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弋撩开车帘,伸出头去,仰望干净的天际:“还没走多远,我们现在回王都。” 马车在平坦的大道上吱呀行走,司玉衡抱手正坐:“公事还是私事?” 水弋缩回来,放下帘子,跪坐在木板上,与司玉衡面对面:“将军没吃过我国花灯宴吧?” 司玉衡摇头。 “自然是没有,这只有生辰时才会邀人享用,普天之下只有王都的花灯宴最原汁原味,此时尚早,回去来得及。” 原来是私事。 二人换了身服饰,让马车继续向前行走,两人同乘一匹马,从小道返回侧城门,又无声无息回到王都。 司玉衡穿了长裙,裙摆犹如艳艳的海棠花,走动时摇曳生花,她的腰身很窄,双肩略宽,肩胛骨的印子能在衣料上映出来。水弋自是知道这身衣服困不住司玉衡,仅是为了完成上次的赌约。 让司玉衡不自在的不是裙装,而是水弋给她梳的妇人髻。 墨发全部收起,规矩地盘上去,玛瑙珠翠点缀其中,好看是好看,可白白便宜水弋了。 水弋着普通人家女子会穿的服饰,在万花丛中却是最艳的那朵。 二人均以纱遮面,水弋勾着司玉衡的小拇指:“阿衡,去前面那家吧。” 司玉衡被唤一声,心跟着轻颤:“随你。” 等她不是将军,水弋不是公主,周遭归于平凡,撇开众多心计,司玉衡被偷来的寻常时光烫得说不出话。 不,镇静一点。不要为了没有结果的结局放肆。 这一次攻略里,司玉衡觉得自己输得彻底,水弋没有把少女的童真展现在她眼前就好了,那她照样能挥挥衣袖,说走就走。 花灯宴和司玉衡想象的不一样,她预想会在水上度过一夜,谁知宴席设在高楼花灯丛中,不停旋转的花灯像这辈子的缩影,转得司玉衡头晕眼花。 且说水弋生辰已过四日,骁国上下掀起一场捉拿奸细的风暴,明面上宣称要铲除他国细作,明眼人都能看出,此番属于内讧。 一片硕大无边的阴霾笼罩在骁国上方,子民心生恐怖,连房门也不敢打开。 被抓的细作多是本国面孔,像牛羊一般被铁链栓在一起,百鬼夜行那样在街上晃荡。 水弋向来低调做事,但此次王上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奸细,她手下的人便不可避免被殃及。 水弋攥着茶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轻蹙眉心,神思早已到王都王座上。 人言可畏,王上听了近臣的怂恿,竟大张旗鼓在王都开启杀戮。 关于大王子要篡位的谣言四起,大王子据理力争,可惜像是用筛子去堵水井里冒出来的水,悠悠众口,他如何说得过。 但这不是水弋的手笔,想要王位的王子多得是,其中二王子野心昭著,参与到浑水之中的人都能看出端倪,唯独王上不信。 自古以来,立嫡不立庶,立子不立女,正是这延传百年的传统为水弋披上最安全的保护盔甲。 现今大王子百口莫辩,王上无意下了剂猛药,要把王位传给三王子,估计大王子会索性随了他们的意,谋权篡位,和同胞弟弟争个高下。 又过了十三日,王都变故横生。 大王子逼宫,二王子打着护卫王宫的旗号也朝着王都前进,天上掉馅饼,又被人半道劫去,三王子当然不愿意,糊里糊涂加入大乱之中。 既是旁观者又是参与者的水弋着实看愣了,局势早已不受她控制,是时候浑水摸鱼了。 这些天未免太精彩了,司玉衡几乎能和王上共情到一块去,她撑着额头,立长剑于地,缓缓地摩挲。 水弋快马到军营,直冲冲掀起帐门。 “将军,你我的交易要结束了。” 司玉衡听出两个意思,悠悠仰头,再次徐徐低下:“我只听令,不出谋划策。” 如果水弋的每一步都要靠她搀扶着前行,她走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 水弋:“足够了。” 司玉衡起身挂上披风,拍拍水弋双肩:“走吧,我的公主殿下。” “我要在天黑之前抢占先机,先入王都。”水弋快步和司玉衡并排走。 司玉衡目视前方:“这个不难,我知道一条路,直通王都,并且无人会发现。” 水弋轻笑出声:“将军说的可是沿着月亮河的那条暗道?” 忽地,司玉衡停下步伐,偏头问:“还有什么是公主不知道的?” 水弋的眸子里全是兴奋的色彩,以此证实方才的笑声并非司玉衡的错觉。 “将军居心不良,挖了条暗道向我王都,我也没问你这是作何打算,将军不要反过来问我。” 司玉衡:“公主说的是。” 二人率兵从暗道直入王都,牧羊的老人听到地下传来轰隆声,错以为是地裂来临,忙不迭把羊群赶回去,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王都三路大军厮杀,浮尸遍地,鲜血汇入月亮河下游。 水弋见此沉默了。 司玉衡不冷不热地道:“公主早该料想到这幅情景。” 水弋扭头继续走,轻声回应:“这是用良知烧起来的大火,我想不到并不惊奇。” 世人在难以相信的事情面前,会选择把过错推给他人,而此时的水弋正是这种状态,她要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王座上。 司玉衡转头往后,看见两个颜色的兵马混在一起。 水弋手里有大军筹码,没想到愿意跟随她的人竟然不少。 她们把人马分散到各处,瓦解其他叛军,王都内上演的是黄雀在后的戏码,几个王子斗得苟延残喘,就看谁能鏖战到最后,正在奄奄一息的关头,天降神兵,加入战局,形势早就是一锅乱粥了。 一路到王宫,水弋脚上的白鞋被血液浸湿,走到干燥的地面,走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直到鞋子里的鲜血挤不出来了,她脚下的路才是干净无尘的。 她只身上来王上寝宫,守卫没有防她,让她靠近大门。因为她身后的人是司玉衡和大羽军。 水弋抬手轻叩房门。 王上干枯的声音在门边盘旋:“谁?” 水弋语气无异:“父王,是我。” “你怎么在这,你不该在这。” 隔着门,水弋想象到了王上行将就木的模样,她嗓音轻柔:“父王,几位王兄趁机作乱,城内乌烟瘴气,四处都是横尸。” 王上没回应。 “他们马上就要杀进王宫了。我记得父王曾与我说,先辈弑父夺位,如今想来,这股子野劲在后辈血液里流淌,从未断过。” 王上声音忽然尖锐:“你想说什么!” 水弋推开门,让朗朗晴光照进黑黝黝的寝宫,她步子没停:“父王,我可以结束这场互相残杀的戏码,你今后只要在寝宫安享晚年便可。” 神色挫败的王上抬眼看她:“阿图,你终有一日会死在你的野心下。” 水弋喜怒不变:“那是之后的事了,父王。” 水弋从王上手里拿走珠光闪烁的权杖,走出门,把光线关在外面。 出来没看见司玉衡,一问才知道她在自己寝宫,水弋进去时司玉衡在倒茶水。 她气定神闲,坐在矮桌前犹如桃源里面的人。 “将军要的权杖,比我想象中还要重些。” 司玉衡等水弋先开口,也是在等系统提示音,她抬起下巴欲开口,水弋猛一下扎进她怀里:“将军。” 水弋双臂有力,紧紧勒住司玉衡的腰,身子却像被卸掉力气,窝在熟悉的体温里。 “多留些时日,看看女子即位和男子有何不同。” 司玉衡细长的手指摸着水弋后脑:“你做到了,我再答应你一个心愿,等于和你交换权杖,公主还想要什么?” 怀里的身体陡然僵住,侧脸埋在司玉衡的颈窝没离开。 半晌,却听到冷血绝情的话。 “你的性命……” 【系统故障!注意!注意!注意!】 下一刻,司玉衡后腰刺痛一下,未留下只言片语,被系统加急送往下个世界。 又故障了…… 眼前的人一点点在消失,连侧脸上的体温也流失了,水弋麻木地坐在地上,不解地看着贯穿手背的匕首。 她怎么伤到的? 好疼,好疼啊。水弋把匕首拔出来,热血飞溅到她脸上,仿佛来自地底下的熔浆,灼伤了她的面容。 水弋抹去眼角血迹,走向门口,身影融进耀目的白光里。
第39章 星海·少主的夫人1 无边宇宙, 星云似锦繁花,绽放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名为地球的家园早已破败,容不下一丝生机。在此之前, 仍未找到一个适合生存的星球家园,地球上仅存的生物,也就是人类, 搬离地球,在浩瀚宇宙里建立生命基地。几万年过去, 圆锥形的生命基地遍布星海,昼夜运转, 犹如星子点点。 【降落成功,正在为您传送信息,请注意查收。】 01319号锥体居住舱,某处富丽堂皇的独栋别墅里,一个女人在死寂的房间醒来。 先是白皙的手指动了动,指尖皮肤细腻如云,随后是曲起的骨节, 缓缓动弹,这只手尤其好看,像用美玉雕出来的一样。 大量的陌生记忆充斥着她的脑海,女人腰腹疼痛, 抓住一块布料闭眼干呕,心肺都要吐出来, 她慢慢地打开双眸。 入目是一尘不染的房间, 精雕细刻的家私用品, 以及花纹张扬的窗帘。 司玉衡循着亮光看过去,屋外奇怪灵活的飞行器在天上穿梭, 与她的距离有点遥远,但又近在眼前一般。 她的视力再次模糊,无奈闭上眼睛,静静整理本个世界的信息。 才理出点轮廓,思绪便走远了。 关于上个世界的记忆全部被抹去了,她想不起来,总感觉不是美好的回忆,不然为什么她的心脏好像被人揪在手里,连喘息都是疼的。 也罢,不徒增烦恼了。 重点回到当前世界,司玉衡高兴不起来。 她也曾到过未来的世界,可当时是国家主帅,威风八面,现在要怎么说比较体面呢,她名字所在的本本是世代富商的户口,这一代继承人是个女人。 是的,她嫁给了一个女人。 她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没有身体接触。 而这个女人还不是她的攻略对象。 她要交换的能源物品也不在这个女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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