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攸如何不眼馋穿着铠甲的季钦,但他面皮薄些,便真情动了,也断不开口,只是红着脸,轻轻一指季钦胸前威武的黑银虎头, “你这身,也很是好看。” 季钦还待说些什么,忽然又闭嘴,拿起桌上备好的衣裳托盘,看着阮清攸,指指外头,又指指里头, “得先办完外头的正事儿,再回来办里头的正事儿。” “登徒子!” 阮清攸脸红得像要滴血,坐到床边,歪着头不理人了。 季钦大笑,竟就当着阮清攸的面开始换衣裳。 阮清攸佯装捂眼,却又留了一道缝儿偷摸地瞧着——食色性也,季钦这副年轻俊美又有力量的身子,他其实也馋得很! 季钦自然瞧得他手指头的缝儿,却不作声,只在心里偷笑。 不多时,他也换好了衣裳,配好了冠,很是郑重地朝阮清攸伸出了手—— “走罢?郎君。” 阮清攸抬头看着也一身红袍的季钦,惊艳过度,竟有一瞬失神,愣了愣才伸出了手,轻轻搭在季钦的手上—— “听夫君的。” —
第66章 番外(8) 阮清攸虽已提前得知今日会有好些季钦的同僚来此一起庆贺中秋,但真正由季钦牵着到了正堂的侧后门之时,还是忍不住后撤了半步—— 好多人啊! 怎么这么多人啊! 定北侯府正堂颇阔,屏风前后加上梁柱左右可以容纳十几桌,现下已经坐满了人。 而从正堂的正门往外望,人,就更多了。 八月的酉时,天已擦黑,庭院里头扯起来了麻绳编就的网子,其上挂满了风灯,风灯之下全是宾客,多了不说,三四十桌是有了。 “钧希,”阮清攸叫了叫季钦,动静儿不太对劲。 季钦穿着跟阮清攸一个款式的繁复红袍,瞧着很是人模狗样,亲朋当前,他满胸膛里都是说不出的嘚瑟,闻声拍了拍阮清攸的手,宽慰道:“人是多了些,但你莫慌,都是外祖父与我的同袍,亲和得很,今日只当是人多一些的家宴,莫在意规矩礼节,尽兴即可。” 话虽如此……阮清攸紧紧攥住了季钦的手。 他还没来得及退缩,就被林易瞧见了,而后朗声大笑,招呼他道:“清攸来了,快来,坐到这边来。” 稀里糊涂的,阮清攸就坐到了主桌之上。 因着季钦换衣裳,他二人来得迟,落座便要开席了,照这边的风俗,主家在开宴之前必要先带上三个酒。 虽说前些年的中秋宴未同今日一般热闹,但林易也一定会叫上些有品级的将军来府上一道庆贺,起身带酒的自然也是他。 但今日,他似乎不打算这般做了。 他没说“我已老了”,也没说“边军早晚是要交到季钦手里”,只说:“钦儿如今也成了大人,今儿这酒,便让他来带。” “成了大人”,这话可咂摸出的意思就多了去了。 但当大家看向季钦,又看见他身边那么清隽英俊的阮清攸,一下子便就晓得老侯爷这句“成了大人”是为何意了,便都扬声应了。 这下季钦才是真的扬眉吐气,像那昴日星官一样得意地挺起来了胸膛,说着敞亮话带完了两杯酒。 这前头两句跟林易往年说的大差不差,总离不开一个“大晋” “边疆” “同袍” “辛苦”。 待到季钦举起来第三杯酒,便有些有资历开始打趣他, “小将军,前头两句是将军说也可,你说也可……” 此句一出,得到了下头人的纷纷应和, “就是就是。” 那“挑事儿”之人闻言便抬下巴指了指藏在季钦身后却有些藏不住的阮清攸, “不给咱们介绍介绍?” 阮清攸举着酒杯,羞得将脸都埋进了季钦的肩头。 季钦举起酒杯, “这是我家郎君,金陵人士,姓阮,早已合了婚书,过了明路,今儿才带来给大家伙瞧,是我的不对,这杯不算在三杯之内,我先干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一杯如何能成?” “就是,若不行,你先来个长长久久!” “九杯便够了?不得来个十全十美!” 一阵又一阵的哄闹之下,季钦当真一连饮了一杯,最后一杯下肚,反扣一下了酒杯,张狂地朝着众人一扬头:“如何?” 真是狂得不成样子。 毕竟,今日席上可是他们行伍之人惯常用来寒天取暖的烈酒,能连着喝这些,已能称得上一句“好酒量”。 林易从旁笑着,靠着椅背不说话。 打季钦回来之后,他日日观察,在小孙子身上发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松弛感”,这种状态在其母逝去之后便没再见过。 他派林焱那个爱折腾的陪了许久,得到的回信也是“几无效果”。 看看现在,这不就挺好。 人活一世不过百年,弄那么苦大仇深作甚! 还是仰仗了人家清攸啊——因为深爱而失去的东西,只能是因为深爱而寻回来。 他这边想到了阮清攸,下头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想到了阮清攸。 “钧希你这就嘚瑟了?你的饮了,贤侄婿的那些呢?” “自然还是我替他饮,”季钦说着又拿起来了酒杯。 “不行不行,饮太快了,伤身,”阮清攸皱着眉,小声提醒着,他打方才就闻见了冲天的酒味儿,这酒实在太烈了,连着喝这么多如何成? 林易已至耳顺,却常年带兵,耳聪目明,这两句小话早传到了他耳里。 他抬头笑看着季钦,心说这小子此次京城没白回。 季钦什么人?他听见阮清攸这样温声关怀,且有得逞能了,当即端起备好的酒杯,一仰脖一个,喝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喝到第八个上,他手被同坐主桌的一个叔伯按住了, “钦儿,差不多行了,留下两杯。” 季钦苦笑,看来自己这遭是真办了件大事儿,连一向最坐得住的叔伯这次都坐不住了。 叔伯这句一出,下头人的反应就像是在油锅里头倒了一瓢凉水,马上就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此起彼伏高声喊着的“交杯”,动静大到快把这定北侯府的院墙给冲塌了! 季钦拿手压压,连声说着“莫喊莫喊,我晓得了”,说着拎起酒壶,给阮清攸倒了一杯,丝毫没管桌上已摆好了两杯酒。 “少将军,怎的还另倒一杯,岂不是脱裤子放屁?” 这话可真是糙,阮清攸有些日子没听到了,闻言也轻轻笑出声。 “你小子,”季钦笑骂一声, “小光棍儿你懂什么就嚷嚷!” 下头“哟咿”一片,有晓事的就说了, “给郎君的酒,自然是要自己亲手倒的,苦酒也能尝出糖水味儿了!” 季钦大笑,浑然一副被戳穿心事的模样,还嗔怪一声, “自己知晓即可,说出来做什么?” 此话一出,又惹得堂下一阵大笑。 在大家的起哄与大笑声中,季钦真拉着阮清攸手臂交缠,举起了杯。 阮清攸已经做好被烈酒呛咳的打算,今日是实打实的好日子,季钦的同袍这样热情,他总不能扫兴,一咬牙,一闭眼,仰脖灌下去—— 这酒如何当真是糖水味儿? 再睁眼看见了含笑的季钦,他便晓得了,定是这人动了什么手脚,方才非要亲自倒酒,定也是这原因。 “你这人,”阮清攸只说这一句,便就低下了头,只是伸手轻轻捏了捏季钦的腰际,他高兴的时候总爱这样干。 季钦确然是喝得太多了,笑容里带着憨不说,还有点收不住的意思,扯着阮清攸的袍袖,不住声地叫着“哥哥”。 真是牙碜啊……林易瞥了小孙子一眼,看他这样,估计也带不了后边儿的最后一个酒,便索性站了起来, “钦儿新婚大喜,又逢中秋佳节,定北侯府拟在此地办流水宴席三日,大伙儿回去照应一声,让下值无事的兄弟们都来吃一口酒!” 阮清攸端着杯茶水正给季钦喂着,听完林易这句,很多事情便都明白了—— 为什么府上挂满了红绸! 为什么他的红袍像婚服! 为什么从林易到林焱,全部备下了红衣! 今儿,不对,是连着今日的三天,都是季钦准备给自己的婚宴,一场堪称盛大的婚宴。 “季钦……”他眼眶湿了。 季钦伸出大拇指按住阮清攸泛红的眼角,迷糊又坚定,满是孩子气地对阮清攸讲, “我要让整个边军大营都晓得,我娶了这样好的郎君。阮清攸,是我季钧希的郎君!”
第67章 番外(9) 季钦显够了眼便没有再拼酒了,毕竟还有两道席面,后头还有两天呢,他也拿着阮清攸的甜水兑着烈酒,开始带着自己的新郎君挨桌敬酒,已转了三个桌子,一杯酒都不见底儿。 “钧希,今儿是大好的日子,你这喝酒的模样太过小气。” 季钦拿胳膊一杵那人,挤眉弄眼, “五哥瞧你这话说的,酒喝多了可误事。” “哈哈你小子……” 见他都这样说了,那个被叫做“五哥”的便没有再为难,只痛快饮了自己那杯便算了。 在座的都是男人,谁人不晓得醉成烂泥就不能成事儿? 确然是大好的日子,入洞房可比喝酒重要多了。 阮清攸虽没饮酒,脸上颜色却比微醺时还艳丽几分,他看着季钦,听着他同人推杯换盏时的朗声,听着旁人说他“赖汉娶好妻”,也看着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举着杯糖水,亦步亦趋跟在身侧,感受着他揽在自己腰际那一直有力的手…… 阮清攸心里安定。 也觉无比幸福。 敬完了一圈酒后,再有人上来,季钦便连糖水都不让他喝了, “吃你的就是,喝个水饱半夜要害饥困。” 季钦自己也没多饮,席面上到第二道,他就将酒杯叩到了桌上,埋头大快朵颐,快要不知今夕何夕。 “自己的席面搂得舒坦么?”林易看不下去,提筷子戳了季钦一下, “也稍收敛些,莫让大家伙以为我平素饿着你,亏着你了。” 看看人家清攸,从头到尾都文雅得很,一样都是打京城富庶地儿出来的,区别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林易虽是个粗人,但夫人,女儿却都是文雅人,他做不来却看的来。 “哪还要外祖父亏着我,我现在都成家立业了,”季钦咽下一口牛腩,欠兮兮地凑过去, “袭了季源那老东西的爵位,如今跟您也戴了一样的帽子了。” 林易还未来得及发作与他,季钦“哎哟”一声,已被阮清攸踩了一脚。 “行了,差不多便退席,”林易嫌弃地朝季钦摆摆手, “我这些年惫懒,许久不曾让大家伙这样热闹,他们还有得闹呢。” 反正这小子都说了一整顿席了——少让我喝酒,得办正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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