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你的病再怎么养,都只是拖延时间,还不如这样来得痛快。”娜莎看出周琰有所顾忌,也猜到这周围隔墙有耳,凑近周琰低声说话,语气里颇有一番“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点头道,“如果是我,我也这么做。”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被轻轻推开。 周琰轻唤了一声“小裴”,抬起眼眸向门口望去,见到进来的人,沉默了。 门口,萧征易手中亲自端着承盘,抬足走进了屋内。
第17章 共度良宵 萧征易见娜莎一脸与周琰相见恨晚的模样,又与周琰凑得极近,走进房间将承盘放在几案上,转头阴着脸对娜莎说道:“你先出去。” 娜莎看了萧征易一眼,识相地立刻离去,带上了门。 周琰看了一眼放在几案上的饭菜,淡淡地说道:“这些事让小裴做即可,何劳殿下亲自送来。” 萧征易没有回话。 他怔怔地望着周琰出神,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咳……”周琰轻咳一声,“殿下?” 萧征易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取一只小碗,先盛一碗鱼汤,送到周琰面前。 他将情绪掩藏得很好,恍如无事发生过一般:“方才在外面遇见小裴,让他去处理点公I务。” “先生不愿意见我?”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周琰没有提自己的梦,以及从裴觉和娜莎那里听闻的萧征易挨了骂后的反应,萧征易也没有提挨周琰梦中那一顿痛骂。 谁也不愿捅破那一层纸,嘴上仍是说着客套话。 “怎会?只是殿下日理万机,”周琰笑了笑,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鱼汤,“不该为臣忙碌这等琐事。” 萧征易在周琰身旁坐下:“先生先喝了汤。” 周琰就着几案,用汤匙舀了一勺鱼汤喝下。鱼汤入口鲜美,他于是多喝了几口,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夹鱼肉。 虽然看得出周琰喜欢,但半碗鱼汤吃下去,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萧征易垂眸看了看剩下的半碗鱼汤,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饱了?” 周琰揉了揉肚子:“我已吃不下了。” 萧征易盯着只动了半碗的鱼汤看了片刻,抬头对周琰说道:“那再吃两块鱼肉。” 周琰无法,只好拿起筷子,夹住一块鱼肉,筷子末端轻轻地一错,默默把一块鱼片用筷子夹成两半。 萧征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要吃四块。”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弊。 周琰:“……” “先生,我会盯着你吃完。”萧征易盯着周琰,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和责备,沉声说道,“不然一会儿你又胃疼。” 周琰的肠胃娇弱,只能吃清淡,不且能吃多,也不能吃少。吃少了胃疼,吃多了要吐。可谓是难伺候至极。 周琰平日胃口差,吃吐的事几乎没有发生过,胃疼倒是时常有。 周琰被萧征易盯得头皮发麻,放下筷子说道:“殿下有这个时间精力,咳咳……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何必在这里逼我吃饭?” “先生只管教训。”萧征易的态度恭敬而强硬,“但眼下,你必然逃不掉的。” 周琰对门外喊道:“小裴!” “先生不必喊。”萧征易望着周琰,说道,“无我准许,任何人不敢进门来。” 周琰平日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就连萧玄也不敢如此对他,如今成了虎落平阳,被萧征易摁头逼着吃饭。 他咽不下这口气。 萧征易见周琰不肯吃,心里轻叹一声。 周琰硬来不得,他前世不明白,如今心中却清明了几分。 周琰从小受尽追捧宠爱,都是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骄傲得很,越逼越是不从,上一世他就领教过。 但是周琰吃装乖卖惨,一哭二闹三上吊。 萧征易看了一眼鱼汤,黯然说道:“定是我做的不好吃,先生不喜欢。我去给先生重做。” 说着,萧征易便伸出手,要将鱼汤端起来。 周琰按住他的手,问道:“是殿下自己做的?” 少年点头,一脸受尽辛苦却被辜负的可怜模样:“我做了一个时辰。” 周琰对上萧征易的目光,又立即垂眸避开少年炽热的眼神,说道:“做得很好,你放下,我吃。” 他勉强将鱼肉吃了,将筷子放下,巴望着萧征易能早点满意离开。 萧征易这才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命人进来将碗筷收走,自己却依旧坐着,没有离开之意。 周琰心中纳闷。萧征易才来夺权,将所有公文一概收走,如今又不去处理,反倒赖在自己府中不走,闲到连自己吃饭都管,可谓荒唐至极。 他现在想不通萧征易有何目的,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萧征易:“殿下,你之前让搬去太子府的公文,便从现在回去处理,到明早也难批完。” 说罢,他还加了一句,彻底打破萧征易的幻想:“多是密I件,不能假手他人。” 周琰赶人的意思明显,萧征易却似听不懂一般,抓偏了周琰表达的重点,反而关切地问道:“先生每日里,都要批阅如此多公文?” 周琰有些不自在,避开萧征易的目光,答道:“咳……还好,只是近来事多。” 萧征易的眼底掠过一丝心疼:“以后这些由我来做。” 周琰每日里批阅公文处理公务,忙得只有两个时辰休息,许久没有出去走走。如今萧征易将公文都搬走了,他倒有些想去城中清虚观里略坐一坐,奈何萧征易又赖着不走。 他正发愁如何将萧征易赶走,只听门被房门“叩叩”响了两声。 萧征易问道:“何事?” 门外是一名宦官的声音:“殿下,百官已于重华殿等候多时,在等殿下赴宴。” 周琰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萧征易刚从西南得胜归来得日子,自然少不了庆功宴的。 如今已到了晚宴的时间,百官给他准备的庆功宴已从午宴改成了晚宴,萧征易定是得回宫去了。 周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萧征易说道:“殿下,国事要紧,请速回宫罢。” 萧征易问道:“先生不去?” “咳……”周琰说道,“臣早上才说病了未曾迎接殿下,如今又去,岂不落人口实。” 萧征易听了周琰的话,觉得有理,并不勉强。他似乎读懂了周琰的心思一般,对周琰说道: “方才来国师府的路上,我见清虚观正在打醮。先生现在精神好些,可以去略坐一坐,比枯坐府中更有益。” 周琰一向爱热闹,最怕冷清。凡是有庙会、唱戏、赶集、打醮等等人多热闹的去处,他都颇有兴趣。 加之清虚观的道长与他十分交好,也有多时未见了,他正想去。 于是他欣然同意。 周琰道:“殿下可先回宫,臣换了衣服再去清虚观。” 萧征易走出房间,厉风已候在门外多时,上前低声与萧征易禀告已派人去西南夷请三百巫师的事,萧征易微微点头。 门外的宦官见萧征易出来,也连忙上前:“殿下可算出来了,请速速回宫吧。” 萧征易道:“等等。”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一声推开,周琰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衣走出来,看见萧征易还在门外,流露出惊讶之色。 萧征易盯着周琰看得认真,随口说道:“我的车马坏了,借先生的车同去。” 厉风:……殿下这谎话,怎么张口就来。 厉风给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色。 周琰听了萧征易的请求,也不好拒绝,只得与他一道出门。 厉风便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周琰与萧征易一同走至门庭,只见下人一箱一箱在搬运东西。他走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管家看了看萧征易,回答道:“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两车珠宝。” 周琰打开箱子,只见箱子中琳琅满目,尽是成色上好的翡翠珍珠玛瑙之类,蹙眉道:“殿下,如今财I政捉襟见肘,怎么还送来如此多华而不实的东西?” 萧征易听出周琰不悦,连忙说道:“你别生气,这都是……” 他不知该如何向周琰解释。 他当时只想着西南夷带回来这些珠宝十分珍奇,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挑出来给周琰,没想过周琰反而会因此不悦。 厉风连忙替自家主子解释:“国师,这些珠宝都是殿下在西南夷抢……拿回来的,殿下没花国库一分钱。” 萧征易:“……” 周琰:“……” 连空气都凝滞了良久,周琰方才淡淡地说道:“多谢殿下。” 萧征易尴尬地笑了笑,“高兴”地给了厉风一记眼刀。 厉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心中直叫苦。 走出府门,厉风事先安排好的人早就已经有模有样地在门口“修理”萧征易“坏了”的车,修得满头是汗,见到萧征易来,连忙跪地禀告:“殿下,车不知哪里坏了,还未修好。” 见厉风已事先将全套戏码都做足,萧征易深感欣慰,脸色这才和缓些,大度地挥了挥手:“罢了,孤借国师的车同去。” 周琰平日里甚是抠门,能挤一辆车的事,都不愿意派两辆车。 但是今日他难得大方,明明顺路,还是特意给萧征易另外准备了一辆车。 萧征易看着从国师府中驾出来的两辆车,无语凝噎。 周琰有理有据地恭敬说道:“百官已在宫中等候殿下,殿下宜乘车速去。臣身体不适经不起颠簸,车马行慢,恐耽误殿下行程,不宜同行。” 厉风悄悄抬头瞥了一眼主子的眼神,又连忙将头低下,心中叫苦不迭。 今日殿下的心情是难好了,加上方才自己多嘴,回去少不了被一顿重责。 萧征易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面无表情地踏上周琰给他准备的车。 周琰自己上了另一辆车,心中十分畅快。 他虽然想不通萧征易为何千方百计不愿离开,又想与他同车而行。但他有一点在他心中十分明确——他反感与萧征易相见,哪怕与萧征易相处多一刻,都觉得不适。 能摆脱掉萧征易,令他神清气爽。 清虚观位于京城中央,闹中取静。门外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市井,门内却是一派清净自然的福地洞天。 观中的张道长与周琰是好友,听闻周琰来到,连忙亲自出门迎接,请周琰入内看茶。 周琰爱热闹,却是身子娇弱,受不得拥挤繁杂的人气,只上了二层楼阁,坐在楼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 道观今日打醮,观内的高攻正带领道众做法,道乐与经咒之声不绝于耳,又有许多百姓拈香跪在院内虔诚祈福,人声嘈杂。 一轮明月东升,清辉溶溶洒落在楼阁上、院落里。周琰眯着眼,靠着椅背,手中捧着茶,静静地放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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