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般般回过神,淡淡地说:“看来池昌庭早有预谋,两年前便留着这孽障,蓄谋已久,注意关卫近来的动向。”不过,只要季般般不再和顾司宜走的近,顾司宜安安分分带在太史院做一辈子史官,池昌庭便也不会再想着下手。 池昌庭怕的就是顾司宜查到当年顾家的事情,只要顾司宜不查,一切便是风平浪静。景白烯挑拨顾司宜和季般般的关系,无非不是怕季般般将顾家的事情说出来。 季般般比景白烯谨慎,她知顾家的事情会给顾司宜带来多大的伤害,她从未提过半句,只是目前,顾司宜得在景家得庇佑下才是最好的。 她没了纪家,师父铺了路,但是终归要她自己去走。 顾司宜从季般般殿中出来,没有回将军殿,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才算合适,景听尘见她哭的没了声,快步上前将她拉住,“绾绾你先随我回去。” “放开,我想回家。”顾司宜双眼无神停下脚步,路过的奴才不敢转过头看热闹,顾司宜抿紧了唇,话落她才想起,她没有家,她的家几年前便没了。 景听尘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谁知却被顾司宜一把推开了,景听尘双手愣在半空。 “对不起,我。”顾司宜发现自己神智错乱,她低下头哭的声音都没了,她接受景白烯不告诉自己顾家的真相,她能接受季般般利用,但是她接受不了连季般般都知道顾家真相,还偏偏拿她当傻子一样玩弄。 祖叙言刚好赶来,见此状况拍拍顾司宜的后背安慰她,阿拉真早没了影,景听尘问:“你当真喜欢她?” 顾司宜没有回答景听尘这个问题,她抬眸说:“我现在懂了,顾家的事情没有真相,因为这本就是一把没有钥匙的锁。”顾司宜冷静的出奇,她没有大吼大叫,泪如泉涌站在景听尘面前让人心生怜悯。 祖叙言从头发上抽出银针扎在顾司宜的脖子上,顾司宜瞬间软了,景听尘接的快将人搂在怀里。 祖叙言说:“她身子太弱,不能太过激动,先回将军殿。” 景听尘横抱起顾司宜将人带回将军殿中,她刚刚脱口而出的问话下意识暴露了自己在乎的那个点,但从顾司宜在季般般殿中的举动,她能猜个大概,她内心五味杂陈,明明她们相识更久一点,为什么会是季般般。 景白烯听说了顾司宜的事情,本来人到了刑部,又反了回去。景听尘下午去季般般殿中大闹一场的事情被季般般压了下来,没有传到太后的耳中。 淳于蔚同景白烯赶来后,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焦急问祖叙言,说:“怎么样了,人有没有事?” “没事,我下了针,待会儿便醒了。”祖叙言看着景白烯,景白烯脸色不太好看,景听尘倚靠在门框上,直到屋内的太监收拾好都退了出去。 景听尘站直了身子说:“哥,我有事儿问你,姑父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真相?”景听尘面目严肃,季般般说的挑拨离间的话语她还是放在了心上。 景白烯抬眸看着她,冷静地回答:“是崔自华点醒了我。” 景听尘双手叉腰让自己平静,“那你为何不跟绾绾说,你知道,这对她很重要,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何时放弃过查顾家的事情。”她盯着景白烯,二人火气正旺,站在一旁的两个人连插话的余地也没有,只能相视一望。 景白烯说:“我不跟她说是为了她好,顾家的事情你也莫要再多问。如今昭邱各路反叛四起,朝廷不日便会派你前去平乱,在此之前,绾绾的事情交给我。” “交给你,你怎么做,哥你何时变得这样固执,顾家的事情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爹爹何时教过我们畏强权贪生怕死的。”景听尘如今觉得年前的景白烯很是陌生,陌生到连她都不认识。 景白烯别过脸说:“听尘,即便你知道了,对顾家的事情也是束手无措。”景白烯往景听尘身后看了一眼,“绾绾的事情我知道了,在大北王朝没有女子娶妻的先例,况且季般般也并非良人,没有好不了的伤疤,过些日子绾绾自然就好了。师伯也在研制解药,如果可以,带她回偃台是最好的选择。” 景听尘默不作声,像是在想些什么,祖叙言听到阳散在季般般体内的事儿,不免有所触动,她轻手轻脚入了屋子,将门闭上。 许久,景听尘别过脸说:“哥哥还是让绾绾自己选吧。”景听尘心里对顾家的事情有了一个谱。 祖叙言绕过屏风,她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顾司宜背对着她,祖叙言轻叹坐到顾司宜身侧,她拍拍顾司宜的肩膀,轻叹道:“绾绾,我知道你醒了,有件事儿我想我得跟你说,我并不认同白烯所说的,他们在保护你不让你接近二公主,我也听闻她利用你查请顾家这事做挡箭牌,让自己握住仓处营,我没见过二公主,但是,我想,她对你有过善意。” “我知道。”顾司宜背对着祖叙言,抓紧了被子哽咽地说,“我一直都知她在利用我,包括用顾家的事情做挡箭牌,我们相识五年,我了解她,她如今所处在仓处营,没了纪恒,她是站在刀剑上的一根刺随时会被剔除,殿下何等聪明怎会将这些话告知给尘姐姐,她是想说给我听,她要我活下去。”顾司宜将脸埋进被子里,哭的没了声。 季般般的目的很容易被猜透,季般般不告诉她顾家的事情就跟景白烯一样,顾家的真相是所有人都束手无措的,就像庆州的陈家。 祖叙言说:“女子体属阴,食不得阳散,虽对身体没有大碍,但阳蚕结不了茧,便会不时发作蚀骨一般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能叫人活活疼死,她应该知道了这点。” 顾司宜听到这话转过身,她脸眉梢都是红的,顾司宜打小一哭满脸彤红,祖叙言伸手替她理了额前的碎发,说到:“我的绾绾如今是个大姑娘了,如果你想回泗州......” “师傅,你救救她。”顾司宜从床上爬起来,重重朝着祖叙言磕头,“她要我活着,我亦是如此,我求你,救救她。” 祖叙言连忙将人扶住,她有点为难,连顾司宜她都手足无措,“我回一趟泗州药观想想办法。”春蚕散害的不是一人,如果季般般此前被疼死,那顾司宜到明年犯病的时候也会蚀骨而死,祖叙言自是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司宜抱着祖叙言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季般般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那日季般般在大雨中伤的这么重就是因为体内的春蚕,如果季般般没有中了这毒,会不会就能快点到纪府,和纪恒好好说说话。 但景白烯有句话没有说错,季般般要的不仅仅是仓处营,顾司宜心里早有感觉,她看向窗外,将军殿的院子内点了一盏走马灯,那是景听尘点的。 她听到了景听尘和季般般全部的对话,季般般保全她的名声将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只有她们知道春蚕散是怎么中的,她被乔肃囚禁一夜,如果传出去即便没有发生什么,对她名声也受辱。 顾司宜哭着睡着了,醒来后她回了太史院,貌似只有现在的太史院才能算得上她的家,孙时鲤腾出隔壁的屋子给她,每每深夜见着屋内灯火通明抄经书的背影,她不禁翻开顾家的史册,她把这一页一直留着的,留给顾司宜来补。
第89章 除夕 承德五年,关卫的第一场大雪是在十一月,雪花无声无息落瓦沟,千里容华谢后,一道繁花似锦被覆在银白之下。 “大帅请回,研墨官人还是不愿见您。”商棋在后门恭敬地对着景听尘行了礼,景听尘身上的衣着见着单薄,但是她的身子抵寒这点冷算不得什么。 商棋身着新做的棉衣,冬日太史院没几个穿官服,因为官服单薄,户部拨给的成衣局的银钱不够,顶多在元宵时多给他们做上两双棉鞋。 景听尘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商棋,“里面是些新做的衣裳,劳烦帮我交给她。”太史院七品的官员俸禄不多,景听尘从自己腰包中省下的悉数都送到了顾司宜这里。 商棋笑道:“大帅,昨儿个就有人送了棉衣给官人,今儿你又送,官人能穿的过来吗。” “昨儿谁来过?”景听尘皱着眉头,景白烯送的东西一律都在包袱里,她不由的想到了季般般。 商棋挠头,“一个小姑娘,长得挺高,没说哪个宫的,送了就走了,官人收着棉衣,貌似挺高兴的。” 景听尘问:“她笑了?” “笑倒是没有,但是比平日多吃了几口饭。”商棋笑着回答,顾司宜这次回来以后情绪不对,太史上下对顾司宜多有照顾。平日她的饮食住行大家都留意在了心上。 景听尘不再多问,说:“昭邱叛军四起,明儿我要出征,往后怕是不能来了,多照顾一下她。”她的音量低了下来,大雪未停,落在她的发上迟迟不见化水。 商棋应声,“大帅哪里话,这是自然的,官人平日和善,还帮着我们整理史册。”商棋笑着,景听尘点头没再说什么,顾司宜这几月一直在太史院不愿意视人,总叫人很是担心。 她隔着围墙看不到内里,景听尘脚踩在雪地里,步步往宫里的方向而去。 顾司宜研磨走了神,她看向窗外的大雪,屋内的炭火烧的劈里啪啦作响,惜薪司不敢克扣太史的木炭,屋内升了两个火盆,所以即使开了窗户也不会很冷。 “怎么走神了?”孙时鲤抬眼问道,她目光垂下继续认真撰写着手里的东西。 顾司宜说:“不过是多年没见过这么大雪,一时才走了神。”太史院落里的积雪没人前去清理,因为关卫每年最难搞的便是下雪,角落还堆了不少,大家手里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也腾不出多余的时间。 一到年底,事情便多了,做完了这些能提前封笔,还能提前告假回家歇着。 孙时鲤将手中笔放置一旁,桌上摆了一个手炉,手炉散着热,她说:“昨儿碰到景将军,他说今年要回偃台过除夕,想替你告假带你回去。” 顾司宜整理着桌上孙时鲤写好的册子,她道:“今年我想留在太史院。”顾司宜前两天便排好了,今年太史院告假回家的多,没人愿意留下来值班,虽说太史也没什么好忙的,但存封在后院的史册总得有人时不时前去查看。 “你如果是担心没人值班的话,今年我留在太史院,你可随将军回偃台看看。”孙时鲤帮着她一起整理小案,刚写好的册书还未干,只能晾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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