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生耸了耸肩,理所应当地道。 一旁二年级生的朋友们目睹了简纾刚刚的行为,放下先前对这个平民的偏见,纷纷开口。 “是啊,贵公子是我见过和他身份相近的几个贵族里最好的,你是没有见过那几个拿了荣誉学生勋章的是怎么做事的,恶心!” “我觉得其实他的性格挺好的,虽然我们都觉得他不好接近,但,再怎么说最少没有来欺负人。” 无论简纾问多少人,收获的答案基本都是大同小异。 几乎没有人觉得阮世礼不好,他们愿意为他特殊化,愿意将他捧得高高的,放在根本无法触及的位置上。 白牙咬住下唇,简纾急躁地扯开领口的深蓝色领带。 * 音乐节比赛的筹备比简纾想象中的要顺利百倍,所有人都非常配合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虽然有不满,但没有人因为情绪而影响行为。 第六宿舍以音乐著称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各个项目在排练中期展现出来的效果已经是确保卫冕的水准。 同时,简纾在第六宿舍的生活也确实因为这次领导者的身份有了质的改善,从高年级生看到他的眼神中就能体现出。 一些原本就对简纾的身份没什么偏见的高年级生甚至愿意在路上见到他时,向他点头致意。 期中考补考也顺利结束,参加他的补习班的学生都顺利过了补考,收到的学费和感谢费能保证简纾这一个学期都吃饱饭。 生活顺利得让简纾根本挑不出一点毛病,但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好转。 “歌唱了没?” 简纾粗暴地擦着柔顺的头发,走进B201室。 坐在书桌前的阮世礼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声音毫无感情仿佛一台自动机器,“唱了,你要听吗?” 最近的教学中,阮世礼都能好好地跟着简纾的指导把歌唱好,虽然没什么情绪,眼里带有深深的厌恶,但调子却对了。 “不用了,作业呢?都写了吗?” “放你桌上了。” 阮世礼语罢便起身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出了宿舍。 将手上的白毛巾随意扔到床上,简纾翻开书桌上的作业本和笔记本,之前的部分依然是一片空白,但,他最近要求写的内容却是都完完整整地写好了。 一种硬拳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让简纾心里那团无端的火烧得更烈了。 “砰——” 左手成拳用力地砸在白墙上,熟悉的痛感从指关节处开始蔓延,焦躁的神经得到了一瞬的缓解。 手更用力地压向墙面,青筋爆起。 * 深夜。 “妈呀!” 捧着牛奶坐在大厅沙发上的约瑟夫被披着一头黑色长发忽然飘过的不明物吓了一跳。 “嗯?” 整个人昏昏沉沉但却怎么都睡不着的简纾走向约瑟夫,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完全没了白日的礼貌疏离。 “有酒吗?” 顶着深深的黑眼圈,简纾转头看向吓得浑身僵硬的约瑟夫。 “酒没有,奶倒是有一杯。” “奶?我不喝奶,小孩子才喝奶。” 约瑟夫:您可不就是十六岁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 强硬掰开简纾的手,约瑟夫将玻璃杯放到他的手上,“喝一口,我保证效果比酒还好。” “我才不信,骗小孩的伎俩。”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简纾还是将热腾腾的牛奶送到了嘴边,微抿。 只是很少的一小口,过分的甜味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 眉微皱,简纾将奶放到身前的桌台上,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头被软软的沙发背拖住,朝着天花板。 “说说,怎么了?” “没什么。” “你不说出来怎么会好呢?或许你想知道的,我正好知道呢?” 约瑟夫那双神秘的绿眼中流转着时间的光。 整个A国拥有绿眼的人不会超过一百个,在遇到约瑟夫之前,简纾从来没有见过拥有纯正绿色瞳孔的人。 被无影的手推着向前,简纾不受控制地问道,“你真知道?” “你闭上眼,把想知道的事说出来,我就能给你答案。” 又是骗小孩的把戏。 简纾不屑地微微扬起嘴角,如休眠火山的睡意却在此时爆发。 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他只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说了一句话。 “我想知道阮世礼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和人呆在一起。” ----
第27章 黑色丝带 == 简纾根本没有办法描述此刻自己的状态,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灵体。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南方城市的衣橱中会有的那种霉味充满了整个黑色的空间,病毒般瞬间侵入他的身体。 整个空间完全被黑暗吞噬,没有任何一点光。 有过两次灵魂被拖入深渊的经历加上他本来就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简纾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反而好奇地探索周遭的环境。 因为没有任何光,他只能混乱地移动“自己”,漂浮在空中似烟雾一样的状态让他能立即去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但,简纾很快发现他只能在一个限定的空间中移动,大概是一个下方为长方体,上方为半个圆柱体的空间。 此外,他确定这个空间里存在着物体,但他却碰不到。 同时,这也是一个完全没有声音的空间,彻底的死寂。 一个人处在这样混沌的空间里,简纾反而放松下来,脑子里各种关于他人的芜杂思绪在此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生命的存在本来就没有那么多执着和必须吧…… 三十二年的生命能够留下印记的片段事实上寥寥无几。 来回把记忆里残存的片段像奶牛反刍似的吐出来,咀嚼,又咽回去。 唯一彩色的片段竟是从他来到少年阮世礼所处的这个时代开始的。 这小孩虽然大部分时候没什么表情,但每一次生动的变化都会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清晨醒来时阮世礼的黑眼会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瞳孔微微向上移动,多少有点“撒娇”的味道。 中午的时候,因为在教室里像囚徒一样困了一个早上,整个人会变得懒洋洋,眼皮微搭,又长又有些下垂的睫毛会遮去眼里所有的思绪。 到了晚上,因为无聊了一天,会突然变得格外积极好动,具体表现为画画时会跑到简纾的桌上,看书的时候会以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补课的时候会给简纾添点小麻烦。 …… 这样回想起来,他的三十二年甚至抵不上这短短的几个月。 * 简纾无法判断自己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存在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又或许有三年那么长。 就在他以为这就是地狱,永存的地狱时,整个黑暗的房间忽然亮了。 光从对面的中心处发出,橘色和深红色混杂在一起,渐渐向外晕染开。 木门,蜡烛台,由无数块小砖堆积形成的墙面。 人。 穿着棕色衬衫与黑色棉裤的男人。 凸出的啤酒肚,满脸的络腮胡,几乎连在一起的双眉,都让人立刻联想到菜市场卖猪肉的中年大叔。 即使胡子遮住了几乎整张下半脸,但简纾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喜悦,在杂乱的胡子之下必然有着一个扬起的嘴。 “想你一天了,我亲爱的宝贝。” 随着男人开口,简纾逐渐开始能听到声音。 语罢,大胡子男便关上门直直地向他走来。 视线完全不能从男人的身上移开,随着他从远及近的移动,简纾发现这个房间内其余的两侧墙上,悬挂着各种乐器。 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长笛,短笛,单簧管,双簧管,小号,长号,圆号,大号,萨克斯…… 那些在会场中闪闪发光的美丽乐器,此时却像是被屠夫磨得锃亮的屠刀,令人不寒而栗。 “呼,呼,呼。” 很微弱的呼吸在简纾耳边响起。 猛地转头向身边看去,一张极大的侧脸就在他身边没有几公分的位置。 原来他身边一直有着一个小孩! 简纾往后移动,这才看清了刚刚自己身处位置的全貌。 一张不小的白床贴墙而置,四个角的床柱子上缠着黑色的丝带,像是细密的蜘蛛网互相连接,将整个床上的空间变成了“盘丝洞”般的地方。 黑色的丝带由四方向中部汇聚,缠绕在刚刚就在他身边的小孩身上。 男孩的双手被迫上举,两条很白的手臂完□□露在空气中,与上面缠绕的黑丝带形成鲜明的对比。 手腕被绑在一起,以极其扭曲姿势在空中微微颤动。 简纾倒吸一口凉气。 细细的手臂间是低垂着的黑色脑袋,简纾没法看清男孩的全貌,一条很宽的黑色丝带系在他的眼睛上,只露出挺翘的鼻头和红得可怕的唇。 仅仅是下半张脸,简纾百分之百确定这是阮世礼。 大概六七岁时的阮世礼,虽然脸颊上还有着白嫩的婴儿肥,唇的轮廓也不似后来的清晰锋利,但玩偶似的精致却被放大。 不如说此时的阮世礼就是一个玩偶,缠着黑色丝带的玩偶。 虽然手上和腿上都赤·裸地缠满了诡异的黑色丝带,但身上却整齐地穿着精致的礼服,女孩子才会穿的礼服。 浅蓝色的上衣被蕾丝外罩装饰,深蓝色的灯笼短裤鼓成可爱的弧度。 “嗯?” 此时,大胡子男站到了床前。 “呼——” 床上的男孩依然一动不动,只有一声比一声轻的呼吸能证明他还活着。 “又装死?还真是不长记性啊,你当这里还是家里呢!” 男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大手攥住男孩光裸的脚踝玩具似的将人往床边扯。 本来紧紧绑在男孩身上的黑色带瞬间绷住,完全没有弹性的丝带嵌入男孩的肉里。 整张床发出嘎吱的悲鸣。 男人的左手捏上阮世礼尖尖的下巴,挑商品般左右用力地移动,眼神贪婪地在他的脸上流连。 大概看了有一会儿,手不满足于脸上的一点皮肤,顺着脆弱的脖颈而下,钩子般扯住浅蓝色上衣的领口。 “撕拉——” 男孩稚嫩幼弱的上身裸露在空气中,破败的蓝色布料徒劳地希望能帮他遮住一点皮肤。 简纾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在大胡子男的手勾上深蓝色的短裤裤边时,猛地向他冲去。 然而,他只是一团没有形态的白雾,极快的速度只能让他很快穿过男人,砸到对面的墙上。 “撕拉——” 布料的破碎声再次撕碎密闭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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