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躲不过就打吧。 余东羿与皮七两人,手都挺矫健。 只是方才他俩吵嘴闹得厉害,互相窝里横朝对方下了点狠手。 此时,余东羿脚腕上的疤已凝血结痂。 皮七也缓过一阵,身子某处不再火辣辣地疼。 他俩都勉强算还能打。 余东羿轻功一绝,如凌波微步,踏雪无痕。 皮七则长在机敏灵活,与凌霄卫交手两三个回合不见缺了半个衣角。 拖了小半个时辰,一道厉声穿空而过:“将……接剑!皮七!” 峰回路转,鼓八、回五几个找来啦! 一并来的,还有冯府奉命来救他们的能手武家。 “好样的!”余东羿眼前一亮,“兄弟们拖着啊,洒家带皮皮先撤!” 说罢,余东羿赫然发力,暴|起腾空,当场就直接把皮七的剑给抢了。 皮七没料到自个儿人会回来夺剑,压根对余东羿没有设防,此时猛地遭一背刺,气得差点想把狗男人大卸八块。 可余东羿才不管他有多恼火,一胳膊肘拐着皮七的脖子就以一个极端别扭的姿势硬把皮七锁着飞去别处了。 疾驰了两片碧瓦屋檐,待拜相楼废墟从视野里消失不见,皮七才将将好挣脱开来。 皮七气坏了:“狗胆小人!同僚相助,你怎么可以溜之大吉?” “不溜你打得动么你?”余东羿手一抬剑不让他抢,睨了眼皮七道,“没看出那伙儿凌霄卫直愣愣地冲你来吗?嘿,也真是奇了。我瞧方才十多个凌霄卫,除了被鼓八、回五拖住那两个头头,剩下的几乎全奔着你去。嘶,邵钦手下人那么多,怎么凌霄卫偏逮着你个臭皮皮下死手呢?难不成,皮皮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皮七不与他废话,厉声道:“把剑还我!” “啧,不听话。” 皮七要来夺剑,余东羿就一砸嘴朝后退了半步,再劈剑而来,直击在邵钦肩头和后臀两处。 剑没出鞘,却打得很重。 肩头的内伤和后臀的钝痛一起发作,使得皮七不由捂身半跪下来。 “看来洒家没猜错啊,”余东羿把剑重新背到身后,弯腰戏弄皮七道,“皮大爷是肩这儿挨了一道伤?呦,好似半旬前我俩在拜相楼交手的时候,您这胳膊肘也有点儿抬不起来啊?要说别处的皮肉伤那都是洒家打的。可这快要杵到心脉的内伤,是打哪儿来的啊?” “关你屁|事!” 皮七想立起来,但无奈的是余东羿手上带了几分内力,硬是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皮七只能半跪不跪、半起不起,难受得紧。 “你究竟想做什么?”皮七昂首,狠狠瞪住余东羿。 “莫急嘛,好皮皮。你不就是想尽快回转,再助你的同僚脱离危难嘛?”余东羿龇牙一笑,“洒家倒有个好主意,既能不让你打打杀杀,又能叫你的同僚安全逃离,再不跟那群凌霄卫僵持着……” “……就是得委屈委屈咱们皮皮了。”说到这儿,余东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 青龙与白虎大道交汇处,大道宽阔,金玉帝的仪仗浩浩荡荡铺前开来。 仪仗正中,是皇帝的金车龙辇。 仪仗两侧,金顶帷盖高高撑起,纱幔飘飘,帷幔下有数百位宫廷的侍女子手持花篮、玉瓶、香炉等,悠悠然缓步朝前。 忘了说,照天游祭在燕京城有个别名,也叫作女儿祭。 大照人最信这个。 女子是天赐大照的恩惠,是家门满户里的和璧隋珠。 家有女儿,那由初至末的春夏秋冬,此家都会和睦友善,像心像意。 反观若家中无小女,或者女儿不够多,亲族里阳气过盛,便常有攻讦斗恨、打架互殴的事儿发生。 是以那些世家名门、达官贵人们便爱在每年逢照天游祭的日子里,唤来家中眉目俊朗的年轻小辈。 他们让年轻小辈们,佩簪花,系纱带,作成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扮相。 这样,只需要小辈们跟随着照天子登上街,顺着满燕京城绕圈游行上一遭,便可以保佑阖家上下来年的百福具臻。 一家一户的和睦安宁尚且如此,那一国一朝的风调雨顺呢? 譬如金玉帝—— 今日,照归锦便穿了一身纱罗华服、彩云祥衣,当得了那全燕京城里最明媚、最倾城的“天游仙女”。
第28章 敌国将军(28) 大照金玉帝, 高情逸态。 金玉帝最喜三样儿:郢中白雪,清致雅人,以及在照天游时,身着一袭云霓长摆。 身为裙屐少年的照归锦, 美妙。 扮作氤氲少女的照归锦, 粉雕玉琢, 明艳动人, 更美妙。 问金玉其人, 他那如云嘭然、如风飘逸的裙袍子, 究竟有多嘭?有多长? 鼓囊到,藏了个人也瞧不出突兀。 长到, 能严严实实地盖住某个男人的脚, 在外也无甚端倪。 “老规矩,一换一。先帮哥藏个人, 再赶走些麻烦,换哥答应你一桩事儿。” 金车上, 冰肌玉骨的小皇帝、大美人,被一根直|硬|粗|重的闷棍捅了捅,登时惊喘了一声。他向后伸手一摸, 拽出个脏兮兮、壮呼呼的男人。 某位余家东羿朝着面前的小可爱灿然一笑。 照归锦绝倒, 来不及嗔斥他,忙用裙摆罩住他, 又捂头遮脸地把余东羿往裙底下推攮回去。 照归锦这一番手忙脚乱—— 那模样,活像在新婚夜里的时候, 新郎官揭盖头见了丑媳妇吓了一跳, 又重新把花盖头给倒扣回去似的。 余东羿被照归锦当头一罩,再躲了个四不透风。 照归锦朝外头急道:“无妨!退下!” 外头, 早慌乱成一片。 原来,是皇帝仪仗边儿上的禁卫在青龙过白虎二街交际之时,骤然瞧见一个人影。 那人身手极快,居然一个猛子就蹿进了皇帝金车的帷幕里。 照天游行刺天子啊! 旁边的禁卫们吓得头舌乱飞,恨不得以脑门抢地,赶紧来舍身就义。 可当真是阴差阳错,哥儿几个心有灵犀一点通。 今天奉命管禁卫出行的首领,不是张三,也不是王五,恰当正好是和余东羿打过许多日交道的李大人。 车内,四面帷幕透光,幽香缕缕,人仿若置身仙境。 照归锦压低了声,急朝裙底下道:“好哥哥!你不要命了?敢擅闯御驾?当朕的禁卫都是吃素的吗?” 余东羿就蹲在金玉帝裙子底下,眯眯眼笑了笑。 一个男人磁性风趣的嗓音,就隔着十多层裙摆云纱,如雾似的透出来:“您的禁卫长一早认出洒家形状,这才拦了其他人两步,否则,洒家怎能钻得了陛下的裙幕呢?” 果不其然,待照归锦又吩咐两句,车外,禁卫李大人道:“是,陛下。我等就守卫在御车两侧,若有其余要事,还请吩咐我等。” 仪仗前,李某人高呼:“天子有命!并无刺客冲撞,令众将即刻起驾,继续天游。” 李大人有悟性啊,这么快就能控了御行禁卫,再唤一干人,稳稳当当地朝大道游去。 如此过人才干,改明儿下来,余东羿都想单独请他喝两杯。 · 再道那牡丹花和花下鬼,作何场景? 御车,四平八稳,宽阔大气。 人坐于车上,如履平地,如睡静屋卧榻。 金车里,唯二人尔。 自诩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某鬼余东羿,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情,似笑非笑地扯了扯照归锦的裙摆。 男人钻出个脑袋来,身体还躲里头。 牡丹花照归锦,气得直脸红,道:“你!快把那东西离远点!自己消下去!” “什么东西?”余东羿明知故问地笑道。 “还能有什么?”照归锦气急,视线飘忽道,“青天白日的。哥、哥哥就算要解火气,那也得等朕到了沧浪宫再给你物色美人呀?” 小可爱一磕巴暗示,余东羿笑开了声,不逗他了,索性道:“能有什么火气?阿锦要不摸摸?” 照归锦大感疑惑,绞尽脑汁,又弄不明白余东羿作甚用意。 于是,金玉帝只好忍着羞,又怯懦退拒,又跃跃欲试地抖着手,朝大腿侧摸了摸。 照归锦摸出了一根黑漆麻乌的马鞭。 那马鞭可粗粝、可陈旧了! 金玉帝一握,娇嫩的掌心差点被磨破。 照归锦|羞|急,急到气都快喘不上来,怒瞪余东羿:“你!坏东西!又戏耍于朕!”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小可爱,这不刚骑了马,又忙着逃命,不小心把一鞭子揣兜里给带上来了嘛?”余东羿捧腹,连忙从照归锦手上把马鞭扯下来,扔掉,再替他揩揩白嫩嫩的小龙爪道,“阿锦说要给哥哥物色美人?倒是不用,哥哥自己带了个美人。只不过美人实在娇艳,哥哥没藏好,无端惹了人嫉恨。这不?正逢紧要关头呢,哥还需得阿锦帮帮洒家,好好藏一藏美人。不多旁的,就带到沧浪宫,妥不妥呀?” 天游沧浪宫,燕京城“照天游祭”的终点,也曾是太上皇故居。 “妥,妥……你别给我揉,脏。”照归锦嘟囔。 余东羿爽快松开手,道:“好,不碰。” 今日,照归锦着了一身娇女扮相,言行举止,自然做得也是小女儿情态。 金玉小女儿,气恼地从余东羿手里扯回龙爪,自个儿抽了锦帕,先擦擦手—— 龙爪爪干净了。 而后,他又半遮半掩地,打望了余东羿一眼。 没忍住,照归锦还是捏着锦帕凑上去给余东羿擦擦脸。 ——余家哥哥羞|羞脸,丢人。 ——都变成脏哥哥了。 照归锦鼓了鼓腮帮子,满脸的霎红还没消。 小可爱给余东羿擦擦脸,又擦擦手,满意了,才骄矜地递回手背道:“喏,现、现在可以了。” 见余东羿不搭理他,照归锦一支素手悬在虚空中不上不下。 照归锦登时又瞪眼,娇声嗔斥道:“还不牵?” 牵娃就牵呗。 余东羿重新给那龙爪捏回来,搓成拳盘了两下,觉得甚软。 照归锦道:“要藏的人,可以遮了面,塞在金顶帷的侍女里头。至于要赶的,又是哪些呢?” 余东羿笑笑:“不多,追兵十数。” 照归锦小脑瓜子一滴溜,开口问:“什么兵?” 余东羿笑得更深了,缓缓吐出道:“拜相楼,凌霄卫。” · 照归锦这小可爱,年近弱冠了,生的是聪明伶俐,但于人情世故上却还一本稚拙。 最难得归本自然、值得歆羡的稚拙就在,金玉帝小朋友,此生唯信两人,他最尊敬的潘公公,以及他的余家哥哥。 所以,当余家哥哥提及说,“潘公公居然要派凶叔叔来追杀余家哥哥的小美人”的时候,照归锦小朋友第一个就站在了余家哥哥和小美人身后。
126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