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朗说:“我上前来跟你说件事儿,一会儿得去监守了。” 顾司宜说:“什么事儿大典结束说一样的。” 崔以朗见她脚步不停,于是一把将人拉到旁侧,钻进人群里脱离了队伍,顾司宜有些懊恼,看着孙时鲤行远,她问道:“什么事儿?” “要不是去城门口监守完犯人我得去一趟浔安,我哪用这么着急。”崔以朗双手叉腰,将顾司宜拉到靠近角落的位置,这里刚好避着人。 顾司宜问:“你去浔安做什么?” “雏上城被屠,太后调我去配合景听尘追捕罪犯,还给了一招募新兵的活儿,池阁老手里的精兵镇守粮仓不是个办法,那群人守粮仓可惜了,顺便,我回去瞧瞧我那赌场。”崔以朗靠在墙边,尽量让自己的身子挡住顾司宜不被人发现。 顾司宜身上的官衣瞧着太过明显,她说:“是可惜,所以这主意是池阁老的,并非太后的。太后除了景将军这一把刀,再无后盾兵权,她比谁都不希望池阁老手上的精兵驻扎皇城。” 崔以朗被点醒直起身子,“差点忘了,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前几日我去暗卫军中查文书,这群混蛋敢在背后嚼爷的舌根。”他咬牙切齿一拳头砸在墙上,崔以朗下手不重,连声音都没砸出来。 顾司宜看了他一眼,崔以朗将气愤咽下去继续说,“然后我查出,景白烯见过崔老头子以后,入了我的住处,没准这冤案册子最后一页就是他撕的。” 顾司宜瞳孔一紧,显然不太相信,这冤案册子记录的是陈阳的事情,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景白烯为何要瞒着没将此事告知给她。 太傅不让她查顾家的事情,景白烯也不让,其中的缘由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司宜说:“此次我去庆州,杨广降级任命庆州守备是池阁老的意思,直接跳开了皇帝,后来又去做了漕运总督,前漕运总督和陈阳同一时间被抓,杨广明明可以直接任命总督,但偏偏还得绕路上行。” 崔以朗手摸着下巴道:“是不对,池昌庭这老儿一直只手遮天,不过对景家对朝廷瞧着没有外心,他一把年纪了若是真要生点别的,他也没机会坐了啊,几个儿子又不在朝中为官,整日吃吃喝喝的还不如他那个学生,不过他那学生在翰林院,近几年安分守己,世家们猜测,他有意将精兵召回到时让他学生握着。” 顾司宜双眉一紧问道:“你说的是先帝早年点翰林中举的阮望秋?” 这个人顾司宜并不陌生,她在太傅手底下做学生的时候,也曾见过这人几面, 崔以朗答道:“不然还有谁,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那小子走路昂首挺胸俾睨我们这些粗人,池昌庭现有意培养他,他已经被安在翰林院讲学。看似是将人安排在一个不起眼地儿,实则呢,翰林院的学子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得了他们众望,阮望秋做下一个阁老岂不是容易的多。” 崔以朗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是捡了漏才坐到了鬼面督卫的位置上,但是他都能看明白的道理,朝中这些大臣哪个看不明白。 阮望秋身份特殊,三姓九族除了邹氏,乌氏,还有占了四族的大姓,阮氏,若说尊贵,他是阮氏的嫡出的公子,能比得上皇子。 在阮氏面前,连乌氏都不值一提,有了这么强的后盾,加上阁老有意栽培,日后出入朝堂成九锡宠臣也不是没有可能。 队伍渐行渐远,顾司宜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人群中传来一阵哄闹。
第84章 祸起 此时,祭天游行的队伍刚行驶到都处营的门口,都处营的侍卫并不多,太后要下轿撵入屋祭拜钟家列祖的牌位。 而这条街不如别处宽敞,禁军进不来,只得在外面守着。 太后的耳坠随着她下御车时摇曳,黑旗随风而扬,天色阴沉,失落感随着乌云下沉,隆隆雷声混着螺号及鼓声显得更为沉闷。 季般般抬头瞧了一眼天,太后步子刚落在御阶上,四周侍卫刀剑拔起,池阁老一惊环视一周,毫无征兆的‘仪式’仍谁见了都得反应一阵。 季锦十害怕的躲在太后的身后,随行的大臣泛疑,一时间哗然不知所措,景白烯带着骠骑军队守在了巷外不曾入内。 前端的小太监见状往后跑去,似是要前去报信,只见纪桐抽出大刀,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在太后脚下,吓得她尖叫连连后退。 池阁老明白过来,站出身呵斥说:“纪桐,你可是要造反!” 纪桐不慌不忙地站出身,跪在太后面前高声道:“臣并非要造反,按照惯例太后祭天理应回钟家祭拜先祖,早年陛下年幼尚且无法主政,一直由阁老代为把持,如今陛下受太傅教导,理应由太后持政,阁老却压着各方奏则不上呈,意欲为何!” 太后一时听的云里雾里,她看向池阁老,池昌庭脸都绿了,这明面着是在帮太后打抱不平,但总让人觉着怪怪的。 一大臣站出,指着纪桐说:“阁老代为把政实属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陛下年幼,太后一届女流不懂朝纲,阁老是一心为国着想,你此番在祭祀大典上带剑指圣,是为造反。” 那大臣唾沫星子横飞,一席话又像是激起群愤,但是纪桐多年在宫里,站在他身侧为他说话的自然有,池阁老把持朝纲,景白烯入宫任职为了太后能有话语权,大家心里不是不明白。 纪桐拿出册子道:“阁老持政若是为人清廉臣自当无话可说,但是阁老贪污银钱,当年偃台水患,朝廷收回庆州多余的三百万两银子可是跳过先皇,由阁老披红,这事情怎么算?” 池阁老哑口无言,顿时说不出话,气氛拉到几点,众臣纷纷盯着池阁老,当年水患一事大家心里清楚的很,很多事情都是阁老在做。 池阁老急红了眼,指着纪桐说:“纪桐,当年水患赈灾剩下的三百万两后来被先皇拿去在丹山开路,户部自有记载,倒是你的府上,吃穿用度堪比皇宫,你身处礼部银钱众多,朝廷也该查查你才对。” 当官的贪银不算稀奇事,朝廷自古也是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光靠那点俸禄也是没有办法控制朝臣,如果不让贪,倒是才会惹出群愤恨。 而这些贪污受贿的事情总会成为导火索,陈家便是如此。 “来人,保护圣驾,拿下纪桐。”池昌庭一声呵斥,面上的胡子都在抖动,四周的小太监抽出大刀将池阁老围在中间护着,太后身后的朝臣乱成一锅粥。 太后带着季锦十连忙上车,纪桐见着这群小太监显然是诧异了,随行的太监被调换成了东厂的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东厂的太监会武,拳脚功夫也是不低的。 纪桐抬手:“将奸臣人头拿下,还太后朝政!”他手一举高,四周的侍卫纷纷上前,文臣们慌了,往身后的队伍钻去,乱作一团,本就狭隘的巷子硬生生被挤的水泄不通。 季般般见此场景一个翻身上了马,纪恒年纪大了,可不用参与着游街的活儿,景白烯在巷子外面,景白烯目光一凝望着巷子内,巷子内传出哄闹声音,他低头对着大宝说:“去看看怎么回事。”他脚下的马被惊,挪了两下步子。 景白烯稳住缰绳,大宝刚走两步,便见着侍卫满头是血冲了过来,侍卫刹住脚跪在地上,急道:“景将军,不好了,礼部尚书纪大人,造反了!” 景白烯一震,看向大宝,大宝会意连忙拿着令牌翻身上了旁侧的马往后而行,景白烯抽出随身的大刀,“众将士听令,绕路至巷子前方,围住叛军。” 巷子内挤了太多人,此时他也没有办法带着士兵挤进去,纪桐找了一个好位置,宫女太监像是一群惊慌失措的鸟,找准了位置下脚,祭天大典找了不少童男童女,这些幼童早已成为脚下魂。 景白烯双腿一紧骑着马往里而去,也不再管脚下的人,高马踏着人肉盾艰难前行,封鹿栩在人群中显得矮小瘦弱,他扶起一摔倒的孩童将人护在怀里。 嘴上一边维持着秩序,一部分人已经撤到了钟府内,钟其阳只需要保护好太后,如果此番纪桐铲除了池阁老,也算是解决了心头大患。 刀剑乱砍,纪桐下手的人像是丧失了理智,景白烯身下的马被鲜血溅到了眼睛,前蹄扬起,蹄下正好是封鹿栩,他慌张勒紧缰绳,封鹿栩抱着孩子躲到一边,景白烯松了一口气,腿上一阵麻木,他重心不稳从马上摔落。 景白烯砸到人群中,没人去注意到是谁摔落下马,封鹿栩放下孩子慌张跑向他,“将军落马了,别挤。” 封鹿栩挡在他的面前,来往的人脚步微微避开了一下,景白烯骤然抬眼,看着柔弱不堪的少年郎拼死护着他,心里那道铁板像是被高温焊烙了那般,一潭死水也渐渐泛起一道涟漪。 封鹿栩将他扶起,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将景白烯扶到靠墙的位置,景白烯转过头看着身侧的少年说不出话。 封鹿栩说:“人太多了,我先送你出去。” 他们脚没有办法移动,因为脚下还踩着不知道是谁的尸体,景白烯手上的大刀撑在地上,刀尖上不知何时也沾了鲜血,他环顾一周,已经认命了,他离开了轮椅,哪也去不了。 他的脚不足以支撑他做任何的事情,连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封鹿栩也比不了,景白烯垂下头,骨子里本该有的傲气在此刻丢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人群中惊现一马车,驾车的老头子头发凌乱,紧闭着双眼,“让开!让开!” 老头子单手扬着鞭子,驱散四周拥挤的人群,景白烯一眼认出那人,“师傅。” 淳于蔚听觉灵敏,察觉到他的方向,这时见车窗上探出一个脑袋,祖叙言对着淳于蔚说:“靠边。” 淳于蔚没有听她的,顺着景白烯声音的方向将手里的鞭子扔了过去,景白烯抓紧了鞭子,另一只手拽着封鹿栩的胳膊,淳于蔚使力的时候,他用尽全部的力气一并带上封鹿栩跳上马车。 祖叙言连忙将他扶进马车,见人都上了车,淳于蔚抽的前方棕马更使劲了,马车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直到出了小巷子。 “师伯。”景白烯恭敬对着祖叙言行礼,祖叙言身上还留着酒味,她说:“还好来看热闹才遇上,这礼部哪里是造反,简直是发疯,见人就乱砍,绾绾今日可有来?” “绾官人位居太史,今日会随着编撰前来观摩,不过她应该没来都处营,半路时我见鬼面督卫将她拉到一旁说话,然后她没有归队。”封鹿栩当时站得位置正好离顾司宜不远,于是注意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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