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在她的眼里,总是和别人不同的。 他是独特的。 即使在黑暗里,在无数个杂乱的信息的干扰之下。 她还是能够认得出他。 还好,我还没开始唱歌。 许逐溪想。 他如果不来总是有他的原因的。 她本来打算晚上唱给他听的。 现在看来不用了。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笑,用力地敲了两下,卡着音乐的节奏。 就要开始唱歌了。 许逐溪最开始唱歌的时候,南淮意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肺活量真好。 很清奇的评价角度。 随着歌词一句一句蹦出来。 劈里啪啦地敲进南淮意的心里。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他沉默着站直了身子,在一片的黑暗的寂静里,望着她。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暗语。 旁的别的观众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架子鼓实在是个热闹的酷炫的乐器。 配的音乐声里还含着贝斯的声音,都是很热闹的。 所以下边的观众也很欢快,快乐地摇着手里统一的彩光棒。 今天这么热闹,还有许逐溪自己的缘故。 南淮意听着旁边几个学生咬耳朵低声说话。 “台上这个就是以前演戏的那个。” “对啊,就是我们小时候看的那个……” 声音变低了,南淮意没听见说了个什么。 但约莫着就是那部电视剧的名字。 “好酷啊!” “不知道哪儿能学架子鼓?” “她唱的歌你们听过吗?”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下去,再亮起来的时候许逐溪连同架子鼓都撤下去了。 灯光重新打在最右边。 穿着红裙子的主持人在说串场词。 南淮意贴着墙壁,从后边拥挤的人群里出去,往通往后台化妆间和准备间的那个小门走去。他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对学校的构造也算是熟门熟路。 许逐溪正在里边帮忙把架子鼓搬进乐器室里边。 她身上那件白色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了,塞进了自己书包里。一片混乱之间,不知道被谁不小心地碰到了地上。 南淮意微微一皱眉,正看见了个认识的男孩儿,招招手。 “南四哥,你怎么来了?” 男孩儿小跑出来,抹了下头上的汗,又回头往里边看了一眼,了然地笑笑,“哥,你是来看逐溪表演的吧?她刚演完,现在去……好像是去放乐器了,我帮你叫她!” “不用,我在这儿等她。”南淮意指了一下那个书包,“你帮我把她的书包拿出来吧,你们这儿太乱了,回头找不到她的书包了。” “行!哥你等我,我去拿出来。” 南淮意单手拎着书包,挨着门,站在右边。 他忍不住磨磨牙,有点想抽烟。 藏在他心里的压了很久的念头再一次浮出水面。 她还正年少。 她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灿烂的年纪。 “南淮意!” 许逐溪准确地找到了他,强硬地中断了他脑海里正翻滚着的悲秋伤春。 南淮意自己都很难意识到一件事。 他如今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自怨自艾。 开心的笑容在她的脸庞上控制不住地绽放,她两步朝他蹦过来,扑过去抱住了他,“我还以为你今天有事来不了呢,不过我快开始的时候就看见你来了!” 南淮意笑着回抱她,然后松手。 “走吧,回家,已经下午六点了,也该吃晚饭了。” 他问:“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虽然晓得学校的一贯安排,但总还是要确定一下。 “没事啦,走了走了,回去吃饭。” 许逐溪虽然是预备询问,自己的歌唱的好不好。 最主要的是,他怎么看她唱的歌。 可是今天这个偌大的学校,竟然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再加上,她今天化了妆,头上还喷了发胶,在舞台上表演还好,下了舞台,是怎么都不愿意到处走动的,总觉得有点奇怪。 在车上也不是个什么合适的地方。 今天何佳涵压根没来学校,所以回家路上车里就他俩和司机。 可总归还有别人,还是不好。 这次成人礼没有大办。 就只是在家。 施琴、南兴华和何佳涵。 等着南淮意和何佳涵到了家,蒋雯也赶过来了。 剩下的人没来,礼物是都到了的。 两个伯伯一人送了一支钢笔,赵丹莹送了一条项链,还有南淮梁夫妇送了一个红包,南淮意一看就晓得是南淮梁的作风,他一贯是主张,“用钱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和大多数人的生日一样,餐桌的结尾总是一个蛋糕。 还有一首生日歌,和吹蜡烛前的许愿。 南淮意看着她,看着她闭着眼睛许愿。 蜡烛的微小的火苗的光影在她的眼皮上跳动着。 她的眼睫毛很长,随着火苗轻微地动着。 浓密的影子斜斜地落下。 忽然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许逐溪笑眯眯地把蜡烛拔出来,“我许完愿了!” 施琴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成年了,就是大孩子了,以后逐溪要一切顺利,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好,谢谢奶奶!”许逐溪点头,“我会的!” 施琴跟着点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了南淮意一眼。 南淮意不闪不躲,一切照收,回以一个微笑。 晚上九点半,许逐溪瞄了一眼时钟,坐在毯子上拆收到的礼物。 她今天书包里鼓鼓囊囊的,着实收了不少礼物。 不过么,现在忙着拆礼物,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 她在等南淮意来找她。 快十点的时候,南淮意终于是来了。 许逐溪到底是再假装不下去严肃,喜笑颜开,仰头看他,“快把你的礼物交出来!不然的话……哼哼……” 南淮意笑着挨着她坐下,还是把礼物盒放在背后。 “不然的话,你要怎么样?” 他看着她。 她已经把白天的妆容洗掉了,但似乎是没有彻底清洗干净,眼尾还留着闪粉的痕迹,有种说不出的潋滟。 许逐溪把手里的盒子往远推了推,反手抓住他的胳膊。 “我今天唱的歌好听吗?” “……好听。” 南淮意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歌词来。 “你知道我唱的歌的意思的!” 许逐溪一个起身,反把他压住,两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 明明是逼问的架势,无形中透出一股可怜,倒像是南淮意在欺负她。 “……我知道。” 南淮意叹了口气,身子往前一倾,额头在许逐溪胳膊上蹭了一下。 他没有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沉默着保持着这种姿势。 他看着台灯映照下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交叠在一起,分辨不清。 他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啄吻了一下。 不需再说什么。 他所有的回答都藏在这个吻里。 就这样。 赌一次吧,南淮意告诉自己。 他把所有的决定交给逐溪。 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是接受的。 依旧如此也好,生疏冷淡也罢。 他不吝啬于表达爱意。 他学会了勇敢地直面自己的爱意。 但又羞怯于表达爱意。 于是把所有的难以言说的情思,都藏在那三个字母里。 这是他隐晦的无声的又浓烈的爱。 “逐溪。”他靠在她怀里,“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吧。”
第七十七章 高考以前, 又开了一次家长会。 这是最后一次家长会。 还是南淮意去的。 只要是他在,许逐溪的事情总是他亲自处理的。 家长会的主要内容,就是聊志愿填报的事情。 时下还是高考没有改革之前, 填志愿总在高考以前。 全凭学生家长们的预估来填报志愿。 开完家长会,南淮意和许逐溪认真沟通过一次。 在更早以前,南淮意对许逐溪高考志愿怎么填、填哪些学校就有过打算的。 他当年自己填高考志愿的时候没费什么功夫, 是早就定好的。 到了许逐溪填的时候,可就不那么马马虎虎。 像是把所有劲儿都用到了她身上。 南淮意是有打算的。 许逐溪自己心里也有底。 列了一张单子。 南淮意看了一遍。 “就这样填吗?” “嗯。” “就学法了?” “嗯。” 南淮意把单子自己收起来了, 只说:“我相信你,那就这样填。”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高考, 别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这个单子这么交上去了,就是结束了,也不要再想这个了好吗?” “嗯。”许逐溪点头,又埋进了书桌里。 另一个是何佳涵的高考志愿。 她也是早有打算的。 于情于理,南淮意也问了一遍。 同样还是一张单子。 “以后要学什么?” “化学。” 南淮意隐约想起, 宁水清曾经和他提起过何佳涵的父母的, 他们是宁水清和南永衡的同事, 也在研究所, 似乎就是专攻化学方面的。 “想好就好。” 他对她说:“眼下就好好复习,别的都不要想了。” “嗯。”何佳涵也是点头。 南淮意当晚给宁水清打了次电话。 罕见的举动,这是他第一次通过拨通内线电话的方式联系宁水清。 “佳涵的志愿的事情,你知道吗?” 宁水清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我知道的, 我之前和她就打电话沟通过。逐溪的志愿, 我也知道的,我都问过她们两个人的, 她们两个人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这是她们的自由。” “淮意,别人不应该干涉的,没人有这个权利。” 听起来,宁水清像是误会了南淮意拨通电话的用意。 南淮意无奈又好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问你一声。” 他挂了电话。 第一紧要的,是先面对高考。 九七年的高考,还是在七月七号八号这两天举行的。 正是盛夏时节,紧张的气氛早在六月份就开始无声地蔓延。 等进了七月,街上更是有一只蝉鸣都要让学生家长捉了回去狠狠处理。 南淮意高考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如今回忆起来,所有的对于高考的记忆又恍若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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