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皂水村一点没错。”旁边这位大热天还穿着长衫,面部两条壕沟挎在面上,嘴唇一动两边更深,无端露出凶相。 “那走吧。”妇人看了眼围在树底下的人群,小声道。 两个人就这么揣着手顺着大道走过去,树底下的人见到生面孔,对视一下赶紧起身拦着,“你们是谁,来我们村干甚!” 妇人看了对面气势汹汹,自觉矮一头不敢说话,连忙给旁边的男人使眼色。 男人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拱了拱手,“各位乡亲们,我是于策的叔父,这许久未来,正巧这阵子没事,所以来看一下。” “是啊是啊,我们是来走亲戚的。”妇人赶紧应声道。 对面的人狐疑地看了他们好几眼,最后觉得眉眼里有点点相似便把他们放过去。 男人再拱拱手,领着妇人往于策的房子走。 “赵婆子,他们这是走错了吧。”其中一个大娘看着他们走去的方向疑惑地问。 “人于策早就搬走了,之前过年也没见来,这会旱灾来了就马不停蹄来走亲戚,定然有炸。”赵婆子是大娘中的主心骨,听见她这么说,众人恍然大悟。 “得先去告诉于策他们,再去把村长叫过来,这是打秋风来了!” “诶!那赶紧得!”大娘们针线活也不做了,三三两两分开,一路去通知于策,一路去告知村长。 院子里气氛不错,于策单膝跪在姜勤面前,拿着他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他揉着,姜勤则躺在藤椅上放松,时不时还踢踢于策的胸膛催促他用力些。 于策由着他发懒,给踢给闹。 “我就说,明天我能做个百步穿杨给你看。”姜勤咬着手里的梨子,边吃边扬起手大声说。 “嗯,百步穿杨。”于策敛下笑意,帮他捏着小腿肚子。 “不要笑。”姜勤气闷地踢了脚于策的胸口,脚一踩下去软软的,还挺好的感觉,没忍住他又用力往下踩了踩。 “姜勤。”于策忍无可忍地捏了下他的软肉,盯着他皙白的脚腕部,眼底滑过一丝暗色,沉着声道:“别闹。” “哦。”姜勤心虚地拿回去却被于策掐住不放,正要说什么,安静的门外忽然传出几下脚步声,,下一瞬门就被敲响。 姜勤一把抽回自己脚,穿上鞋子跑过去开门,朗声道:“谁啊。” 门一打开,几个大娘便争先恐后地走上前朝里喊了一声:“于策啊,你叔父来了,正往你老屋去呢!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俺们猜是来打你们秋风来了!” “哎呀,别解释了,直接让两个人去老屋不就好了,村长也过去了!”另一位大娘接过话头,忙说道。 于策听到‘叔父’还疑惑了一瞬,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直接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我们这就去。” 几位大娘没想到于策来得这样快,面前空荡的白光忽然就被大山似得身躯挡住,她们下意识后退一步,忙说:“是啊是啊,快去。” 那头往老屋去的两人在路上四处瞟着,因着刚过午时不久,空气中还有饭菜香,用力一嗅,干瘪的肚子霎时闹起来。 “这村子人还挺有钱,这饭菜香俺们多久没闻到了。”妇人小声说着又狠狠嗅了一下,似乎要将这些吸进自己的胃里。 “多说话,我们只管去问粮。”男人目视前方,眼皮子还耷拉着,一幅没精神的样子,“你弯着身子,别东看西看,要露出咱们真的苦,等下问起来才有底气。” “晓得晓得。”妇人听见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她总觉得路上坐在门槛上绣线的大娘眼神都凶巴巴地盯着他们,明明他们还什么没做。 两人一路走到于策屋子,发现他们门前的草长了快半尺,门挂着锁,屋檐上布满蜘蛛网,这荒芜的景象一看就是许久没人住。 “你不是说在这吗?怎么是个没人住的屋子!”妇人小声道,“你莫不是老糊涂记错了。” 男人也纳闷,抬头看着前门的残破样,皱着眉头喃喃:“不可能,他爹当年死的时候,我来送过,就在这里,我不会记错。” “不过那时候于策也不是八九岁的样子,估摸着没挨过,也跟着死了才这样。”男人心下认定道,当时于策他爹娘一死,也就是他这个弟弟来送过,其他人叫都叫不来,也没人接管于策,想他一个小孩,要活着长大也不容易,许是送了命也说不定。 “算了,走吧,看来于家是断了。”男人装作悲哀地叹口气,语气中却无端染上一丝欣喜,当年他爹娘最喜欢他哥,他哥也争气每次都能给家里打来肉,周围的乡里乡亲更是夸赞不已,连他这个读书人都忽略了。 男人的嘴角抽动两下,他却觉得他哥是一介粗人,一辈子狗子命,不像他握着笔杆子,现下也真如他所料,大哥家真的不行。 “叔父,您又在嘀咕什么呢?”于策他们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在他们家门口左看看右摸摸,最后又诡异地笑起来,渗人得紧。 男人一惊,转头一看是于策,还以为是自己大哥,本就饿得发软的脚彻底软下,‘哐’地坐在地上,嘴角蠕动几下,怒斥着眼前人,“鬼...鬼啊!” 妇人也惊讶了一瞬,但一看周边还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儿,便知这侄子还活着,偏是自己夫婿不中用,吓得手脚发软在地上。气得她拍了下他脑袋,“鬼鬼鬼!鬼个屁!是你侄子啊!你亲侄子!” 男人抬手擦了下眼睛,看清楚了来人,当即松了口气,后脊背的冷汗稍稍退去,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让叔父伤心了,我还活着。”于策勾着唇走上前,眼底涌上怒火,睥睨这看向地上软成一滩的人,“叔父这次来,可有要事?” 男人被他的眼神打得瑟缩一下,刚想说没有但触及到自己媳妇的眼神,改口道:“有有有,我们来有大事相求。” “但说无妨。” 男人吞咽了下口水,看着于策一幅淡然的模样,心想也许于策家有钱了,也不在乎当年那档子事,他们也不是要多了,就是几个月的伙食。毕竟他们家还有两个小孩要张口吃饭,瞧着那个小哥儿的面貌,定是没生过孩子的。 他们两张口哪比的上有孩子的家里,况且他们还是自己侄子,血脉相连!他们紧着点给叔父多点,也说得过去。 如此想着,男人大着胆子开口道:“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来问问你们有没有粮食,你也知道今年流年不利,你堂弟两个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了,你们没孩子不知道养孩子得多难!” 说着还叹口气,观察了一下对面二人的面色道:“所以你们攒点多出来给我们,你们紧点就紧点,可不能亏了孩子不是?”
第61章 他爱慕我! 这话一出, 姜勤险些笑出来,他还当这位叔父能说出什么话来, 结果这道德绑架直接上了一个层次, 比之前王桂花那个还要更甚。 后面闻讯赶来的乡亲和村长也恰好听到,一群人差点绊倒,这什么狗屁亲戚, 有事找不到,旱灾有难了就跟苍蝇闻见肉一样找上来。 还说让别人家紧紧, 他家多吃点,旁人听着都气得发抖,更不要说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个后生! “叔父这话说得不对, 什么叫我们家没小孩,你算错了,我们也有三张嘴巴等着吃饭呢!”姜勤说着摸了下自己的肚皮, “怎么叔父不紧紧自己, 让着点你侄子一点。” “可怜我孩儿还没出生便差点被夺了粮食,这简直要逼死我们两个啊!”姜勤早知道后面的村民来了,便悄声碰了下于策,演了这场戏。 那头的两头脑袋一懵,互相看了两眼, 均不相信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再看那人狡黠的笑,心中明白这是不给了。 “你!你叔父还能害你不成,你有没有孩子你当我眼睛看不出来?”妇人被姜勤的话气急,这一脸嘚瑟样, 还真当她眼瞎了不成! 男人浑浊的眼睛一动,看见了两人身后的村民, 心下有了算计,当即按下自己媳妇激动的手,而后放声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啊,于策,是我没良心,当年你爹娘去了,你有那么小,那么困难的时候我却没来瞧你。” 男人说着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胸口,眼睛里冒出眼泪,配上一幅乱糟糟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怜的样子,“我不是不来看你啊,是因为我媳妇有了头胎实在离不开人,那个时候又闹饥荒,我又得去山上挖野菜,是我疏忽没看顾上你!你就原谅我吧!” 这一出戏让姜勤大开眼界,再一次刷新了对恶毒亲戚的认知,他的眸子盯着眼前这位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一幅窝囊样的男人,耳朵一动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大约猜中了这人的转变。 这样想着,他突然捂住腹部靠在于策身上,眉头紧皱也跟着叫唤,“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 后面的村民刚有些软和的心肠在听到姜勤这几声痛叫时,立刻狠起来,这什么亲戚,明知道自己侄媳妇有了的情况下还说这种话,这不是成心要逼死人家吗。 “我呸!说一大堆还不是要粮,你要是真愧疚,就不用时隔十几年来找人家,还正好是旱灾,你别以为俺们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赵大娘第一个冲上去挡在姜勤面前,言语间颇是嫌恶。 “就是!还装可怜,真当俺们眼瞎啊!你要是真为你侄子侄媳妇好,就应该自己掏腰包拿钱出来给个见面礼不是,还扯着嗓子叫,活该你吃不上饭!”另一个大娘接过去话头骂着。 姜勤一边靠在于策身上哎呦哎呦叫,一边给这两位大娘的仗义发言点了个赞,就该这么骂! 本还想哭得更大声的男人一听当即停住了哭叫,瑟缩了下身子从地上起来,装作可怜的样子道:“这位大娘,我是真的没法子才做出这个决定,不然我断然不会来啊!” “如今既然于策有了自己的媳妇,侄媳妇还有了,我们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怎么好意思继续问呢。”男人说着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眼角的泪,“只是可怜我那两个孩儿,还不到三岁就要吃谷壳拌粥,这几日更是拉屎都拉不出,就怕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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