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主母:“你不妨说说,在你看来,舒家应当如何谋得更好的生路?” 鹿舟一字一句道:“对舒家而言,这个婚约,不应当系在我身上——而应当给林初霁。” · 鹿舟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地讲给了舒家主母。 舒家主母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凝神静听,最后竟然直接站起了身。 “荒唐!”舒家主母听完以后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主母应当明白,联姻对象是我,还是林初霁,对舒家的未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鹿舟诚恳道,“我对舒家并无坏心,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也未提出解除婚约。你们看中的是我,我看中的却是您与舒家家主。我日后并不想再留在乘风宗中蹉跎岁月,此番您应该也见证了我的改变。作为晚辈,鹿舟言尽于此。” 青年拱手,如同往常一般行了一个端正的告别礼,而后离开了舒家的主堂。 仿佛一块久经蒙尘的珠玉,如今终于被打磨,稍微显露出了它照人的光彩。 而舒家在此之前的轻视,让他们失去了提前了解他的机会。 舒家主母愣怔良久,最终传讯给了舒家家主,让他尽快回来一趟。有个和他们舒家联系匪浅的后辈,他应当见见。 · 在舒家后园,芝兰盛会的榜首们三三两两地散开。这些精神旺盛的修士,这个需要多些灵气,那个吃不惯舒家的果盘,还有几个对舒家的建筑进行了分析,还拆了几片瓦,是真的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客人。 可怜舒家主管一个人也得罪不起,只能忙来忙去。 鹿舟进入后园时,便看见了晚吟朝着他挥手。 “师兄,你终于来了。”小姑娘声音不大,笑吟吟地走近了,抓住鹿舟的手腕,“这次你跑不掉了。” 鹿舟轻咳了一声,无奈道:“好吧,我随你走。” 两人行色匆匆,仿佛有重要的事情谈,快步离开了舒家。 一时没跟上,被留下的陆南意:“……” 救、救命啊! 师兄和师姐结伴走了,留下他应对这些可怕的修士吗! 很快,许虚竹便笑着走了过来:“小朋友,你知道你家大师兄去做什么了吗?” 陆南意吓得魂飞魄散:“我……”当然不知道啊! 山野“和善”地笑着,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我们恐怕不接受不知道这种答案。” 陆南意两股战战,弱小可怜又无助,在心里疯狂尖叫。 ——救命啊!!!大师兄!!! · 另一边,鹿舟指尖微勾,将衣领的几颗扣子随手拽开。 青年锁骨形状姣好,晚吟却面无表情,贯彻着身为医修的职责:“抬手,好……我碰这里疼不疼?不疼好……现在压下去呢?” 一番检查做完,鹿舟额角已是冷汗涔涔。 晚吟捧着他的头,在上面用不同的草药,试图将那过分勾人的银色纹路除去。 良久,她放下手,摇了摇头:“你身体比从前好得多,果然休息还是养人……至于你脸上的纹路,我没有办法。这是纯粹由灵气形成的纹路。我尝试驱除灵气,却不起作用。” 文静的小姑娘,脸色古怪地看了看鹿舟:“大师兄,你没有在外面欠下什么情债吧?” 鹿舟懵然:“嗯?” 晚吟解释道:“这纹路对你本身的肌肤只有保护作用,能促进伤口愈合。但是这种手法和花纹,看上去像是在做标记。” 像是野兽生而具有的本能,让最喜爱的东西染上自己的气味,表达自己的感情有多炽烈。 “算了,想你也不懂这些情人间的弯弯绕绕……”晚吟说着说着,阖上了唇。 因为那方才进出舒家宛若无事发生的青年,此时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眸子,指尖宛若凝滞般停留在唇角。一抹绯红不知何时已然爬上了他的耳尖。 他想,他好像明白,那只鬼修第一次见到他时,为什么要以那么强烈的方式与他交融了。
第26章 胆大包天 第二日, 一个消息从舒家传出。 舒家主母亲自开口,将林初霁留在舒家做客。 陆南意有点惊讶:“为什么……晚吟师姐,你听大师兄说这事了吗?” 倒不是觉得舒家有多么好, 可是为什么他们连大师兄都不留,唯独留下了林初霁? 晚吟忙着捣药, 闻言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干涉他的决定。” 就像当初大师兄虽然很舍不得她离开乘风宗, 却一句话也没说便放了她走一样。 不光是陆南意,没有人能看懂舒家祖母的做法。 许虚竹看懂了一些, 但并不是全部明白:“说是做客, 实际是软禁……联想到鹿舟想与舒家退婚, 舒家这是退而求其次, 看上林初霁了?”他呵了声:“那倒是挺能凑合。” 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都找不到那个唯一知道答案的鹿舟。 恰逢琼月集在东洲开放, 晚吟实在受不了消息传出后, 各种来打探情报的人,便带着陆南意,趁着月色正好,去逛了琼月集。 两人在路上, 晚吟微微抬眸,正好对上江心小舟上, 青年含笑的眼眸。 鹿舟对着晚吟挥了挥手。 晚吟抿唇一笑, 转身把陆南意, 连同他们身后盯梢的一群人引向了相反的方向。 · 鹿舟半躺在小舟上, 难得的放松让青年眼神有些雾蒙蒙,带着笑意望着对面着了一袭长裙的鬼修。 “仲夏, 你可得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你送到舒家的那些灵宝是怎么回事。”鹿舟托着腮, 不再遮掩面上的印迹,“不然我可就把它们私吞了。” 仲夏瞟见他面上的纹路,瞬间露出没眼看的表情,无奈道:“我也只是按照琼月屿的指示行事,可能有人想要帮你吧。你还不还都行,琼月屿不缺钱,你缺钱,能多拿一点是一点。” 这是哪里的道理……鹿舟失笑,却仍旧追问:“如果我非要问,给你下命令的人是谁呢?” 仲夏笑眯眯的。在江雾弥漫之中,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这可是秘密了,只有秘密才能换秘密。” 鹿舟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开玩笑道:“你不早说。” 他身上最满城风雨的,莫过于东洲舒家将林初霁留下的消息。 以及鹿舟这两日与舒家家主见了一面,旁人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舒家想和他结个善缘罢了。 “以你的心思,不会猜不出,舒家想要将林初霁留下,借以对乘风宗施压,将原本在我身上的婚约,换到林初霁身上。”鹿舟道,“你不明白的,只是我是怎么劝动舒家的罢了。” 他淡声道:“其实不用劝。” 舒家自己知道利弊。 “与我联姻,和与林初霁联姻,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即便我不想脱离乘风宗,舒家与我联姻,也只能拖累整个家族。因为我需要操持宗门,必然不可能在合籍大典后进入舒家。实际上,合籍大典的事情已经耽搁了几十年了。 “久而久之,舒家即便在东洲也会被说闲话,舒长洲也未必乐意。 “而林初霁则不同。作为乘风宗的小师弟,只要舒家乐意施压,我那心系宗门发展的师叔,也会很乐意将林初霁送入舒家。” 实际上,前世在合籍大典以后,林初霁便打算与舒长洲去往舒家,从此不再回来。 而那场几乎要了鹿舟命的合籍大典,是林初霁对舒家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他想让自己在宗门之中风光无限,却没想到以后即将踏上一条不归路。 鹿舟稍微有点好奇,林初霁前世经历了什么。只是往事已不可追。 “人进了舒家,如何揉圆捏扁,都是舒家的事了。舒长洲要是高兴,就养着林初霁,也不耽误舒家的名声。要是不高兴,就让林初霁出些错,休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错误够严重。”鹿舟没有心思玩弄家族之中的这些小心机,然而他操持了两世宗门,这些勾心斗角还是知道的。 他前世会死得那么惨,也并非由于宗门的勾心斗角……而是他对这些白眼狼无节制的宠溺。 听完后,仲夏神色凝重了些:“这么看来,你还真是空口白牙地,去舒家空手套白狼了。我们给你准备的退婚退路还是很有必要的。” 鹿舟哭笑不得:“我该谢谢你们吗?” 仲夏随口接下:“不用谢,这是我们助人为乐的鬼修应该做的。” 鹿舟:“噗。” 他其实不是毫无倚仗。 前世林初霁与舒长洲,虽然是跪在清暄真人面前,求他更改婚约对象。但舒长洲实际上根本不能算作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所做出的重大举动,背后全都有舒家授意。 就算他不说,舒家主母也会逐渐发现不对劲,让舒长洲更改婚约对象的。 当然,林初霁与舒长洲关系越亲近,鹿舟的筹码便越重,越好用。 鹿舟抬手:“既然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现在该你谈谈我感兴趣的秘密了。” 仲夏托着腮:“我这边的故事,没有你那边的复杂——让我给你送东西的,是我们二当家。他说是代大当家送的,到时候从大当家的资产里扣。” 不过对于琼月屿大尊主来说,那点钱不能说不多,只能说是根本看不上眼。 鹿舟回忆了一下。他对琼月屿的印象,还在于上一次与青玄剑尊的争斗。 他追问道:“上一次与剑尊师叔打起来的,是不是你们的大尊主?” 如果他没猜错,那日仲夏与他相约却迟到,也是因为那位大尊主与青玄剑尊争斗的事。 仲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叹了口气:“你怎么这种时候,对于鬼修观察力如此敏锐呢?” 鹿舟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观察不敏锐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 仲夏摇摇头:“我随口说的,来说说附身于你的那颗茧吧。你现在对他什么想法?” 鹿舟来见仲夏,主要目的正是询问有关那鬼修的事情。 可真正说出口时,却不知为何有些难为情,他轻声从无关主观的事情说起:“他之前在灵舟上化形了……” 他简单叙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又轻咳了一声,询问的声音几乎有点缥缈:“还有一件事……我想问。在形成鬼修的过程中,一个人有可能不失去记忆吗?” 仲夏直直望向他:“你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我只能告诉你,鬼修死后抛弃生前的身份,这是天道。” 他正在思考,该如何和鹿舟说明,他现在所处的这种特殊情况。 却不料鹿舟先一步淡声道:“但若是鬼修受到重创,需要重新结茧,醒来后便不会丢失成为鬼修后的记忆……对吧?” “你……”仲夏顿了一瞬,而后勾了勾唇角,“罢了,我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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