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衡眼里的戾气越积越多,凝眸注视前方。 回去小院,各自忙碌了好几天,见面的时辰均在夜间。 司玉衡几日来白日都在军营,忙里偷闲就琢磨手上的石头,要怎么下刀,才不会伤到这小东西呢。 花朵模样已初具雏形,拇指大的石头磨去大半,和小指差不多大了。司玉衡用匕首轻轻刮掉上面多余的棱角,薄唇聚气吹了吹白色粉末。 还要找一根红色的线,紧紧系在小公主的手腕上,打个结实的死结,让她沐浴,上朝,长眠于地下都要戴着。 司玉衡不由起了执念,幸好阿蒙在帐外唤她,叫醒她的神智。 “进来。” 阿蒙歪歪扭扭跑进来,面色凝重:“将军,圣上派了人过来,似乎有急事。” 司玉衡霎时脸色阴沉。 他一天到晚有多少急事,屁大点事都要派人过来说,丁点事拿不定主意就换个人坐那个位置,省得烦人。 司玉衡召见来者,听完前因后果,只能说一语成谶。 皇上让她速速回去救驾,有叛贼密谋造反。 司玉衡面无表情地听完,她一定是上天派来铲除奸邪的,否则,为何骁国这边尘埃才落定,大羽就赶趟似的,八百里加急让她回去救驾。 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四天三夜,乱事在五天后,她是人不是神,赶得及但没精力。 “将军,十万火急,陛下请您即刻启程。” 司玉衡不为所动。 “将军!” 忽然想到什么,司玉衡把手里的石坠子放在桌上,道:“叫赵生汉进来。” 阿蒙:“是!” 她得去,且非去不可。
第35章 沙场·公主的计策16 赵生汉随时候在外面, 等着司玉衡传唤,他还有一个用途,防止司玉衡一气之下做出惊人的事情。 阿蒙一出来叫他, 他立即进去。 司玉衡手指轻叩木桌:“赵将军过来,我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帐内三个人神色各异,各有各的精彩, 另俩人识趣退下,留赵生汉在里面。 “我要率兵回朝, 伏诛反贼。” 话音未落,赵生汉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朝堂上出了变故。 “事出突然,当下不能耽搁了,我要你留守在此,随时与我互通书信。”司玉衡眸子慢慢转动,事无巨细地留好退路。 赵生汉忙点头,一个字也不敢听漏。 司玉衡:“另,派一支精兵秘密追随我,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假若我出了意外,或是被难题绊住,他们才可以现身。” “记住,除我以外, 帅印不能交由他人,哪怕是圣上派来的主帅。” 赵生汉粗眉皱在一起, 脸上横肉绷紧:“将军, 事情蹊跷, 万一是……” “不,你且放心, 朝中真有乱事,不是哄我回去。当然以防万一,我也不会带着所有人回去。” 司玉衡向来人求证过,她可以任意调用皇城周围的军队,不用千里迢迢远水救近火。皇上此刻就是热锅上的蚂蚁,非要亲眼见到她才能睡安稳觉,事过境迁,在皇上这里,司玉衡早已不是穿着宫裙和他比剑的皇妹,而是可以依靠的大将军。 如今,各路反贼虎视眈眈,再晚去会儿,大将军的地位都要不保了。 “骁国那边……” 赵生汉欲言又止。 司玉衡知道他话里有话,指关节抵着额头道:“马上回朝,来不及细说,等我书信吧。” “将军一路顺风。”赵生汉抱拳。 “这回去是逆风而行,不说了,去校场。” 司玉衡点了一支轻骑和几十名弓箭手,趁着暮色南下。 却说水弋四处找不到她,独自上军营寻人,未靠近主帐就被告知,司玉衡回朝了,就在三天前。 水弋完全不知何事发生,只看见桌上雕了一半的坠子。 静悄悄就走了,没留下一句话,没有一封信,水弋感觉她走了便不会再回来。 水弋愤愤磨牙,早知道司玉衡会不告而别,就应该找根粗绳子把两个人栓在一起,套住她,哪儿也别想去。 远在天边的骁国也从风声里听到司玉衡击退叛军的消息,大羽镇国大将军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魔女,等等传说从来不是耸人听闻。 而骁勇大将军司玉衡穿上修身官服,与余惊未消的皇上在寝宫说着话。 皇上本就瘦骨嶙峋,经此一遭更是面黄肌瘦,脸颊深陷,眼神躲闪不停。 他黄袍加身,坐在书桌后,龙袍套在他身上就像一道符咒,锁着他的性命。 皇上只比司玉衡大了五岁,却在日夜梦魇的折磨下衰老了十几岁,看上去像司玉衡的叔叔。 “皇妹……” “咳……” 红衣官服的司玉衡长身玉立,轻咳一声。 皇上恍然大悟,手抖着摸着胡子:“大将军降服逆臣有大功劳,先好好休息养伤,顺便想想,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朕提前准了。” 司玉衡手背上横着一条狰狞的伤疤,伤口处还在渗血,她拱手:“臣当下仅一个心愿。” 皇上眼神恍惚:“哦,说来听听。” 司玉衡不带感情地道:“臣只愿圣上龙体安康,为万民开太平,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她眼底染着一片乌青,眼睑红肿,五夜不曾合过眼,一身伤都不觉得疼。 “到底是自家人,大将军为朕着想,朕都记在心里。”皇上满意极了。 司玉衡不着急,一上来就要赏赐未免居功自傲,她跑这么一趟,另有目的,需徐徐图之。 “今日与朕一起用膳。” 司玉衡领命。 宫里的山珍海味不如山上的兔子肉好吃,司玉衡夹了两筷子没了胃口。 皇上细细挑了两根绿叶子,凹陷的双眼看司玉衡:“不和胃口?朕让他们重新做。” “是臣新伤引发旧疾,有些没胃口。”此话半真半假。 皇上来了精神:“宣太医过来诊治,你是朕的得力大将,万万不能落下病根。” 司玉衡就是他定心良药,皇上还舍不得她出半点事。 “臣为女子,此处是圣上寝宫,多有不便。” 司玉衡头疼,回来还要哄着皇上,不然他一口饭都吃不下。 多事之秋,大羽不能换新主。 “瞧瞧朕,太着急了,一会儿让太医和你回府,让他仔细看看。” 司玉衡:“多谢圣上。” 皇上:“此番回来,多住些日子,你我兄妹二人许久未见了。” 其实担忧司玉衡转脚走了,别人又要作乱。 司玉衡短时间内不会起身,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她身上也有伤,不适合长途跋涉。 铲除逆贼余党耽搁数月,接近年关不宜上路,如此算下来,大抵要待到来年春天。 实在晦气,宰相谋反,急需重构整个朝堂,大羽看似风光无限,却经不起考验。 皇上深知自己不是明君,因此夜夜担惊受怕,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讽刺的是,举国上下,最支持他的人便是面前的司玉衡。 而司玉衡怕琐事缠身,只想维持现状。 两兄妹仅有的默契,全在这里。 司玉衡坐着乏累,兴致缺缺地说了几句话,打道回府。 边塞金乌闪耀,并不喧嚣的风撩起耳畔的头发,身着淡紫衣裳的水弋在月亮河畔逡巡不前。 韬光养晦的日子过于舒坦,几个王子互相撕咬,她渔翁得利,还捡个好名声。 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也是时候试试手里刀剑的锋利程度。 水弋鞋尖碰到水洼,湿淋淋的凉意蔓延到全身,已经浸透到心口。 司玉衡再不回来,谁来祝她成为人上人? 水弋指腹在未完工的坠子上画圈,眼眸沉静如水。绝情的女人,没有一丝牵挂,说走便走了。 不想了,比她多一分真情实意,就容易败下阵。 水弋抿唇,才一转身,一名蒙面女子小跑上来把一封信送到她手里。 她握住信,热气蹭蹭往脑门上涌。 马后炮,三言两语就想安抚她,真以为她是孩童,好哄。 结果打开一看,就三字。 “初春回。” 水弋随手把信团成个纸球,扔进水里。 谁管她回不回来。 且说司玉衡在府上做文职,看着矮桌上高高几摞奏折,扶额沉思许久。 两月来,皇上圆润了,她消瘦了。 被这位呼来喝去,还不如回月亮河边去,美景配美人,完成任务就此生不见。 她是急性子,想即行动,当即进宫觐见皇上。 皇上正在花园里吃水果,忙叫她坐下:“西边来的蜜瓜,将军尝尝味。” 司玉衡一口吃了半块,旁边伺候的宫女忙不迭低下头,为她感到羞愧。 “圣上,臣已休养几月,身体大好了,边关不可少了主帅,臣想三日后归营。” 闻言,皇上嘴边的笑容瞬间凝固:“将军原本不是说,过了年再离开?” 司玉衡单手放在桌上:“臣居安思危,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反而怕了。” “朕……” “圣上。” 说着,司玉衡单膝跪地,去意已决:“臣有一事请奏。” 皇上浑身战栗一下:“将军有话起来说。” “圣上圣明,骁国盛产黑金石,然只有大羽可炼用,故臣以为,若是与骁国谋合百年之久,可大大提升我军战力。” 司玉衡话语掷地有声 。 皇上坐正身体,压低嗓音:“将军有何高见?” 司玉衡抬眼望他:“骁国有一人,她若能做主,此事便不难。” 她的眸子里含着光,一丝狠厉的压抑。 “是何人?” 司玉衡不答,皇上了然,遣退其他人。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得将军青睐?” 司玉衡淡淡地答道:“十三公主。” 皇上听完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天灵盖,莫名冒了一背虚汗,不知怎的,他从司玉衡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司玉衡。 十三公主有如此野心和胆量要做骁国国主,这些东西司玉衡比起她更甚,她想不想做大羽皇帝? “臣想要一道密旨,今后她若掌权,大羽不会出兵,当骁国受到侵扰时,大羽愿派兵支援。权当给十三公主看看大羽的诚意,让她甘愿交出黑金石,圣上觉得如何?” 司玉衡蓄谋已久,早早打理“身后事”,她走了,谁也不能动摇水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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