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舟往身旁看了一眼,鬼修小女孩刚一与他对上视线,便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一般,缩起了身子。 “别跑,不会有事的。”鹿舟笑着朝楚楚道。 这只鬼修“姐姐”,他留着还有用。 鹿舟对许虚竹真诚道:“如果可以,我确实希望你能赢。” 另一边传来笑声:“可惜没能像许道友一样生了一副好面皮,讨得美人芳心!” 一瞬间金铁皆鸣。 那是陆南意永生也忘不掉的一幕:刀光剑影在眼前闪过,血气刹那间迸发。 他从小生长在乘风宗,每天除了逃课出去玩,便是应付与师尊师伯之间的关系,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血腥。更不知那些上一息还在谈笑风生的修士,怎么会在下一瞬挥刃相向。 他知道人人都想追求利益,却不知利益会使人扭曲至此。在这些人眼里,只要不杀了对方,就算将对方全废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紧紧抓住鹿舟的衣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他抬眼望去,却见鹿舟叹了口气,而后再度缓缓闭上了双眼。 吵闹得过分。 灵舟上的人出身各大宗门,下手还算有轻重。那些重的,也大多是有各种仇怨,不至于乱伤无辜。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任符,以及鹿舟他们出手。 不过话确实不能说得太早。 一片混乱中,一阵冰冷的杀意直直冲着鹿舟前胸的命门袭来。 鹿舟身为阵眼不便移动,那人更是抓准了这一点,这一击鹿舟避无可避。 察觉这一点后,鹿舟不再耗费力气试图逃脱。 在胸前筑起防御的同时,鹿舟在想,究竟是谁要对他下手。 要杀一个人,最华丽的死法莫过于割喉,鲜血溅了一地,威慑力十足。 然而若是未能切开血管,这一切便丧失了意义。 而攻击胸腹器官,即便人不死也要落下病根,是真正往整死他的方向下手。 是寻仇,而非随意的杀戮。 而他确实防御不住,便安心硬抗,等候结果。 一股热气喷到鹿舟头顶,一个粗狂的声音在鹿舟面前响起:“喂,美人儿,你没事了,睁眼吧。” 青年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被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男人只觉得热血沸腾。 那柄原本要取鹿舟性命的飞刀,插在男人有力的臂膀上,在盘虬卧龙般的肌肉上只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鹿舟从记忆里,得知了男人的姓名。 御兽宗的山野。 芝兰盛会体修榜榜首,修为已有元婴。 鹿舟淡声道:“多谢,我记得你。”他想起之前的事情,勾勒出一抹微笑:“谢谢你的花,你是这个灵舟上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之前在拜访他时,很少有人提及鹿舟与舒家的婚约,毕竟鹿舟在各方面的吸引力,并不能在所有心里都比得上东洲舒家。 而山野并不在乎这些,直言对鹿舟说,如果有意毁了与舒家的婚约,他乐意帮忙。 鹿舟许久没见过如此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下意识点了头。 山野此时救下他,便是对自己许诺的一种保证。 男人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鹿舟的面前,紧接着被面具下的清凉冲淡。 见鹿舟盯着自己的伤口看,山野大大咧咧地拔下了飞刀,朝着旁边一扔,笔直插进了墙壁。 鹿舟收回视线。 近距离看了果然更像……这个男人像一只大型犬类,气息纯粹得让人很难讨厌起来。作为乘风宗大师兄的道侣,或许鹿舟宁愿考虑舒长洲。若是私交,鹿舟更倾向于与他共事。 只是现在,并不属于以上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山野对他态度的变化,感觉十分敏锐,笑着问:“美人儿,既然你说我们都有机会追求你,那就别整这么麻烦了……我帮你解决这麻烦,以后的麻烦我都给你摆平,你就跟了我吧。” 许虚竹已经站在一旁,微微眯上眼睛。 这条傻狗。 表白也不选个好时候,没看见鹿舟身上的暗器,都快要扎中他的心口了吗?
第22章 引蛇出洞 鹿舟眼中仍带着些勾人的笑意:“好啊。” 山野喜形于色,欺身上前,想将伸手鹿舟捉入怀中。 一阵刺骨的杀气忽然袭来,山野犹如野兽般的直觉疯狂报警。一时之间,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像是一只巨大的狗熊。 鹿舟看上去仍坐在那里,连眼中的笑意都没有消弭。所有人却都不再敢对他轻视。 因为鹿舟已经出剑。 暗器仍横在他身前,一道寒光却在空中闪过。 山野转头望去。 被一剑穿心而倒下的不是他,而是角落里的一个修士。 那是观澜宗的人,也是此次芝兰盛会的榜首之一。 “筑基期的榜首……”许虚竹微微皱眉。他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上前去摊开了那人的手。 他的手中心一片漆黑,是一个小型的炸药残留下来的痕迹。 但这痕迹若只是一个炸药造成的,又显得过于复杂了。上面还有一些阵法的痕迹。 “追踪,隐秘,引爆。”任符扫了一眼,给出了结论。 他望向鹿舟:“出手很快,如果你没有出手,现在死的就是你。” 任符脾气古怪,但实力无可置疑。由他作保,在场众人对鹿舟是出手自保一事没有异议。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要对你出手的?”任符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好奇与专注。 于是鹿舟知道,如果不回答他,这一船人今天都不得安宁。 鹿舟只能坦诚:“莫要这么盯着我,像是要解剖我。在知道美人榜的排名时,我托人去查了前十。此事虽然非我所愿,但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明白。此人与美人榜第二出自同宗,但关系不好,我原本没盯上他。” 只是这人三番两次仿佛想对他出手,以及性格与他查到的信息不是很相符。 鹿舟淡声道:“此人并非筑基榜首,而是以不知什么方式,向那位榜首索要了登上灵舟的许可,而后易容成他。” 众人皆是一惊,不知道鹿舟用了什么方法看出这人身份的异状。想要从天机阁的手下替换旁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连许虚竹,也显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态度。 鹿舟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只偏头问楚楚:“写完了吗?” 楚楚点点头:“我把你刚才说的话都记下来了,马上就可以发出去。” 鹿舟回过头来,看见自己成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面上显得有些意外:“怎么了?别人宗门的人莫名其妙死在路上,总要给他们个交待。” 许虚竹怔了一瞬,而后抚掌大笑。 是他把鹿舟想得太实诚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替换身份,鹿舟只是要为自己杀人的行径,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毕竟天机阁没有规定,不允许旁人代替榜首登上灵舟,却明令禁止了无故杀人。 毕竟虽然他是自卫反击——但死的是对方,口供的黑白取决于在场众人。 这出戏看起来拙劣,但若是不演,鹿舟此时恐怕真的只能依附于在场的强者,用相应的代价换得他们不颠倒黑白了。 鹿舟将那封信折起来,借着鬼修的力量发出去。信封之上明晃晃地沾着天机阁的气息,看起来竟然像是天机阁发出,向那宗门讨要说法的模样。 洛云川在远处,透过水镜监控着厅堂内发生的情况,此时脸色说不上好看。 鹿舟不要自己带走他,却在暗地里阴了他一把。 是他的错,天天听林初霁喊自家大师兄病鬼,便轻易看轻了他……这分明是朵有毒的罂粟。 鹿舟对着山野笑了笑:“看起来,你好像暂时没能帮我摆平问题。” 山野方才离鹿舟最近,当然能感受到鹿舟杀人时,那股刺人杀气的涌动。他到现在心跳仍旧不能平息,这股刺激却让他更加兴奋。 他朗笑出声,视线落到鹿舟身上,想起这人金丹已碎,此后修行之路坎坷,又是惋惜又是庆幸。 山野左右看了看,最终将自己身上的玉令递给了鹿舟:“要讨美人,哪能急于一时。鹿道友,等下了灵舟,我们山水有相逢!” 鹿舟收下玉令后,山野却仍旧没有离开,甚至离得更近了些。 鹿舟疑惑地抬眸看他。 山野笑道:“鹿道友,你不会觉得,这就结束了吧?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的争斗还没结束——并且,你方才杀了人。你不必担心,这次回护于你是我乐意,与你无关!” 天机阁禁止无故杀戮,然而只要看起来师出有名,便也不是不可以逃过这条铁律。 第一个杀戮的人,便像是朝着清水之中晕染了一滴墨。有一,便有再二再三。 周遭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鹿舟瞳孔微微放大。 这事不在他的意料之内。或者说,他没有想到,寰海秘境的好处,竟然真的足以支撑这些修士互相残杀起来。 而天机阁至今也未曾出现,仿佛已经默许了这场杀戮的诞生。 林初霁在角落之中,早已在幻境之中昏厥不醒,此时身上伤痕累累,他竟然还能昏迷着露出甜美的笑容。而陆南意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早已经吓懵在一旁,只剩下一只手死死拽着鹿舟的衣角,将鹿舟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果真是两个累赘。 不能这样下去了。 鹿舟倒也不是对于这些修士有多少不忍之心,只是混战发生,他本身硬实力不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过了不久,便有溅射的杀气扑面而来。即便有山野在前扛着,但鹿舟受伤也只是时间问题。 鹿舟面色平静,身子却已紧绷,只等见到情势不对时逃离开。 一股冰凉的气息,却从鹿舟的银面具下散开。带着磅礴的威势与力量,这只鬼修第一次展露了他真实的实力。 鬼气所到之处,无论何等修为的修士,俱是行为僵滞,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灵力的运行更是滞涩。 乍一望去,所有人都僵在远处,宛如雕刻精致的人偶,在死板地演绎一出疯狂的剧目。 另一股无人控制的灵力,却忽然溃散了。 鹿舟微讶,望向许虚竹。 若非那股鬼气破解了许虚竹的幻境,以鹿舟的灵感力竟然根本没有察觉到,许虚竹的幻境直到现在才是真正地被破解。若是任由许虚竹的幻境运行下去,他们的生死,恐怕很快就会由这位万法宗的大师兄掌控。 旁的修士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脸色差得宛如白灰。 在诡异的死寂中,洛云川的脚步声显得无比清晰。 天机阁的小公子怒气冲冲地出门,直接找上了许虚竹:“幻境是你造的吧?胆敢视天机阁的规矩于无物,把我拦在外面,以幻境诱使修士互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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