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这是投怀送抱吗?” “不,不是......” 婉儿挣扎着,欲从殿下怀中脱离出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殿下将婉儿扶至床沿便坐下。 “今日早朝,我已替你请好假,婉儿好生休息便是了” “不可,臣需得上朝” 殿下哑然失笑,看着面前难得固执的人,耸肩 “既然婉儿执意,那本宫便送你过去吧” 她没问原因。 “多谢” 她将人拦腰抱起,放在梳妆镜前,修长白皙的指轻轻一勾,镜前三千青丝散落。 婉儿双手揪紧裙摆,无措地喊了一声 “殿下!” 却见那人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温柔地看着镜中的她,笑的风情万种: “好了,之前不也是我替婉儿梳妆么?” 身后人拾起梳子,替她梳妆打扮。 一如既往,更胜从前。 变天其实很快,比如一早上起来,发现隔壁打到你家门口了。 比如你管辖地区的某位王爷突然就造反了。 比如,现在... 朝臣们面面相觑,啥?誉王反了?还是昨晚的事儿? 大臣们目瞪口呆地听着上面那位太监痛斥誉王的谋反行径,称昨晚在誉王府上搜出大量兵器,说誉王私藏兵械,圈养私兵,居心不良,但量其初犯,发配两广,不得回京。其余府上从犯,皆收押至天牢,听候发落! 闻言,大多数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上天保佑,还好没去誉王府上庆生,不然可就要殃及池鱼,累及自身清誉,官位不保。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敢站出来,反正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罢了,弃便弃了,无甚可惜。 但有人站了出来,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官。 妥妥找死的行径。 在满堂鸦雀无声中,大臣们诧异看傻子的目光中,他执正言明,言恳情切,孤守着圣人教育他的一腔赤诚报国,一片丹心为君。 他慷慨激昂地痛斥,认为自己正在坚守和捍卫人间正道。他是看不起那群不敢吱声的唯唯诺诺的大臣的。 被一介女流之辈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作所为皆是懦夫之径,简直侮辱了平日里读的圣贤书! 但没关系,他不怕,他不怕死,他坚信他是正确的,坚信邪不压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勇。 他不求名,不为利,只是怕死的无声无息,流于俗常,死的废物。 他亦悲哀朝堂与国家,竟有着这么一群酒囊饭桶,整天不务正业的废物。他认为众人皆醉,他独醒。 在这污浊晦暗的世间中,他感到了深深的窒息感和无力感。 帘上的玉珠被微风轻动,帘后的人看不清神色,但单是那周身散发的冷意,就足以令人胆寒。 眼看局势越来越糟,太子殿下刚要开口,便见上官大人踉跄上前一步: “既然大人对誉王如此忠心耿耿,不如随他去两广?” 此言一出,百官纷纷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上官大人,见她眼周青黑,身形几欲不稳,又看看幕后垂帘听政者,顿觉胆寒不已。 面色沉的能滴出水来的武后这才缓和了下来,大手一挥,嗤笑道: “那便如婉儿所言” “退朝” 武后深深看了眼那位不知死活的小官一眼,冷哼了一声,便走了。 其他人亦是觉得无趣的很,闹到如此地步竟然未曾见血,于是纷纷作鸟兽散。 回府的路上,轿子晃晃悠悠的缓慢前进着,婉儿正在假寐,成堆的公务确实让她十分疲劳。眼睛虽然闭着,但脑子里总还想着事,平日里看过的公文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正习惯性地想把所有的人和事一一串联起来,就感觉轿子好像停了下来。 她正疑惑,便听见侍女前来通报 “公主请您到府中疗养一段时日” 婉儿下意识便拒绝了,捏了捏鼻梁,语气疲惫: “近来朝中政事颇多,鄙人已是有些分身乏术,还望殿下谅解” 她可不想再满身狼狈去见殿下,再说现在也是真的忙,是吧? 一向不苟言笑,正经的上官大人摸了摸鼻梁,有些心虚。 “还有” 婉儿伸手拦住欲告辞的婢女。 “告诉你家公主,太子殿下如此慷慨大气,一掷千金。他如此重视兄弟情谊,鄙人实在是佩服不已” “是” 侍女得了话,便急忙回去禀告了。 ----
第16章 聚散离合 挥手让婢女退下后,殿下继续谈笑风生地与孟昭下棋。 “殿下还是要专心些好” 孟昭笑吟吟地将白子落下,封死黑子所有退路。 手上的黑子衬的主人的手分外白皙,她开口,不知何谓,只是道: “幼时,我们执棋博弈,输赢不过儿戏。” 她自嘲地笑了笑: “而今,我们不约而同,赌上身家性命。” 她随意地将黑子扔入温润的玉罐中,起身欲离去。 孟昭丝毫不介意杯中的茶微凉,温吞地饮了一口,道: “殿下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孟昭,你有家人吗?” 他顿了顿,不甚在意道: “我不需要” 她没回头,亭外的阳光和煦,温和得让她微微一怔,恍若隔世。 她想她要去干什么来着?脚步犹豫地停了下来,片刻后又径直步入那漫天银白中,她想起来了,她要去看望她的哥哥。看望她敬重多年,视为父长的哥哥。 她的哥哥披着大髦,手里捧着暖炉,坐在轮椅上,显得既消瘦,又疲惫不堪。见是她来了,嘴角带笑,宠溺地看着她。 “太平来看孤,孤很高兴” 他说着,丝毫不掩饰他的欢喜。 “昨日二哥生辰,你病弱成这般,本来可以不去的。” 她没有一如既往地走上前去,替他掖掖衣角,只是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轻声开口。 “二弟生辰,孤作为长兄,理所应当要去庆贺” “用成箱的兵械?理所应当送他去死?” 太子殿下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低喝道: “皇家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太平这是在做什么?质问我吗?” “收起你那一套惺惺作态的可怜和悲悯!”太子缓慢地推着轮椅上前,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那副神情简直跟母后一模一样,令人作呕。” 他略过了她,迎着冷峭的寒风: “你们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施舍,本就是荒谬可笑的谬论。像是强制给乞丐吃一只烂苍蝇,却又要时刻提醒他,要他感激他本弃之如敝屣的东西” “父皇不喜欢孤,孤身子弱,常年卧榻,药不离口,甚至孤幼年染病,双腿残疾。他迫于古制的压力和大臣们的胁迫,选择了我。 孤到现在还记得,父皇说的那句话: ‘你要比别人更好,因为你占据了比别人更好的位置。’ 他高高在上,义正言辞,可他怎么就能那么理所应当的以为,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和感激呢?” “孤别无选择,既然给孤了,那便理应是孤的” 太子殿下眼里狠戾,近乎失控道:“他怎么能还想要回去!” “没有人要跟你抢......” 她话才说到一半,便被硬生生截断了。 “是他塞给孤的!这本就是属于孤的!” “你看他夸二弟的时候,满眼赞赏,连口夸赞。可对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连提都不提!他甚至不愿来见我!” 他话语急促,带着三分未曾察觉的颤抖:“到了最后,他竟然让二弟监国。” 此时他咯咯地笑了起来,边摇头,边竭斯底里地吼道: “笑话!孤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以手掩面,笑得凄凉又悲伤: “笑话...孤就是个笑话...” 他深吸了口气,满面狠戾,像是个玉面修罗,接着道:“于是孤派人在后宫散布谣言,说二弟并非母后所生。” “他的表现让孤既满意又失望。满意如此气量小的人,怎能成为孤的对手?" "失望他竟只是受到了点儿淋雨,便一幅颓丧不堪的样子。自此一蹶不振,如此又怎能堪当大任呢?” 他终于转过身来,正视着她那双眼睛,嘴角浮起不明的笑意说: “他应该感谢孤,是孤!让他远离了这个无尽的漩涡与风暴。” 她不再开口说话,缄默地站在那。 良久,她才吩咐下人端一碗姜汤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住外头灌进的寒风。 可他并没有顺势接过那碗热腾腾的姜汤。 他只是摇摇头,用近乎悲哀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幺妹: “孤这一生,平庸无趣的很。自小重疾缠身,旁人总是用这种眼光看着孤。孤空有满腔志向,却始终不得施展。” 他抬头望向门外的一片银白,抬手便那碗姜汤掀翻在地,掩面低沉暗哑道: “甚至更为可悲的是,孤一眼便看到了尽头,却怎么都没法改变命定的结局。只是不停地绝望挣扎罢了。” 原本温润的嗓音此刻破碎嘶哑,他轻哼了一声,眼角带泪满是猩红: “徒劳!无用!” 殿下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神色不明,轻声说: “原来在哥哥眼中,那些至高无上的权力与野心,比兄弟情谊更为重要” “可哥哥,你若不先爱己,如何爱得这天下人。” 他见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终于压不住喉间的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孤是如此的卑劣不堪,肮脏龌蹉,你叫孤如何接受这般懦弱无能的自己!” “一如孤的病,从一开始,怕便是错的” 周围的宫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查看他,一片混乱中,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际,他混沌地想着,轻叹了口气: “你莫要像你无用的哥哥这般,背负了如此多的仇恨与罪孽” “殿下” 撑着伞跟随的太监有些担心地看向殿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殿下一向挺拔如松柏的身姿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佝偻了些许,像是一座看不见的大山死死压在她的肩头。 可殿下眼里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他甚至怀疑殿下眼里凝结了化不开的冰霜。 “莫要多言” “是” ~~~ “太子殿下病入膏肓,已经回天乏术。” 太医诊脉后,甚为惋惜地朝大殿内一群心思各异的人道。 那个不久前仍眼神清澈的少年太子现在却是虚弱不堪,连将手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看着武后,费力地呢喃出不成调的话:“父....父皇..” 武后僵了一下身子,本要上前的步子一下子就顿住了。 “父皇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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