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查了。” 祁君奕愕然地看向她。 聂以水垂下眸子,挡住眼底的神色,淡淡道:“我知道她是谁,她叫阮薏,是鬼医谷的叛徒。” 祁君奕隐约觉得这名字很耳熟,随后就听见聂以水缓缓道:“她是阮齐的长女。” 鬼医谷的事,祁君奕是知道的,毕竟楚归舟因为聂以水的缘故,一直关注着。 阮齐死后,她的三个女儿不知所踪,如今鬼医谷的谷主是旁支的一个弟子,虽然年纪比聂以水大,但从辈分上讲,却是聂以水的师侄。 楚归舟曾问过聂以水,要不要回鬼医谷,聂以水拒绝了,虽然没说原因,但祁君奕猜测,估计是因为聂父死在那里,她不想去那儿徒增伤悲。 “先生……” “殿下,”聂以水打断她,“阮薏此人虽然医术高强,但痴迷毒道,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你最好不要和她对上。” 祁君奕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那阿锦……” “你放心,年秋说得那个好友十有八九就是阮薏,她这人虽然疯疯癫癫,但不会对身边人下手,晋姑娘既然是她的挚友,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轻轻一笑:“好了,殿下快喝粥吧,要冷了。” 祁君奕“嗯”了声,低头慢慢吃起来。 吃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年冬眼下如何了?” 聂以水有些意外她还记得年冬那小丫头,毕竟殿下的心里只装得下那位傅小姐一人。 她道:“虽然伤的重,但好在没伤及要害,今天中午的时候已经醒了,眼下年秋正在照顾她。” “年秋回来了?” 聂以水点头,而后玩心大起,打趣道:“怎么?殿下是怕她来责问你晋姑娘的事么?” 祁君奕抿了下唇,默认了。 聂以水失笑:“殿下放心,她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不会来找你麻烦的。她还让我们转告你,要你别太担心。” 这自然是假话,可祁君奕信了,没说什么,继续喝粥了。 然而此刻,听说祁君奕醒了,准备来责问几句,站在门口的年秋沉默了。 如果这个时候进去,怕是很不妥吧? 这个聂以水怕不是故意的! 她再三斟酌,最终还是把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监督祁君奕喝了粥又喝了药,聂以水才道:“殿下,您昏睡的这期间,朱姑娘来过一次,说是找到了暗道入口。不过那时你没醒,她就没多说,又回客栈了。” 说罢,她手疾眼快地按住要起来的祁君奕,无奈道:“殿下冷静,那毒虽不致命,却是伤胃得很,您眼下最好不要乱动,乖乖躺着修养,时风已经去请朱姑娘了。” 祁君奕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没说什么,乖乖在床上待着了。 过了片刻,时风领着朱槿来了。 朱槿看着靠在床头的祁君奕,愣了一下。 她先前来时并未看到祁君奕,只是听说她还在昏睡,就直接离开了,眼下却突然有些后悔——先前应该看一眼的。 床上的人披散着墨发,穿着白色的单衣,因为身子不适,脸色很苍白,清冷的眉眼显出几分孱弱,宛若一朵雨天的君子兰。 是一种很病弱的美,让人忍不住从心底生出几分怜惜。
第92章 病中访客 这位殿下还真是……貌美如花。 朱槿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走到她身边。 祁君奕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朱姑娘抱歉,我身子不适,不便起身相迎,还请见谅。” “殿下客气了。”朱槿对这些并不在乎,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祁君奕问起了正事。 朱槿从袖中拿出一份地图,指着上头圈起来的一个点,道:“不出意外的话,入口应该在盘龙山山脚的这棵大树底下,机关就在大树裸露的根上。” 祁君奕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个很隐蔽,很不起眼的地方,那位瞎眼虎倒是个厉害人物。 “那带着官差悄悄从这儿上去?” 朱槿摇摇头:“官差多了容易被发现,官差少了上去也是白搭。” 她轻轻一笑:“殿下不必忧心,我与时风姑娘在您昏睡时已商量好了。后天南渭的粮食就要运到霖州,运粮的车队数量不少,必定只能走半鹰林的大路。盘龙山的土匪肯定会来抢粮食,届时山上的人手少了,我们再找几个武功好的人从暗道上去。” 祁君奕想了想,问了一句:“可南渭的车队是官家的,瞎眼虎不一定会抢吧?” 毕竟历年来押送赈灾粮的车队也没听说被土匪抢过。 朱槿微微一笑:“这个殿下放心,只要在运送粮食的车队里插上卧虎庄的旗帜,再让部分的官兵扮做卧虎庄的人,他就一定会来抢的。” 她顿了顿,解释道:“卧虎庄之前也帮过官家押运货物,瞎眼虎不会起疑心的。而且若是卧虎庄押送的粮食出了问题,卧虎庄一定逃不了的,就冲这一点,瞎眼虎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祁君奕不敢想象,瞎眼虎到底有多恨卧虎庄,哪怕知道是陷阱都要来踩——就为了拉卧虎庄下水。 朱槿又道:“瞎眼虎应该不会亲自下山来抢,所以到时候我会亲自和他动手,算是——” 夕阳落到她睫毛上,微微一跳,是赤红如血的颜色。 “对之前的恩怨做个了断。” 祁君奕不是傅锦玉,对于她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所以只是由衷道:“有劳朱姑娘了。” 朱槿只是淡淡一笑。 —— 行动的那天,祁君奕没去,倒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发烧了,聂以水说是因为白梅下的毒伤身,再加上祁君奕本身底子就不好,所以夜里但凡受点风,就发烧了。 虽然祁君奕一开始挣扎着要去,但被聂以水二话不说按在了床上,并且面无表情道:“殿下眼下这样子,怕是去了只会拖后腿。” 祁君奕固执地与她对视,拼命挣扎了几下,可发烧的人都没什么力气,最后只是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而聂以水纹丝不动。 没办法,祁君奕只好放弃了。 聂以水给她熬了点药,仔细喂给她,然后嘱咐道:“殿下,你就在床上好好休息,睡一觉醒来,烧就会退了。” 祁君奕闷闷地应了声。 聂以水失笑。 果然啊,殿下一发烧,就跟个孩子似的,也好在这次烧得不算厉害,不然光是喝药就够让人头疼的。 她为祁君奕掖了掖被子,而后拿着空碗离开了。 但床上的祁君奕却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就莫名其妙闪过很多画面,但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乱糟糟的让人头疼,祁君奕无奈睁了眼,目光在房间里扫视,忽而抬眸看见窗台上的一盆粉白色的花。 此刻,那花浑身都洒满了阳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刚来时被胡乱摆在院子的一角,叶片焉焉的,傅锦玉不知为何喜欢,就搬到屋里悉心照料着,眼下已是生机勃勃。 心里忽而一揪。 祁君奕愣愣地眨了眨眼,突然间发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好似有傅锦玉的影子。 她会坐在桌前,拿着地图蹙眉沉思,神色严肃而认真,不时拿着毛笔圈点几下。若是有了好主意,蹙着的眉头便是一松,眉眼弯弯,看向祁君奕,得意得似偷到果子的孩子:“殿下,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有时,她会倚着书架,懒懒散散地抽出一本书翻着,但没看几眼,就塞回去了。 她道:“太正经了,看着不习惯。” 有时,她又慢慢踱到窗台边,素白的指尖捏捏粉白的花瓣,该是欢喜的,可嘴里偏偏埋怨道:“光长个好样子,连点香味都没有,中看不中用。” 累了,就往塌上一躺,寻把折扇慢悠悠地摇着,摇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但手里还拿着那把折扇。 她闲的没事时,还会来调戏调戏祁君奕,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嘴里乱七八糟地哼着些不成调的曲子,然后还会笑眯眯地问:“好听吗?” 她…… 祁君奕觉得她不应该想这些,今日是剿匪的日子,她理该是担心和紧张的,明明昨日都是如此,但眼下脑海里却总是闪现傅锦玉的样子。 或笑或嗔,或羞或恼,鲜活得好似就在眼前。 可事实上,祁君奕甚至都不知道她平安与否。 她阖了阖眼,缓缓从枕头下拿出那张手绢。 她不知道傅锦玉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绣上这朵桃花的,她更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张手绢留下的。 她只是想到了那夜女子脸上的泪。 月色如水,在那一刻洗去了女子所有的明媚与肆意,只余下那琥珀似的眸子中素白的一点亮光。 ——你信我…… ——我是真的爱你。 女子颤抖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荡,像是一阵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就那么一阵一阵的吹着祁君奕那颗心,渐渐便有了寒意。 冷得有些疼。 可是不应该啊。 她发烧了,按理说身体该是有些烫的,可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的心很冷呢? 许是烧坏脑子了…… 她昏昏沉沉地想着,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随即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流到两鬓处,打湿了些许头发。 聂以水没给她关窗,于是风就吹了进来,原本滚烫的液体便很快变得冰冷。 像是那晚照进书房的月光。 祁君奕阖了眼,将手绢紧紧贴到了心口,好似借此就能感受到那人的心跳一般。 风吹着窗台的花微微摇曳。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低低的一道声音。 风将那道声音吹得很散,可如果仔细去听,还是隐约能听见两个字。 ——阿锦。 —— 似乎有谁推开了门。 睡得并不安稳的祁君奕下意识要睁开眼,可鼻尖却突然有了一抹淡淡的香味,她顿时就失去了力气,只能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毒剂量明明就不大,你还能发烧,呵,身体就差到这个份上了么?”来人淡淡的嘲讽着,“看来聂以水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啊。” 祁君奕拼命抬起眼皮,但却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一道人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脸。 冰凉的指尖捏在了脸上,来人似是笑了:“怎么,就非得要睁开眼睛看看我的脸?” “你又不是没见过,何苦呢?”来人感叹着,松了手,摩挲着指尖,“该说不说,殿下的皮肤的确嫩。” 这话有几分轻浮了。 可祁君奕根本动不了,她只能迷迷糊糊地看着来人掀了她的被子,而后抓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开始把脉。 来人把了许久,最后烦躁地将她的手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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