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 胃里一抽一抽的疼,可祁君奕却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她面无表情地坐回书案后,拿起地图继续研究。 其实是疼得看不进去的,可祁君奕却还是强迫自己盯着——好像只有那样,心里才舒服了些。 烛火跳动着,地图上的字扭动起来,祁君奕眨了下眼睛,拼命想看清,可额间一滴汗珠却砸了下来,模糊了地图上的曲线。 “殿下,殿下……” 祁君奕勉强抬头看过去,时风似乎靠过来说了什么,可她盯着她的一张一合的嘴,耳朵里却听不见半个字。 这是怎么了? 倒下去前,祁君奕只看见烛火在眼前跳动了一下。 —— “公子无事吧?” 对面坐着的男子微微一惊,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无奈:“先生果然还是察觉到了。” 聂以水莞尔一笑:“医者的嗅觉一向比常人好。” 楚归舟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清理了几个尾随你们的杀手罢了……看来皇城的那几位是坐不住了。” 毕竟祁朔的纵容太明显了,莫说祁闵昭这个急性子忍不了,就是一向隐忍的太子党也忍不了。 楚归舟道:“不过今天的只是试探,估计是想弄清楚奕儿身边究竟有多少人在护着。” 他轻轻一笑,眸色冰冷:“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索性全把人留下,至少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再贸然出手。” 聂以水颔首,表示同意,而后想到了什么,道:“殿下似乎是知道那位大小姐在骗她了。” 楚归舟对此毫不意外:“奕儿并非真的呆傻,她又没用心去遮掩,自然是会被发现。但以那位的性子,肯定是想好了对策的,怕是就等着奕儿发现了。 聂以水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这次是苦肉计?” 她想到还昏迷不醒的年冬,微微蹙眉。 楚归舟摇了摇头:“这次应该不是,虽然按理那位大小姐身边应该有很多人保护,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真的遭了。” 聂以水没多大感触,只是问道:“袭击那位大小姐的人,公子查到了吗?” 楚归舟沉吟道:“不似盘龙山的做派,该是这位气急败坏了。” 素白修长的指尖落在灰扑扑的桌面,微微一屈,轻点三下。 对于这个结果,聂以水倒是不算太惊讶,只是感慨一句:“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楚归舟笑得意味深长:“许是有家贼。” 聂以水知道楚归舟有个喜欢卖关子的习惯,她也不上套,转而问起了那位大小姐的下落。 说到这个,楚归舟没那么从容了:“暂时还未查到,不过想来问题不大,毕竟那可不是一般人,就算事发突然,也绝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没死问题就不大。 只是想到祁君奕的样子,聂以水无奈道:“只是可怜殿下了。” 想到祁君奕对傅锦玉的在乎程度,楚归舟隐约有些无奈:“奕儿哪里都好,只是太重情义了。” 不够狠。 可转念一想,若是够狠,也就不需要他们了。 楚归舟不再多说这个了,转而说起了别的:“奕儿是想逼那几个大户的家人出粮赎人,可她手段柔和,怕是会中‘拖字诀’,得需我们帮衬一把。” “公子请讲。” 楚归舟道:“我们找了点那些大户贿赂官员的证据,今夜会送到他们各自的床头,明日他们估计会上赶着送粮。奕儿若是起了疑心,你和时风帮着哄哄。” 果然是干这种骗人的事,聂以水很无奈,她是真的不想骗祁君奕——太干净纯粹的人,骗起来是会让人心生愧疚的。 可聂以水也不好推脱,只得应下。 楚归舟又想到了什么,道:“卧虎庄的那位千金,与那人有交集,先前一直在私底下找她。” 聂以水面色冷了下来,不以为意道:“许是她又抽什么风,给那位千金下了毒吧。” 楚归舟淡笑道:“那可能出乎你的意料了,她是解了那位千金的毒。” 解毒? 聂以水稍稍一怔,而后又道:“那估计是朱槿中的毒引起了她的兴趣。” 楚归舟打趣一句:“你倒是了解她。” 聂以水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不喜她,”楚归舟自袖里拿出一封信,“这是我最近查到有关她的事,你拿去看看吧。” 聂以水道了声谢,接了。 楚归舟又道:“她先前一直躲你,如今却又主动现身,虽然没用真实面目,可到底是见你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聂以水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一紧,但面上却是没甚表情的:“没什么别的想法,若是可以,自然是想杀了她。” 楚归舟哑言了下,但随后又是无奈地轻笑:“难怪她先前一直躲着你,这换谁谁不怕啊?” 不等聂以水说话,他又道:“不过也好,这件事一直梗在你心底,的确是不好受,若是能与她做个了断,倒也不失一件美事。” “只是行事莫要冲动。”楚归舟叹一句。 “多谢公子提醒,我会小心的。” 聂以水不想听他说教了,站起身来要走,却又听见楚归舟淡淡地提了一句。 “用毒的时候小心些,莫伤了。” 聂以水是聪明人,顿时明白了楚归舟话里的意思,面露愧疚:“公子,抱歉,我那时昏了头……不会有下一回了。” 楚归舟摇摇头:“没事,我知道你心有执念,不过切莫太偏执了,那样容易害人害己。” “是。” 聂以水捏着信纸,想说些什么,门却突然被推开。 “聂先生,不好了,殿下晕倒了!”
第90章 梦中有狐 好像有谁在说话。 “没想到他们的手已经伸到长明观了……也好在那碗桃花羹被那狸奴打翻了……寻个好地方,把它埋了吧,莫要告诉奕儿……她若问起,就说是跑丢了……” 祁君奕费力地睁了睁眼,可脑袋昏沉沉的,眼皮似有千般重,无论如何用力,她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丝光亮,以及几道晃动的人影。 人影近了,温暖的手贴在了额头。 “道祖保佑,殿下开始退烧了。” “观主,奕儿发烧这事,就莫要告诉归舟了,他才吃了那药,眼下正难受,就不要让他再为奕儿担心了。” “好吧,只是贫道说句不该说的,娘娘理该多关心一下殿下……” “观主放心,我会注意的。” 似有叹息声响起,祁君奕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走近了,随后她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嘴里被喂了点温热的水。 被放下后,似有冰凉的指尖拂过眉眼。 带着淡淡怅然的叹息声响起。 “你若不那么像夜儿就好了……” 眼前的光线渐渐变亮,那人似要走了,祁君奕心里突然很不舍,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身,伸出手去拉她。 却拉了个空。 自己反而跌了下床。 一阵天旋地转后,耳边响起了鸟鸣声,祁君奕抬眼望去,四周是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艳,灼灼似火。 身上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她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微风渐起,桃花瓣被吹着向前飘去,似乎是在引着她去某个地方。 她下意识跟了上去。 风渐渐大了,桃花漫天飞舞,突然挡住了视线。 祁君奕下意识伸手挡了挡吹来的花瓣,可在花瓣碰到掌心的那刻,风就停下了,她只感觉到掌心有一抹淡淡的凉意,转瞬即逝。 抬眼看去,一只红色的狐狸出现在桃花林的深处,她衔着一枝桃枝,踩着满天的花瓣,宛如神祗般悠然走来。 祁君奕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狐狸越走越近,心似被什么揉着一样,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待小狐狸走到面前时,她眼角已含了泪。 “阿锦……”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念出那两个字。 她只是突然很想将小狐狸抱在怀里。 可她没有动,她只是看着小狐狸缓缓坐下,仰头看着她,似乎是想把嘴里的桃枝给她。 “给我吗?” 她忽而有些欣喜得不知所措,颤抖着手要去接。 可小狐狸一下就退开了。 小狐狸看着她,眼角似有泪珠,望过来的眼神失望而又悲戚,在祁君奕很无措时,衔着那枝桃枝朝桃林深处跑去。 “阿锦别走!” 祁君奕下意识追了上去,可她无论怎么用力的追,都永远和小狐狸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 “阿锦,求你,别走好不好?” 脚下突然被树根绊了一下,祁君奕重重地摔在地上,震落了树上的桃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在粉白的花瓣飘落时,她看见那只红色的狐狸停下了。 “阿锦。” 她以为她不走了,唇角勉强提起。 可小狐狸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消失在桃林深处。 眼前只剩下清风吹着桃花飞舞。 “阿锦,不要走!” —— “殿下还没醒么?”时风推门走进来,朝床上的人看去。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睡得很不安稳,像是做着什么噩梦一样,嘴里不时念叨几句。 不用走进去听,时风都知道她念叨的是谁,无非是那个失踪的红衣女子。 聂以水摇了摇头,起身又为祁君奕把了把脉,轻声道:“烧退了,但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醒。” 时风点了点头,道:“先生去歇歇吧,我来守着,殿下醒了我再叫你。” 聂以水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守着吧。” 她伸手擦了擦祁君奕额头的汗,面露愧疚:“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都让殿下被下毒了。” 想到那个消失不见的女子,时风皱了下眉头。 “先生不要多想了,我们谁也没想到她会下手。” 的确是没想到,虽然所有人都觉得白梅这人有点邪乎,可一时半会查不到什么,楚归舟也就只能暂时把她留在祁君奕身边,想看看她能露出什么马脚。 但没想到她会突然下手。 也好在祁君奕平日里没少吃药,有一定的抗毒性,那毒对她而言不致命,只是要吃不少苦头。 聂以水忽而想到了什么,垂下眸子:“那些大户捐粮了?” 时风点头:“都捐了,只是姓赵的有些奇怪,公子说若要打下盘龙山,须得在他身上下功夫。” 床上的人忽而伸手抓了聂以水的手腕,喃喃地说着什么,很着急的样子。 “殿下?” 聂以水凑近了些,听得她念着那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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