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刺耳的笑声传入耳中,伴着杂役们无法自拔的哭泣。 陆南意无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时候,再也没有别人能倚靠。 他咽下喉头的酸涩,走到殿门前,直面癫狂的魔修。 “你们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魔修们望着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自然作数!只要你和清暄真人愿意献出生命,我们便不会为难你们宗门里的别人!” 陆南意没有回应,魔修也不着急。反正禁制岌岌可危,他们进去屠戮只是时间问题。 陆南意回过头去,望向他刚收下不久的小徒弟。 虽然没能教徒弟多少真本事,但只要乘风谷的秘籍还在,这个小徒弟便是他们传承下去的希望。 徒弟看出他的意图,哭喊着道:“师尊不要!魔修诡计多端,他们的话万万不能相信!” “我知道。”陆南意轻叹了声。他比谁都知道魔修的奸诈与恐怖,“为了乘风谷的传承,我别无选择。” 他跪下身,将打坐的清暄真人的身体放直,而后抱住了这具还在呼吸的身体,步履沉重地朝着门外走去。 魔修的怪笑愈发刺耳,仿佛在嘲笑陆南意的天真。 往常宗门内最暴躁的陆南意却面色不动,只怀着疲惫,一步步坚定地朝外走。 他打开了主殿的门,准备迎接死亡。 阴冷的气息袭来,陆南意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 但铺天盖地的魔气,已经消散无踪。遍地横躺的,是魔修的尸首。陆南意昏迷前,他们还在乘风谷肆虐。 天边,朝阳破开云霭。 陆南意下意识朝那边望去,看见了一个小型的灵舟。 鬼修们排着队,有秩序地钻进了灵舟。 在灵舟的甲板上,青年含笑看着鬼修们,却没有往乘风谷的方向看一眼。 那种温暖的神情,这些年来,陆南意只在梦里见过。 “大——” 他几乎要叫出声来,却在下一瞬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能让门派中的别人发现大师兄,是他在决意帮助鹿舟逃离乘风宗后,已经刻入骨髓的准则。 他四下里看看,发现没有人醒来,才猛地跪起身来,对着天边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多谢……”这两个字出口时,陆南意早已泪流满面,凝噎道,“大师兄养育之恩。” 在他身侧,一个阴影出现。 陆南意含着泪意侧头,才发现清暄真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曲膝在他身侧爬起,痴痴地望向天边。 他们望向同一个方向,清暄真人的神情,却远比他更悔恨、更复杂。 他开口,仿佛想要最后叫一次自己大徒弟的名字,最终却疲惫地阖上了眼帘,因为重伤再次昏迷过去。 远处,青年若有所感,垂眸朝他们望来。 像星辰眷顾了凡人一瞬,而后不带感情地抽身离开。 · 月光下,青年坐在潭水边,眸中满是生机,却没有属于人的神色。 湿润的脚底被温热的掌心贴住,是男人从身侧抱住了骨架纤细的青年。 琼月屿的鬼修们在潭水外探头探脑,却没有一个敢进来打扰他们。 水潭之中一片寂静。 在裴景湛回来后,鹿舟也试着冲击生之大道。 他保持这种无知无觉的状态已经一个月,但裴景湛丝毫不焦躁,每日都黏在他身边。即便只是牵牵手,亲亲脸颊也是开心的。更何况他能做的远非如此。 不过这种日子,应当也快结束了。 裴景湛能够察觉到,鹿舟体内破碎的金丹,已然修补完毕,甚至有了化婴的迹象。如果顺利,等鹿舟彻底消化了生之大道,最后应当至少是化神修为——否则都对不起鬼王亲口强行喂下的浓缩灵力。 忽然,怀中的青年呼吸乱了一拍,轻哼一声。在他身周,灵气的运行乱了一瞬,而后归于自然。 鹿舟的眉睫轻眨了几下,而后轻轻握住了裴景湛的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男人肩上,就好像分别的这一个月根本不存在。 裴景湛任由他安静地靠着,良久,探过头来,轻轻在鹿舟脸颊上留下一个不带欲念的吻。 就像他们每日温存时,惯于去做的那般。 鹿舟回过头来,薄唇微张,有些茫然又有些放纵。 就像他每日被裴景湛突袭时,惯有的反应一样。 于是,裴景湛也如同往常一般,欠身前倾,深深吻住了他的师尊。鹿舟伸手抓住裴景湛的手臂,像是要将他推开,最终却无力地将人抱紧。 就像无数个过去,无数个未来,他们会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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