌乱不堪的脚印。 凌射两手极其不自然垂在身体两侧,身体僵硬的不像个活人。 要不是顾时,探到了凌射脖颈上,微弱的脉搏,顾时真以为,他又再一次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凌射,凌射,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顾时声音抖的不像话。 也顾不得,这一世,他们是否互通过姓名。 顾时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无人回应,顾时可以肯定,他已经陷入昏迷,再不救治,恐怕凶多吉少。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时小心翼翼的将凌射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 那鲜血寖透了的衣袖,仿佛被寒风冻成了一个邦硬的铁桶,两只手臂,只能像僵尸一样,直挺挺的伸着。 顾时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只能放弃背他回家的计划,将人打横抱在了胸前。 “走,我们回家。”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顾时竟然一路不停,稳稳当当的将人带回了他的卧房。 钟意还坐在顾时房间里,百无聊赖的看书,替他打马虎眼。 看到顾时抱了个僵尸回来,立马惊掉了下巴。 “不是吧!你跑的跟让狼撵了一样,就是为了,去捡一具尸体回来?”钟意跟着顾时来到床边,仔细端详凌射:“你别说,你捡这玩意,还挺好看。” “别瞎说!”顾时啧了一声,打断钟意。 “我瞎说啥了,本来就挺好看吗!”钟意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我是说,他不是僵尸,还活着,所以才让你别瞎说。” 顾时一边帮凌射检查手腕上的伤口,一边跟钟意解释。 “没死?你要是再不叫师父来救他,我看他也离死不远了。” 钟意趁火打劫道:“三十文,我去帮你叫师父,顺便帮你准备疗伤的备品,怎么样?”
第13章 救人 “我给你三贯钱,别叫我爹,你去找保和堂的陆景闻陆郎中,来帮他诊治。”顾时找来剪刀,一边剪顾时的裤腿一边说。 “陆郎中?你放着家中,能起死回生的的太医不用,找什么陆郎中啊?这不是打师父的脸吗!”钟意端着肩,倚靠在床头栏杆上,诧异的回。 顾时记得,上一世,这个保和堂陆郎中是个名动京都的神医,他当时有几次,病的几乎断气,都是陆景闻救回来的。 找他,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能让父亲知道凌射在这,你就说去还是不去?不去我就找春城师兄帮忙。”顾时一下拿住了钟意的命门。 “去去去,我去,他能有我嘴严吗?你找他,回头他再把你给卖了,你哭都找不到地儿。”钟意就吃这一套,果然答应的爽快。 “快去,要神不知鬼不觉啊!”顾时回头,催促还没动身的钟意。 “说好了,三贯。”钟意一脸傲娇,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提醒顾时。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快去,躲着点我爹。” “得嘞!放心吧!” 得到了顾时的承诺,钟意一刻不停的从后门偷溜出去请大夫。 钟意走后,顾时将屋里仅有的两个碳盆,都搬到了凌射床边。 那些,被冻硬了的衣物很难剪开,若不及时帮他褪去衣物,一会大夫来了,会耽搁检查伤口。 冬日的夜,室温降的很快,桌上盛水的水壶,很快结上了一层寒霜。 只有床前这一方小天地,温暖舒适。 凌射的衣服,开始逐渐变得柔软。 血渍慢慢从黑色的衣袖上脱离,快速晕染在了顾时纯白的床单上。 那棉质的床单吸饱了鲜血,便一滴一滴从床上落到了地上。 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红,似乎在向顾时诉说着,凌射当时被虐的惨烈场面。 顾时看着眼前一切,心口重重一紧。 他努力睁大眼睛,长长出了一口心中郁气,才强忍住眼中越聚越多的泪水。 是他害了凌射,都是他的错,他怎么就误判了,云娘的残忍程度了呢? 没时间自责,顾时刚烧好热水,钟意便领着一位紫袍少年,进了门。 “陆郎中呢?”顾时打量着背药箱的少年,急切的问钟意。 “这不就是,你要找的,保和堂陆景闻陆郎中吗?看着毛还没褪齐呢!让他救人,都不如让我救。” 钟意一脸不屑的,当着陆景闻的面吐槽,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顾时也有些发懵,他记得,上一世的陆景闻,可是一个面容清秀,长着连鬓胡子的中年男子。 眼前这位,怎么是个清秀文雅的,翩翩美少年呢? 哎呀!顾时一拍脑门,他怎么忘了。 前世他们第一次见,是在六年后。 现在的陆景闻,可不就是个少年吗! 那他的医术……。 “你……。” “不是说病人危在旦夕吗?人在哪?” 陆景闻这样说,顾时也没时间再找其他医生,他能等得起,恐怕凌射等不起,只能先让他看了。 “陆郎中,请随我来。” “叫我陆景闻就好。” 顾时礼貌的扯了扯嘴角,弯唇点头,并没有多余的寒暄,快步领着陆景闻往里屋去。 凌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顾时剪开,扔在了地上,满身疤痕的身体,也已经被藏在了棉被之下。 只是那床沿滴下来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看得陆景闻眉心一紧。 “病人伤多久了,怎么不给他止血?” 陆景闻从棉被里,拉出凌射的双手,仔细端详。 两只白兮的手腕上,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正缓慢的渗着淡黄色的液体。 伤口受了冻,缓过来后,周围的皮肤青紫一片,看样子毫无生机。 “我不会清创,不敢随意乱动!怕弄伤他。” “哎!这左手还好,右手即便能保住,日后,恐怕连筷子都拿不起了。”陆景闻惋惜道。 顾时沉默了片刻,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平静。 “那腿呢?” 顾时小心将凌射腿上的拉到膝盖,露出了形状诡异的小腿。 陆景闻伸手按了按。 “问题不大,只是断了,接上好好养着,应该还能下地!”钟意看了一眼,抢答道。 顾时啧了一声,挥手拍了钟意肩头一巴掌,示意他闭嘴,别捣乱。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陆景闻却赞同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看样子,他的医术不在我之下,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看吧,看吧,就说你找我给他治不就完了,还请什么陆郎中,他不就是个保和堂打杂的吗!” 陆景闻被他说的尴尬,而钟意在被肯定后,更加得意起来,下巴扬的老高,俨然一副再世华佗的模样。 “行行行,钟神医,你来帮忙处理腿伤。” 钟意被喊的身心舒畅,干活也麻利许多。 他用麻沸散,捂了一会儿凌射的口鼻。 陆景闻才开始将凌射手臂上,冻伤的皮肉,小心的用刀切除,再用烈酒消毒后,才将伤口缝合包扎起来。 与此同时,钟意也独自处理好了凌射的腿伤,夹板固定的整齐美观,可见顾崇仁平时教导有方。 顾时在一旁帮忙烧水,清理,三人忙到天亮,才将凌射包扎完毕。 “哎呦!终于忙完了!”钟意累瘫在地,一动都不想动。 顾时甩了钟他五两银子,让他送陆景闻回去抓药,顺道吃个早餐,剩下的全归他。 他才身心舒畅的,将陆景闻送出房门。 炭火已经烧的所剩无几,床单上的血迹已经烤干,顾时不敢挪动凌射,只能将就着,在床尾坐着休息一会。 谁知,坐着坐着,竟然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炭火已然熄灭。 骤降的温度,把睡觉的顾时冻的蜷缩在了角落。 凌射艰难的从昏迷挣扎醒来。 他躺在陌生的小床上,睁开单薄的眼皮,面色惨白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听到顾时清浅缓慢的呼吸声,他才垂了垂眼眸,看向床尾睡得正香的人。 顾时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的一哆嗦。 惊觉间,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 他撑身坐起,懒腰刚伸了一半,就对上了凌射狭长而幽深的眼眸。 那眼神冰冷骇人,仿佛下一刻,就能把顾时生吞活剥。
第14章 吃醋 “你,你,你醒了?”顾时有些打怵。 明明上一世,凌射比较怕他才对,怎么重活一世,还两级反转了。 “我没死,你很惊讶?” 凌射声音疲惫,嘲讽中还带着些许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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