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没羞没臊! 也是苦了阮家小子,羞得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 林易心头一阵不忍,想来想去还是得解释一二, “清攸啊,你莫嫌钦儿粗俗。 实是因边军大营不许狎妓,但军中男儿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嘴上说说荤话过过干瘾是常有的事儿,钦儿见了同袍,又饮了些酒,嘴上便失了把门的了。待他酒醒了,我来骂他。” “无妨的,”阮清攸低头笑笑。 他还不晓得季钦,这分明就是这人躲酒的一个幌子,行不行正事儿的得另说,但今日若寻不出个理由,怕得喝一个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人又不痴傻,最晓得因势利导了。 季钦确实已经吃差不多了,现下正舒坦地倚阮清攸身上平胃,没骨头一样的,听到他阮清攸与林易的对话,撩了撩眼皮, “现在还不走。” 林易皱眉, “还没吃好?猪么?” 季钦确实酒劲也有点上头了,嘿嘿地笑, “第三道席面是金汤燕窝,兰时爱吃。” 这三日的流水席也真是出了大血,道道席面俱是上的好东西。 “兰时?”林易懒得看那醉鬼,反转头看向阮清攸。 阮清攸真是尴尬啊,他虽不是女子,但已有个表字“清攸”为众人所知了,被点出小名还是羞人,但转念一想,外祖父是亲长,也应知晓这些,便点头道:“回外祖父的话,兰时,是我的小名。” 林易这一生戎马,非生即死的大世面见了不少,却没有关于分桃断袖的半点知识储备。 他心里头的那套,还是夫人乳名只能在洞房之夜悄声说与夫君听的规矩。 季钦这小子……他闭了闭眼,都觉得自己老脸有点臊得慌,忙提起酒杯离开了主桌。 到了第三道席面,季钦见阮清攸吃差不多,撒眼瞧一下了全场,见大家伙都喝得起劲,便拉起人悄声离了席。 阮清攸自然也想走了,但还是悄声问季钦:“宾客都在呢,这样合规矩么?”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到了边城哪还有那么多规矩?”季钦拉着阮清攸开始小跑, “从心顺意,便是规矩。” 季钦拉着阮清攸到马厩,跨上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一路出府疾驰着向北而去。 阮清攸半倚在季钦怀里,风声呼呼擦着耳畔,清凉又惬意, “你的乌云锥呢?” “在大营里,”季钦一夹马腹,骏马又在提速, “在边城还是要学会骑马,路不好走,好些地方马车进不去,这匹是我打西境送来的马里给你选的,性子比乌云锥温顺一百倍,不会伤着你。” 阮清攸知道季钦爱马,那乌云锥跟他命一样,这下听他这样议论人家,便笑了, “乌云锥知晓你这般排揎它么?” “知道又如何?又甩不下我,”季钦大笑。 阮清攸也同他一起笑。 季钦就是这样,整日装得二五八万的,其实心里比谁都善,比谁都软。 身边的下人,捡到的小狗,久处的良驹,共战的同袍……还有那个,虽然阮清攸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那个年少的挚友,季钦都是放在心上的。 阮清攸心里从来没有胜者的骄傲,他知道自己与胤亓分居季钦心里不一样的地方,重要只分场合,不分深浅。 或许,他跟胤亓这对形如宿仇的兄弟,在对待时季钦最大的区别只是:在彼此都知晓季钦心意的情况下,他容得下胤亓,但胤亓却容不下他。 他摇摇头,决心不再想这些,而问季钦:“这马有名字么?” “没呢,既是送你的,自然是由你来取。” “那……”阮清攸歪头想了想, “便叫飞琼罢。” “那便叫飞琼!” 二人又行半刻,停在了一处辽阔的旷野之中,这里几乎一望无际,天都同地连在了一处。 地上已摆上了烟花筒,想来是季钦提早吩咐人准备在此处的。 季钦打怀里掏了个火折子出来,噗一下吹着了,递给阮清攸, “要自己点么?” 阮清攸忙忙摆手, “不要不要,我站远些,你点便可。” 活了二十多年,他烟花是看了不少,却从未点过呢。 听闻这东西虽漂亮,却是跟火药差不多的一硝二磺三木炭,赶上自己这种一点经验没有的,好玩却会要命呢。 “好,”季钦宠溺地朝他笑, “那你站远些。” 季钦点着引子,就跑到阮清攸身侧去了,他的人甚至在此处铺了一块皮毛,可以让人躺着观看烟花升空,虽仅仅几尺之间的差距,但却就是美丽与盛大的区别了。 阮清攸也瞧见了这块毛皮,自觉地枕着手躺了下去,繁复红袍散作了一朵花。 一箱烟花燃尽,阮清攸久久才出声, “钧希,这边当真比关内好看得多。” 天黑了,地也暗了,天地浑然,化作了一副巨大的幕,满目的墨兰之间,只有树树烟花腾空,迸出漂亮的花,划下绚丽的线。 阮清攸人都看呆了。 “是吧?”季钦蹲在他身侧, “早就想带你来看看了。” 阮清攸拍拍季钦,因为高兴非常,也说起来了软话, “夫君,那儿还有好些,快些去放了。” “小没良心的……” 季钦笑嗔一句,起身,蹲在那些花筒旁边,鼓捣。 “做什么呢?”阮清攸远远地问。 “很快便好了,”季钦扬声回。 又过了会儿,他拿火折子点了烟花,便回来了。 “刚刚在那忙活什么呢?”阮清攸问。 季钦在这一句之间已经翻身上了皮毛之上,撑着手到了阮清攸之上,眼睛要比天穹上的星子还亮了, “我将那边的烟花的引线全系到一处了!” 大月退木艮之处,阮清攸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个吓人的物什已经逼近。 “你……”阮清攸眼里是不可思议, “你别胡闹,你待做什么?” 这可是野地! 若真……有辱斯文! 说话间,烟花已经迸发升空,发出好大的声响。 季钦笑了,凑近阮清攸的耳垂,啮咬着,语气里确实按也按不住的兴奋, “好哥哥,这下你可以放声喊出来了,无人听得见了!” 阮清攸崩溃,这人是箭在弦上,估计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红袍繁复,夜间风凉,季钦虽疯狂,却也存了怜惜的心思,下头只解了腰带,上头只扯了寝衣。 烟花升空,绚烂的光照得天地俱也一亮,他看见自己最最钟爱的两束相思芃芃,屹立着欢迎着自己。 他血气酒气一道上涌,不管不顾地便口肯了上去。 阮清攸手伸进了季钦的衣裳里,他最爱季钦宽阔的肩,劲瘦的月要,能看出来一块儿又一块儿的月复……这般健硕的躯体,每每让他情难自已,意乱情迷。 在旷野里实在是刺激,阮清攸身上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同样的,这也让他滋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蓬勃的欲望,没顶一样,淹没了整个人,所有的理智。 焰火光中,他看见了季钦俊美的脸,额角的汗……未有一丝犹豫,他搂着季钦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啊————” 阮清攸畅快地喊了出来,而适逢烟花升空,一声巨响中掩过了他方才的动静。 季钦低头看他,眼眸之中氤氲着的,是说不清有多厚的爱意,他轻轻拥阮清攸入怀,又紧紧与人合在一块儿。 烟花一次又一次地升空,阮清攸也一次又一次地动情—— 他在时暗时明的天地中,一次又一次看见自己最最深爱的人。 而他最最深爱的人,凑着忽明忽暗的光,也深情地凝望着他,也用力地占有着他。 季钦在喘气儿的间隙里,一点一点叙说—— “今夜不饮苦酒,只饮糖水,苦日子都留在了京城,日后只有甜了。” “青丝缠绕在你我二人腰间荷包里,此生必相携白首,恩爱不移。” “天地之欢,阴阳之乐,今夜是你我的洞房。” 阮清攸泪像雨季忧患河里不受控制的水,滴滴打眼眶里滑落,季钦全数用吻接住了。 “钧希,我最心悦你,最最心悦于你。” “那便好生陪我过一辈子罢,郎君,我怕苦了孤独。” —
第68章 番外(10) 那三天流水席着实是热闹,坊间茶余饭后全在讨论这事儿,整个边城都晓得少将军娶了个谪仙般的男妻,连寻常酒楼里常爱讲书生小姐的说书先生都换了故事。 倾羡者有之,看不上的自然也有,好在大部分民众还是祝福。 但是季钦与阮清攸实在没心情讨论这事儿,都说大婚那日得累得人剥一层皮,想他俩应付了三日,若按照算术来算,这得是大婚了三回,还是连着来的。 连着脱三层皮,那连长虫都吃不消,何况是人。 好在大婚是有五日的休沐,他俩人被窝一钻,搂在一处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阮清攸本还惦记着要早起给林易敬茶,被季钦一句话就驳了回去, “外祖父说了,这几日他都在大营住下,不回了。” “是不是……” 阮清攸想问,是不是为了照顾他。 季钦很心安理得, “他嫌我腻歪,看不下去,到营中躲清静了。” 阮清攸失笑,还待说些什么,耐不住上下眼皮打架,很快便迷糊了过去。 这般睡到了第四日,俩人总算是缓了过来,一道用早膳时,阮清攸同季钦商量, “钧希,我也想出去做点事。” 他也是打顶尖的白鹿书院出来,学了一身足够应对科考的本事,若因成了亲便身居内宅,不出不迈的话,他不甘心。 不拘是给小童开蒙,或给举子教书,他不挑,但总要有点事情做。 早前在京郊村塾里教书的日子,阮清攸虽清贫却也快活——他求学多年得良师无数,他也喜欢教书。 “外祖父已找我讲过此事,”季钦挑起来鸡丝细面, “边城其实从来是缺先生的,这儿太偏也太远,童生,秀才,举人都出得少,进士更是十余年未出过一个了,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带着孩子出去求学了。” “这样啊……”阮清攸叹气。 “是,”季钦点头, “外祖父虽不是州府官员,却是这边城的侯爷,自想为这里的孩子们争取些。我们方回来时,他便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教书,但那会儿我正忙活着八月十五的宴席,便说待诸事定下再议。” “虽到现在也没回来几日,但我觉得也是时辰同你商量了,”季钦问, “清攸,你想去教书么?” 阮清攸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想!” “成,”季钦点头, “我后日就回了外祖父去,你便先歇上两日。” “外祖父可同你讲了,让我教多大年纪的孩子,哪儿能上手就教的,我需提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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