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从海平面漂浮起来的冰山底座。 整个人都淌着水,又好似融着水。湿浸浸的发缠绕在白皙的颈下,白色衬衫被水浸得透明,勾勒出薄如纸片般的腰,以及腰下隐隐约约的略暗的肌理线条。 有种只会在此刻暴露出来的媚。 往下看,脚踝上绑了条鲜艳的赤红色丝巾,湿湿粘粘的,淌着水,将那截白皙娴熟的脚腕包裹得严丝合缝,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某种勾人的欲。 上了岸的桑斯南仍旧没和她说话,只是在与她对峙着,任由她们身上的水淌在同一片地,又融在了一起,目光里只有平静。 巨大的雷声和闪电来来去去,却又在此刻莫名削低了存在感。 游知榆在这样的对峙中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满世界都被水池里水的晃动声塞满。 恍惚间,她再次对上桑斯南的眼。 这时离得近,她看到了桑斯南眼圈周围泛起的隐约红迹,很不明显,但却在这样浓郁的夜里,似是从冲出海面的海妖,勾住她蠢蠢欲动的心脏不肯放。 脆弱易碎的美人,总是会因为泛红的眼圈惹人越发注目。恍惚间,游知榆想起不久前,她不经意在逸英影音室里看到的那部电影,电影里有句台词: 「妲己妖娆起众怜,临刑军士也情牵。」[1] 当时的游知榆只看了一眼就放过,对这句话所表达的含义不太相信。但现在,她又忍不住想,到底什么是妲己呢? 是藏匿在水底魅惑岸边人的那双漆黑澄澈的眼,还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眼圈泛红惹人怜惜,任由水勾勒出自己纤瘦腰线和身体肌理的美人? 在她弄清这个问题之前。 又是一声闷雷,又是一道突兀的闪电。 而这下,被惊醒的不是她。而是站在她对面的桑斯南。那个瞬间,桑斯南垂下的眼睫抖了一下,有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抖落,不太明显地淌在细腻的肌肤上。 她注意到了游知榆的狼狈,被溅上泥点的裙摆,被淋湿着紧贴着脸的发,以及紧紧贴住身躯和曲线的衣料,那带来的视觉效果足以让人快速移开视线。但在移开视线之前,她还是注意到了黑暗里,游知榆始终游离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让她有些慌张,她攥着自己淌水的手指,问, “这么大的暴风雨,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雨还在下,但有些害怕的萨摩耶在此刻平静了下来,零星地发出几声吠叫。 昏暗视野里,桑斯南看不清游知榆的反应,也没有得到游知榆的回答。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然后是接连不止的咳嗽,将她浑身上下沾着的水珠都抖落了下来。 而这声咳嗽也将游知榆再次惊醒。 她有些恍惚地盯着藏匿于黑暗里的人影,看到颤动着的水珠一直从桑斯南的身上抖落下来。 蜷缩起的手指,打着卷儿的发尾,通透的耳垂,纤细浓密的眼睫,近乎于透明而裹着那些性感线条的白衬衫…… 以及那处泛着隐隐红迹的眼尾。 游知榆掐紧自己的手指。可目光还是被那处勾住,忍不住靠近。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手指的颤抖。从身上淌落下来的水,在她身后留下一条静谧的水痕。 如果她碰上去的话,会不会让她的眼尾变得更红呢? 偏偏这时,轰隆隆的惊雷声已经缓了下来。被黑暗以及黑暗中的美人裹挟。游知榆蓦然用手指点了一下那处泛红的眼尾,是软的,是腻的。 桑斯南没躲,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游知榆。 女人柔腻的手指在她的眼尾轻点一下又离开,留下的余韵却经久不息,让她都在那一刹那忘记了咳嗽。 看着游知榆慢慢地将湿答答的、携带着从她脸上抖落下来的液体的手指,送到唇边时。 桑斯南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带着湿答答的水往后退了一步,又或者是没有退。她目光躲闪几秒,却又很快紧紧盯着似乎有所动作但却还没有动作的游知榆,十分慌乱地问了一句, “你要做什么?” 她以为她的声音很大,可实际上,她这个问题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游知榆的动作而移动。 而就在她的眼前,此时此刻。 她看到游知榆盯着手指看了好一会,然后极轻极轻地伸到嘴边抿了抿,看到那些从她眼尾处抖落的水珠,顺着游知榆的手指,钻入对方莹润着水光的唇。 透明的液体覆上舌尖,是咸涩的。 明明灭灭的闪电光线里,游知榆再次抬起眼睫,轻轻地触碰到桑斯南的眼尾,手指忍不住地发着颤, “你刚刚是哭了么。”
第25章 「雨雾浓拥抱」 手指再触碰到眼尾的那瞬间, 有水珠恰好从下颌滚落到喉咙,拉成一条粘稠的水线。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闷雷声,震耳欲聋。 伴随着从屋檐角落里透进来的闪电光线, 以及萨摩耶被惊出的犬吠声,将桑斯南的背脊惊得发凉。 巨大的雨声在那一刻突兀地再次出现, 灌入耳膜。 明明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却将空气中滞留的暑气蒸发得越发湿热。 身上淌落的水明明凉,但她又觉得热。 桑斯南如梦初醒般地退后一步, 将自己和游知榆的距离拉远,低着眼, 说, “你该回去了, 雨会越来越大的。” 话落, 又是一声闷雷。 游知榆伸出去的手指在空中悬停了片刻,而后又缓缓蜷缩回去, 在黑暗中隐蔽地捻了捻指腹上的水渍。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 也许她应该要为自己刚刚有些“失控”的动作作出某种合理解释, 就像之前出于意外或者是醉酒之后的肢体接触,对桑斯南这个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说声“抱歉”。 可是。 莫名的, 她没有说抱歉。桑斯南似乎也没有在意她有没有说出这声“抱歉”,只是仓促地将视线移过来又移过去。 黑暗的暴雨夜里, 突兀的咳嗽声再次出现,似是某种将粘稠空气击碎得七零八落的软刀子。 “你怎么了?”游知榆快速上前一步。 “没事。”桑斯南低着头, 不敢直视完全被水包裹着的游知榆,只用手背虚虚地搭在嘴边, 又连续咳了几声,“刚刚被水呛到了一点。” “确定没事?”游知榆蹙紧了眉心, 脸上几颗零星的水珠从脸上滚落,描摹出她在暗色里的诱人五官。 桑斯南望了一眼游知榆,又匆促地“嗯”了一声,不知所措地往外走了几步,又在暴躁的雨声中停下脚步。 外面的暴风雨持续在下,似是有人把天撕了一个口子,雨丝化作鞭子,拼命地鞭笞着这片海。 虽说仍不知道游知榆到底找她有什么事,但她也不能真的让人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冒着雨赶回去,更不能让人就这么湿着衣服和她站在后院。 “你跟我来一下。” 她说着,就打开后院的门走进了客厅里,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萨摩耶也哒哒哒地跟在了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游知榆总觉得桑斯南的脚步有些摇晃,甚至好像还在进去时撞到了个很轻的东西。她又望了一眼后院那片摇晃着的水池,拧眉想了想,却还是没让桑斯南久等,跟了进去。 踏进客厅,她看到桑斯南似乎站在墙边等她。 “怎么了?”游知榆走过去。 “我要开灯了。”桑斯南提醒她,“你适应一下。” 游知榆挑了下眉心。人从黑暗环境突然变到明亮环境里,会觉得刺眼。她没想到桑斯南连这个细节都会为她考虑到。 “差不多了。”她说。 桑斯南没说话,只默默地把灯打开,又很快地转身背对着她,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背影僵直地走了几步,拐进一个房间。 游知榆挑了下眉心。 很快,桑斯南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仍旧带着那些淌下来的水,仍旧带着隐隐泛红的眼圈。只是将原本藏匿于黑暗中的那些,全都敞在了她眼前。 “暴风雨估计要过很久才停,你可以去洗一洗,然后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桑斯南递给她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眼神却始终避开她。 游知榆接过,“那你呢?” 桑斯南有些局促,“我去卧室里换。” 游知榆“嗯”了一声,捻了捻手中的衣物,“你要是觉得我在这里很打扰你的话……我可以先回去。” 桑斯南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淋雨会感冒。” “好吧。” 既然桑斯南对她的存在并没有表现得很抵触,游知榆没有再扭捏,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浴室。 浴室空间不大,暖暖的灯照耀下来,反而把这些布满生活痕迹的地方打得很温馨。 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洗浴用品,挂在墙壁上的吹风机和梳子,还有放置在收纳架上的微小盆栽……属于桑斯南的生活气息。 让人一踏进来,就能感知到,这是另外一个人的领地。 游知榆打量了一会,便将自己身上简单地冲了冲,换上桑斯南为她准备好的衣物吹头发时,浴室灯暗了一秒。 在那短暂的一秒里,衣物上清爽的柠檬柚子味张牙舞爪地弥漫,让她想起了黑暗里桑斯南泛红的眼圈,想起了手指触碰到对方眼尾时的柔和腻,以及弥漫到舌尖的咸涩液体。 的确是哭了没错…… 浴室灯在这刻又亮了起来,让她捻紧的手指不由得突兀地颤了颤。 外面的雨仍旧没有停歇,关上水龙头后雨声又变得淅沥暴躁起来。游知榆没有再在浴室久留,匆匆地走了出去。 客厅仍旧亮着灯,可是空无一人。 而紧闭的大门外,仍旧是如同将这个世界屏蔽起来的瓢泼大雨,而萨摩耶就窝在了门前,守着那张关不住雨声的门。 她润了润唇,屏住呼吸,往刚刚去到的后院走去。后院仍旧是一片漆黑,与客厅里的光亮形成明显对比。 而那片摇晃的水面,也仍旧是一片空旷的死寂。 难不成人又躲下去了? 游知榆蹙了蹙眉,往水池边走了走,试图就着客厅里那一点光亮,望清水底到底有没有人。 但是水太黑,她实在看不清,犹豫着,开口喊了一声, “桑斯南……” 几乎是这句话刚落下,旁边就传来一句很轻很紧促的笑声,却又马上敛在了黑暗里。桑斯南轻飘飘的声音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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