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城防不用再忧虑,当后妈的心事也出师未捷身先死,郭萱雅的故事也不好贸然刺探,何易晞便把这些事抛之脑后。交代完郭萱雅自己对鬼街之戏新的构思,她轻轻松松回到温汤街,享受于和谢鹭过日子。 如今不知不觉入冬了。谢鹭前几日借来锄头把唐书不种的那一小块荒地翻了一遍,播下的菜种现在一颗颗都蹦出翠绿的小芽。何易晞第一次亲身体验种菜发芽,新鲜得简直坐不住,当天去看了小芽三遍,就差眼巴巴趴在田里等它成苗。 这菜虽长得快,怎么也得两三天成苗,再四五天成菜,何易晞盯得再紧,它也不能一天就能吃。谢鹭笑话何易晞心急,又不忍让她失望,便拉着她去山脚陷阱。这一去,何易晞欣喜若狂。在用树枝和草叶围起的陷阱里,还真有两只野雉躺在地上。 “真的能抓到啊!”何易晞抢先提起一只野雉,掐着人家脖子,拎到谢鹭面前:“谢姐姐,它死……诶?没死呢,还没死呢!” “应该没死。”谢鹭接过野鸡细看,面露喜色:“醉得半死,还有一口气。”从野雉旁的几颗玉米粒上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今晚有野雉汤了喝了!我这几天一只都没有抓到。还是小海来了才有好运,一捉就是两只!” “嘿嘿……要吃啊?不养着吗?!”何易晞新鲜劲正盎然,不太舍得吃头一回的猎物。 “看着太蔫了,肯定养不活的。不如吃新鲜的。” 不比何易晞回郡主府就能大吃大喝,谢鹭可是好长时间来能吃到的荤腥只有小溪鱼。想着晚上能有热腾腾的野雉汤,她心情颇为轻快,一路上畅想着其他吃食:“感觉玉米磨碎了碾成粉可以做玉米面。我们始山的玉米粉需要加面粉才能成面。这里的玉米又甜又糯感觉可以直接成面,明天我们试试......酒还剩一点,还可以再做陷阱,我要试试更复杂的陷阱,这个陷阱太简陋不好捉……” 在何易晞印象里,这是谢鹭第一次这样侃侃而谈。她的声音柔缓而悦耳,何易晞自觉就算她一直说下去也不会听得烦躁。短短一天内,她之前屈指可数的开怀之笑何易晞十个指头不够数了。那种疏离厌世之感不知从何时起烟消云散。何易晞被她今晚能吃肉的开心感染,喜不自禁,不由得和她聊起闲天。 “谢姐姐,你一直说野雉,很文雅啊。你对农学这么熟悉,感觉又像农学士女。” 谢鹭憨笑,老实说道:“农学谈不上。真的只是在农家待过一段时间,学了点基本的技法。你看我陷阱就不太会做只能做最简单的。文雅就更谈不上了,我们始山都是这样叫的啊。你们东莱不叫它野雉吗?” “野雉这种叫法有,是雅言。一般成书才会用。叫起来的话,山里面这种样子的鸟禽,如果没有约定俗成的名字,就统称山鸡。” “哦……”谢鹭的东莱知识又增加了,点头道:“始山是圈养为鸡,野生为雉。”她想起从郑半仙那里学到的东莱生活小窍门,叫动物用叠词,便活学活用,提起野雉对何易晞道:“那该叫鸡鸡。” 鸡鸡…… 何易晞感觉不对味。鸡鸡在东莱百姓街头巷尾的谈吐里,不是什么好词……用它单纯称呼山鸡是肯定不合适的。向来与民同乐的何易晞十分清楚这点。谢鹭突然之间从文雅跌落到粗俗让她毫无防备。她看谢鹭神色毫无猥琐之意,便不好意思直接指出免得难堪,想着日后有合适机会再说。 两鬼就这样提雉拎鸡,悠然回到石台,憧憬着晚餐的野雉汤,打水杀鸡不在话下。 她们那边且忙乎着。枫雅裁缝店里的辛苦则刚告一个段落。裁缝收了银子,日缝夜裁,赶完了何易晞的长袍和两套贴身小衣。抱着几套衣服,裁缝红着眼出门,要去石台交货。却不料刚跨出店门就遇到急急赶来的叶掌柜,不由分说就被拉去叶家老酒馆开会。 裁缝一进门,就发现济济满堂,就差自己。除了还没回来的贾先生,连在主城干活的王大力和闭关练字的唐书都坐在桌边。 “苏星逢,又是你最慢。”唐书看她进来,端盏喝口热茶,冷言冷语。 裁缝撇嘴嘁了一声,抽了板凳坐在王大力对面,冷语冷言:“我忙着呢,不像某人是个闲人,当然来得快啦。” 叶掌柜冷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开口说道:“不说啦。听我说捏。郭萱雅大人下了新指令。嗯……要我们演一出戏。” 容掌柜抓把瓜子放到裁缝面前就和王大力裁缝郑半仙一起嘎嘣,还要抽空调匀舌头问道:“我们不是一直在演戏吗?” “这次捏,很具体,有剧本捏。” “剧本?”唐书挑眉,放下茶盏:“那就是有具体内容了。” “对对对……这出戏的内容就是,我们温汤街失窃了,丢钱捏。我们要找到这个小偷,一起去问罪捏。郭萱雅大人要我们一定入戏,演得真实一点。” “失窃,丢钱……”裁缝说入戏就入戏,皱紧眉头苦苦思索,忽地恍然大悟,拍桌大喊:“我知道小偷是谁了!” 小偷归小海演,这话叶掌柜还没说完。被裁缝这么一喊,举座愕然,皆好奇围过来,听裁缝论断。 “如果我们温汤街有小偷,这个小偷就是……唐书!”
第三十七章 听到唐书的名字,众人一哄而散,好奇落空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唐书气到发笑,骂道:“苏星逢,你脑子梗着转经是不是!” 裁缝则理直气壮有理有据,认真分析:“你看啊,你又不种地,又不干活,吃喝过日子的钱哪来呢?那不是做贼的可能最大吗!” “我偷来的行了吧!” “嘿嘿,是说你偷的嘛……” “呸!” “好了捏!”叶掌柜打断了两人毫无意义的争吵,批评裁缝这个搅屎棍:“裁缝别闹了捏!我说正事。小偷这个人物,由小海来演。你们想抢也抢不到。” “小海演啊……”唐书懒得理裁缝,扭脸收心听叶掌柜讲戏。“她知道这是演戏咯?” “知道。只有谢姑娘蒙在鼓里捏。我们只需要出一个人演失主,其他人跟着起哄就行捏。” “具体怎么安排?” “这几天找个机会,把被偷的钱袋放到她们住的地方。然后我们再由失主领头,咋呼咋呼去问罪。然后强行搜她们住的石洞,等搜到钱袋,再看着演捏。” “只有谢姑娘不知真相。那我们主要是看着谢姑娘的反应演……”唐书抬指顶颌,自言自语思考。 容掌柜和王大力知道这种事不是自己强项,继续嗑瓜子等着唐书结论。郑半仙向来是由年轻人出头,自己帮着做点力所能及的辅助,于是没有评论发表,只小着声向王大力打听最近主城里的新鲜事。 只有裁缝兴致勃勃地认真思考失主的人选:小海既然知道,就不算诬陷了……想到这里,她猛然举手,深怕这个重要角色被人抢走:“我来我来!” 唐书被她打断思维,奇怪看她:“你来什么?” “我来演失主!我最合适了!” “哎呀,别闹捏裁缝,让唐书好好想想。”叶掌柜挥手按住裁缝,不让她打扰唐书。不料唐书这次反而给裁缝撑腰:“没事,你让她说。说不定苏星逢真的合适。” “就是嘛!”裁缝更加理直气壮有理有据:“我正好给她两做了衣服,等会就要去她们那交衣服。我正好有放钱袋的机会。而且我最近收入不错,符合被偷这个时机。而且……嘿嘿……”嘿嘿掉的话是她觉得不言而喻的,那就是她自认为很有演戏的天赋,能够担当起重要角色。比如谢鹭来温汤街第一天她扮演红脸冤魂,她就是发自内心感受到自己很冤。 “嗯……” 裁缝就怕唐书挤兑成为挑大戏道路上的障碍,没想到她听完就点头了,真是喜出望外。 唐书点完头就问叶掌柜道:“剧本我们可以适当修改吗?” “可以捏,郭大人要我们……叫什么伺机而动随机应变自由发挥!只要领会这出戏的精神就行。” 精神……容掌柜暗自好笑:还精神呢,能折腾这个无聊的事是神精吧……他不敢腹诽郡主,只能和王大力相视挤眉,磕那磕不完的瓜子。 “那剧本要改。”唐书说道:“比如我们搜到钱袋,这里就存在问题。” “怎么捏?” “就说她们住的石洞,我们谁上得去?难道我们还搬着梯子过去,那太刻意了。”、 “唉呀妈呀!”裁缝右拳砸左掌,恍然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没梯子是上不去的。石洞可高了。” “所以我们搜不得,也最好不要去搜。” 郑半仙这时插嘴笑起,悠悠一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半仙说得对。”唐书微笑道:“讲故事,是要留白的。”她想着郡主把小海安排进来,现在自然是晓得谢鹭在温汤街过得辛苦但不算太艰难,也晓得街上众人没有为难她。不知道是不是郡主对此不够满意,才又设下这出戏。“我们这条街我们这些鬼都是为谢姑娘演的。郡主难道是想看我们几个闹吗?她不过是要通过小海来看谢姑娘的反应。我们要给她们留白。” “哦……”大家皆点头,以为然。唯□□缝回过味来:“等会……依你的意思,那我算不得主角?” “你几乎不算角,可以按工具人来理解。” “哼!唐……” “好了好了好了!”叶掌柜见势不妙,赶紧压住裁缝:“当然重要捏,我们几个人里数你最重要!今晚就是你的第一场戏。你演好了我们才能开幕。是吧……大家散捏,准备准备,到时候登台!” “说的是。”裁缝收拾心情,抱上新做的衣服去石台。郭萱雅大人的衣袍还要加紧做,她需要赶紧把戏演上。 等她到石台时,谢鹭已经把野雉杀好,正指导何易晞切肉成块准备下锅。裁缝说明来意,按小海吩咐,只说长袍和贴身小衣都由她送。谢鹭不好推脱只能感激,赶忙让何易晞洗手试衣。 要说裁缝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像何易晞这种锦衣华服穿惯了的人,在系好衣带之后也觉得这新衣很是衬人。大小适宜,肩肘腰颈,没有一处不妥。衣质简朴但有素雅之气。窄袖中衬,简洁利落的衣型,既方便干活,又不损穿衣之人青春活泼。衣里也絮得实在,暖和又不重。何易晞展开双臂,秋风抚襟,真是亭亭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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