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虚竹挑了挑眉。 山野一直想着追求鹿舟,此时见机会到了,冷哼一声:“鹿道友,你这话就不对了。有客自远方来,不前来迎接可太失礼,我们御兽宗都不这么干。” 舟上来自东洲的修士,闻言附和道:“确实。更何况,鹿道友还是舒家长子的未婚夫,岂有让你独自拜访的道理?你且等着,我们去帮你叩开舒家这难敲的大门!” · 舒家的子弟们,今日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噩梦。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家门口聚了一大堆修为不低的无赖,在那里敲锣打鼓地表演杂役,都会觉得很折磨的。 离谱的是,这群无赖身份还不低,根本没法像对待平常流氓一样赶走,反而还得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更离谱的是,无赖们还十分有理有据——毕竟确实是舒家没有预料到他们要来,让别人在门口干等了许久。他们只是太过无聊,没有得到很好地招待,才会在舒家的门口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解闷儿活动。 舒家怒火攻心跑出去,又满头雾水跑回来。 这么盘算下去,还得是他们给这群人道歉? 有没有天理了! 舒家的总管赔着笑,想请这些精贵的榜首们进门坐坐,这些人却一个个都不理他,搞得他一头雾水。 最终,还是万法宗的大师兄人比较好,告诉他这些人并不是冲着舒家来的。而是冲着灵舟之内的一个人,觉着舒家怠慢了他。 舒家总管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值得这些平常自负的精英们如此上心。上报以后,舒家的主母只让他把灵舟上那人请到舒家来,旁的什么都别问。 舒家总管无奈,只能带着家里两位公子迎接,路上还得跟这些人好声好气地解释:“原本这等贵客,应当是舒长洲公子亲自迎接。只是如今公子与主母正在堂内商议事情,实在没法抽身。” 许虚竹敛下眼底的一分遗憾——毕竟看不见舒长洲亲自迎接鹿舟,确实是一大损失——而后温声劝解了舒家总管,表示没有关系,我们这些人都是很知书达理的,不会因此对舒家产生芥蒂。 舒家总管:“……” 他呸!是谁闹得他们整个门庭都鸡犬不宁的! 在灵舟上,鹿舟远远看见了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舒家确实拿出了很高的礼仪来迎接他,声势浩大,恐怕整个东洲,今日都会知道有贵客来了舒家。 舒家主管看见灵舟上下来的人时,惊讶得眼珠子几乎要从那双眼眶里跳出来。 区区一个鹿舟,一个野鸡宗门的弟子,凭着长辈的约定败坏了大公子的大好前程的未婚夫,日后终究要进他们舒家安分填充家室的人……他怎么敢? 察觉到他的视线,许虚竹使了个眼神,芝兰盛会那些人,便纷纷站在了鹿舟身旁。 舒家主管那满腹的不满,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紧接着,洛云川皱着眉从灵舟之上下来,开口质问:“你就是舒家人?你刚才看着我们,想说什么?” 如果说芝兰盛会那群人不好惹,这位就是纯纯惹不起了——天机阁的阁主可以直接参悟天道,这世上的宗门与世家,没有那一个敢与天道为敌,于是便也没有一个人敢与天机阁为敌。 舒家主管哪能想到灵舟上还有这么一尊大佛,脸色惊得发白,连忙道:“没、没有……” 洛云川歪头:“那你是觉得我看错了?” 舒家主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冷汗涔涔从背上流下。 这都什么事啊! 鹿舟反倒看得好笑,毕竟他前来的目的,并非是为难一个与婚约无关的主管。即便舒家主管狗仗人势,也是舒家内部的问题。真正与他有纠纷的,只有舒家高层以及舒长洲而已。 青年伸手拍了拍洛云川的肩膀。这小孩下巴刚到他肩膀,拍起来手感很不错。 洛云川转过头来,鹿舟对他轻声道:“我们去看更好看的。再晚些,恐怕我小师弟已经把整个舒家都游说成了他的人了。” 青年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艳丽却毫无攻击性,与那日算计他时全然不同。 洛云川哼了声,勉强同意。 他承认,比起那个林初霁,这个大师兄是要让人比较顺眼一点。 洛家主管好歹也见过些市面,此时却被周围的视线扎的如芒在背。 直到鹿舟淡声对他道:“有劳主管带路,我等需要见见你家大公子。” 洛家主管如蒙大赦,几乎是感激地看了鹿舟一眼,而后带着这群人往舒家主堂赶。 他此时只想着赶紧摆脱这危险的状况,却不知,他这一番是将何等的腥风血雨带入了舒家之中。
第24章 有何见解 一行人进入舒家主堂之时, 林初霁和舒长洲正跪在舒家主母面前,仿佛在朝着这位掌权人恳求着什么。 鹿舟:“哦豁。” 不错,林初霁终于争气了一次, 现在就把舒长洲撬动了。 这幅场面旁人没见过,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前世, 林初霁与舒长洲就是这样跪在清暄真人面前, 三言两语地将他的婚约剥夺,送给了小师弟。 只是舒家主母的脸色并不好, 看来舒家这边, 并不如乘风宗那边好撬得动。 在商讨背叛他时, 被他亲眼看见, 鹿舟忽然有些好奇,这两个当事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两人背对着鹿舟, 看不见他们的神情, 所以即便好奇也只能作罢。 堂内,寂静的尴尬无声蔓延。 鹿舟欣赏够了尴尬,才开口道:“见过主母,此番来得匆忙, 只来得及稍备薄礼,还请主母见谅。” 他摆手, 让陆南意把他带来的药材送了上去。 ——反正这些东西, 很快就会从舒家手里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舒家主母的脸色微霁, 笑了一声:“看来是我偏听偏信, 对鹿儿有了误解,怠慢了你。诸位坐。” 鹿舟坐在舒家主母近前, 一眼也没看跪着的两人,只真诚疑惑道:“不知是什么误解, 还请主母说明。”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人谣传鹿儿慢待长辈,在宗门便对师尊冷言厉色,对于我与长洲父亲,更是恶语中伤。此番前来,甚至连礼也未备下……好在鹿儿一如从前乖巧,才不至于让舒家与乘风宗生了嫌隙。” “主母言过其实了,”鹿舟只是笑,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敌意,却明确与舒家划开界限,“我等这几十年来,仿佛从未亲近过。从未有过的亲近,又何谈嫌隙?虽然主母可能有各种理由——但我重伤于乘风宗中一月有余,怎么未曾见过舒长洲前往探望呢?” 此言一出,鹿舟周围的人中传出一阵骚动。 谁也想不到,鹿舟胆子如此之大,直接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将双方的矛盾挑到了明面上。 林初霁也想不到,鹿舟平时从不会在话术上留下把柄,这次竟然如此急着找死! 被鹿舟盯着下跪,他原本便如芒在背。这显然有鬼的场面,舒长洲竟然还在等着主母的话,在主母表明态度前不打算说一句话。 林初霁才受不了这个气,一听到鹿舟露出了把柄,猛地抬起头:“无论长洲哥哥待你怎样,都不是你在灵舟上勾三搭四,卖弄风骚的借口!” 此言一出,当即有好事者吹了声口哨。 把这等私密之事挑明了说,是置他们舒家的脸面于何地?舒长洲想开口制止林初霁,后者却已然不顾一切,冲向了鹿舟。 林初霁要气急了。 鹿舟那个笑容,分明就是在讽刺他! 讽刺他不仅没法得到清暄真人的喜爱,就连面对陌生修士,都不如他这个狐媚子混得开! 他受够了! 什么美人榜第一!什么千娇百宠的美人儿,那么好看的衣装行头,那么好听的名号,鹿舟他都配得上吗? 他早在得知鹿舟得到美人榜榜首时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对鹿舟来说最重要的场合,将这个谎言狠狠揭穿,让鹿舟再也没有回头之日!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林初霁扑上前去,伸手朝着鹿舟脸上抓去,死死抓住鹿舟面上精致的银面具往下一拽,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他转过身去,怒视着在场众人:“这就是你们喜欢的美人榜首!一个被妖毒毁了容颜的丑鬼!” 全场一片讶然,林初霁只能听见自己愤怒的回声。 好……好像不太对劲。 方才的勇气用光以后,他握着银面具的手逐渐有些颤抖,他想回过头去,身体却忽然变得僵硬无比,就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存在盯上了一样。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好像要死了。 紧接着,他被几张灵符绑住,而后一股强烈的法术将他绑住拖走。 这是怎么回事?! 他无声且愤怒地望向出手的任符以及许虚竹,却从他们眼中看见了如出一辙的凝重。这些人甚至不屑于看他一眼。 为什么!他们没看见鹿舟那张丑脸吗! 他拼命挣脱,仰头朝着鹿舟望去。关节在两股力量的对抗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但他不在意痛苦,他只想让所有人看到鹿舟的丑相。 青年清丽如初的容貌,映入林初霁眼中。 在面具的遮掩下,那本该伤痕纵生,漆黑如墨,此生也无法愈合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疤痕。 只有一只蝴蝶模样的银色痕迹,着生在鹿舟眼角的泪痣上,看起来为他平添了几抹惊心动魄的妖艳。 这不可能—— 林初霁喃喃着,却在一瞬间失去了抗争的气力,如同一具死尸一般被拖着离开了现场。 许虚竹松了口气,对着舒家主母笑道:“抱歉,越俎代庖了。” 起事的是林初霁,被袭击的是鹿舟,这里是舒家的地盘,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和任符这两个客人出手才对。 但在场众人,没有人有异议。 鹿舟轻轻垂下眸子,指尖轻触左眼旁边的泪痣。 方才,在面具被摘下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鬼气从他面上迸发开来。那面具确实有抑制鬼气的作用,但鹿舟没想到,面具之下的那只鬼修……仿佛暴怒了,杀意对准了林初霁,却磅礴得要殃及在场众人。 因为林初霁对他的敌意吗? 舒家主母表示了不介意任符与许虚竹的行径以后,鹿舟如梦初醒,仰头对着两人道:“不……我该多谢你们。” “无事,反正也是自保。”任符言简意赅。 如果不是他们两人对灵气的感知强烈,先找到源头出手惩治了林初霁的话,恐怕今日在场所有人,除了鹿舟以外都不会有好下场。 许虚竹补充:“如果你愿意和在场诸位,说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更好了。” 鹿舟微微挑眉。 这可是许虚竹让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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