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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他舀出来半勺，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他把碗送到凌射嘴边，准备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凌射依旧没有接受他的投喂，只是嘴唇凑到碗沿边上，顾时立马心领神会的缓缓抬碗。 凌射喉结滚动，一碗苦的要命的汤药，就被他面无表情的，一口灌了进去。 顾时感同身受的龇牙咧嘴，虽然吃药的不是他，他也忍不住，剥开了两颗饴糖。 将其中一颗塞进了凌射的嘴里，另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饴糖的甜蜜，让顾时满足的像个孩子，连说话都染上了几分童趣。 “你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去厨房偷拿饭菜，咱俩就在这吃。” 凌射目送端着空药碗的顾时出门，呸的一声，将嘴里的饴糖，吐到了墙角下。 顾时来到厨房时，春城正好在做午饭，顾崇仁白天在宫里当值，中午不会回来，因此，顾时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他搬了把凳子，坐在灶台前，左一块，右一块的往灶坑里加柴。 春城怕菜糊了，炒菜翻菜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倍，锅铲跟锅底的碰撞声，大的像在拆家。 “干嘛呢？烧厨房啊？” “啊？” 钟意实在看不过去了，拉起愣神的顾时，把灶坑里多余的柴火，抽出来，插到旁边的水桶里熄灭了。 春城看着外糊里生的炒白菜，一边叹气，一边加水，好好一锅醋溜白菜，这回变成了酸辣白菜汤了。 “师弟，是有什么事儿吗？怎么心不在焉的？说出来，看看师兄们能不能帮忙。”春城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顾时本来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既然他先问了，顾时也就直说了。 “春城师兄，以后一日三餐，我想拿回房间自己吃。”顾时说。 “为什么要自己吃？”春城纳闷。 “因为……。”顾时看了一眼钟意，胡诌了个理由：“因为钟意师兄吃的多，我抢不过他，总是挨饿，所以，我想自己吃。” “这样啊！那我下次多做一点就好了，不会饿到你的。”春城安慰道。 顾时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春城，会拒绝他。 只能眼神求助，知道真相的钟意。 钟意趁火打劫，右手在脸颊上，悄无声息的比了个三。 顾时立马心领神会，他这是掉钱眼儿里了，怎么求他办什么事儿，都要钱呢？ 上一世，咋没发现他有这毛病呢？
第16章 关系破裂 这次顾时可没惯着他，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父亲给他的零用钱有限，昨天花的那五两，已是他半数身家。 再要三贯钱，顾时就要去杂货铺扛麻袋，来填补亏空了。 顾时瞪了钟意一眼，没理他，直接求春城。 软磨硬泡下，春城好不容易，答应下来，钟意却来拆台。 “平日里，师弟都在学堂用午饭，晚饭咱们基本都跟师父一起吃，也就早饭能拿回房间里吃，所以师兄，你也别太当真，把饭菜给他留出来也是浪费。” 钟意本来也不想为难顾时，可房间里那个男的，抢他的水，这让，钟意心里极其不爽。 不饿他两顿，他不知道这是谁家。 “我以后中午也回来，拿回房间吃饭，晚上跟父亲一块吃的话。就请春城师兄帮我留出来一点，我拿回去，晚上饿了垫垫。”顾时依旧没搭理钟意，只对春城说。 “你中午就休息一个时辰，从学堂走回家，都要半个时辰，哪有时间吃饭？” 钟意觉得顾时魔怔了，为了个不相干的人，难为自己。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别管。” 顾时懒得跟钟意斗嘴，分装了春城刚炒好的几个菜，找了个盆装饭。 拿了一副碗筷和勺子，端着就回了房间。 春城看着顾时端走的菜饭，觉得这孩子真是饿怕了，居然能吃这么多，下次真得多做点了。 顾时端饭回来时，凌射依旧还是他走时的那个姿势，靠坐在床头。 看到顾时开门进来，那双戒备的眼睛也没放松，依旧警惕的看着顾时的每一个表情。 “吃饭吧！” 顾时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挨个问凌射，喜欢吃哪个菜。 凌射一句也没回，顾时只好挑了些清淡的菜，盖到了碗里盛好的米饭上。 顾时搬了个凳子到凌射的床边，用来放汤。 那碗原本要被改成酸辣白菜汤的菜，在没放辣椒之前，就被顾时偷偷盛了一碗。 凌射这种伤，不能吃辣，不能吃发物，不能吃鱼，所以，顾时格外上心。 顾时坐在床边，夹了棵青菜递到凌射嘴边，他却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我端过来时走了很久，已经不烫了，吃吧。” 顾时还以为他怕烫，才没有张嘴，于是，又还把菜，往他有些发白的嘴唇上贴了贴。 “没骗你，真的不烫。”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时对他的好，已经超出了一个人，对陌生人的怜悯。 凌射很费解，顾时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 “我就是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顾时解释的苍白无力。 “好起来，然后呢？你养一个杀手在家，只是为了让他好起来？” “我……” 对你好，因为，你曾经对我比这还要好。 可这些话，顾时不能说，也没法说，毕竟他们刚认识不久，相处的经历，也不是很愉快。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说了，更容易让凌射误会。 顾时看着目光锋利如刀的凌射，右眼突突直跳，僵持半天，才敷衍道。 “你现在不信我没关系，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个好人。” “先吃饭吧！” 顾时又重新夹了块蘑菇，递到了凌射嘴边。 凌射看都没看，直接用手臂，掀翻了顾时手里的饭碗。 瓷碗落地，发出惊心的脆响，就如同他们不堪一击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四分五裂。 顾时知道，曾经那些痛苦的经历，让他很难轻易的相信别人。 上一世，顾时救人的时候，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殷勤，反倒让凌射没有负担的，对他产生了信任。 反而这一世，顾时面面俱到的伺候，更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顾时看着钻进被窝，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背的人，心塞了一瞬。 哎！他又一次搞砸了他们的关系。 顾时默默的收拾地上碎瓷片，和被砸的四散的饭菜。 又把他兴高采烈挑选来的饭菜，悻悻的端回了端厨房。 他知道，凌射需要冷静，他继续留在那里，无疑会激化矛盾。 所以顾时，选择自己在厨房，把午饭解决掉。 顾时心塞，他们的关系，怎么就又陷入僵局了呢。 午后暖阳，格外温暖，顾时不敢回自己房间，只好找些活来的打发时间。 冬天的井水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顾时往井里扔了好几次水桶，才勉强把冰面砸开一个水洞。 他艰难的提上来一桶水，倒在盆里。 虽然此时烈日当头，太阳正暖，顾时在把手伸进冰水里时，还是冻的一个激灵。 带着血迹的床单，格外难洗，顾时搓了许久。 直到指关节，都搓的红肿起来，上边也还是会有，星星点点的褐色痕迹。 看样子，是不能拿出来铺了。 顾时有些惋惜。 顾崇仁虽然是太医，有俸禄，也有药铺的营生，却总喜欢施医赠药。 即便药铺生意再好，也架不住他这般大手大脚的赠送。 顾家拮据的生活，让他的零用钱，格外的少。 昨天被钟意坑了三贯钱，他要是再拿钱出来买床单，恐怕给凌射看病的钱，就不够了。 这边，顾时在为银钱发愁，卧房内，凌射却睡的前所未有的沉。 浑浑噩噩间，他仿佛又来到永定侯府的后花园。 他跪在云娘的腿边，听着云娘与凌修的争吵，心情烦躁。 云娘为了讨好凌修，居然要废了凌射的武功。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一个没有了武功的杀手，是什么下场，他比谁都清楚。 若仇家找上门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是在逼凌修，把她们母子留在永定侯府，这样才能保全凌射的性命。 然而，凌修并不吃这一套，甩开云娘的手，转身就走，还扬言，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云娘不信他会如此狠心。 当机立断，抽出腰间软剑，斩断了凌射右手的手筋。 凌射痛苦倒地，奔腾的鲜血，就像被父亲抛弃了的小孩，即便再想回到父母身边，也一辈子不可能如愿。 凌修大惊，看到凌射受伤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救人，反倒招来府兵，想将她们母子赶走。 他从小被折磨到大，都是凌修害的。 如今，失去右手，也是凌修害的。 他痛苦的活在这人间地狱，凭什么罪魁祸首，还能逍遥法外？
第17章 让人讨厌 凌射面容扭曲可怖，他左手抽出，靴筒中的尖刀，想都没想，就向凌修的黑心刺了过去。 “害我者，都别想好活。” 噗！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凌射在熟悉不过了，只是痛的为什么是他的左手？ 凌射手中的刀，插在了云娘肩头。 她替凌修挡了？这个念头，如山崩地裂一般炸在了凌射的脑中。 在云娘手中的剑，毫无顾忌的又划伤他一只左手时，他们母子之间的情谊，也已经被云娘的无情，给斩断。 那个跟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从未爱过他，即便在此时，她最先舍弃的，还是他。 “来人，快来人，把这两个疯子，打折腿，给我扔到外面去，免得再跑回来，死在我侯府，晦气。” 就这样，凌射和云娘被打折了腿，丢到了永定侯府的后巷。 云娘自以为是的救夫，却被人弃如敝履，避如蛇蝎，可悲可叹，又可笑至极。 凌射在云娘凄厉的笑声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是解脱，终于不用天天在别人家门口，祈求进门了。 就这样结束一切，挺好。 就在凌射奄奄一息之时，两个黑衣人，救起了云娘。 他认得那些人，是他舅舅的手下，准确的说，都是无伤门的走狗。 “老大，他怎么办？” “主人说了，危机关头，只救小姐，让小杂种自生自灭。” 夕阳渐落，似乎要带走人间的最后一丝温暖，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凌射，我们回家。” 凌射在痛苦和绝望中惊醒，鼻尖和额头还在不断的冒着冷汗。 从小他就知道，有人对他好，是因为他对他们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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