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听尘内心是复杂,但是她也能分清阿拉真说的哪句是真心的哪句是假的。 匪军还未占领丹山的时候,那夜阿拉真将她带到山中,她记得她看清了阿拉真手里的匕首,但是那匕首迟迟没有朝她扎过来。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但是她信阿拉真不会。 面前的人握紧的匕首顿在她的胸口,哭的泪流满面,将所有身份任务一字不漏地坦白。 起初景听尘并没有震惊,对于阿拉真的身份她早在浔安便知晓,后来相处久了,她对于身份这种东西有了另一种看法,她是一个对于密探从不会心慈手软的人。 阿拉真让她成长,人心本质不能因身份而做出完全的判断,敌人能做朋友,同样朋友也会成为敌人。 在二者间,景听尘信了前者,所以最终阿拉真没有做出让她三军不利的事情,而是选择坦白,她爱脚下这片王土,阿拉真便会替她守护这片王土。 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似乎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将计就计本是一条再好不过的计谋,但是这计谋却害的阿拉真在她营里被羞辱。 害的阿拉真被打险些丧命,她舍不得动她半分,不仅仅是为了演戏让人看出她动情,瞒天过海的这计谋出色之处并不在于满天,而是过海,她们做好了满天,但是过海的路上却出了岔子。 姑娘是好姑娘,只是这世间不公让阿拉真受尽万苦,淮策对这件事知道的都不完全。今日这仗要赢,将领的锦囊皆是换行军路线的凋令,包括淮盛文手中的那一个,接应粮草的指示。 景听尘要彻底端掉这个对大北王朝构成威胁的硕和东部,她从不知人心可以恶到这个地步,哪怕是自己人也不愿手下留情放过。 昨夜她问过自己,如果知结果是现在这般,她会不会放阿拉真回去,阿拉真哭着求她回去查探硕和东部的位置,她是不是不该心软,硕和东部不灭,那阿拉真便摆脱不了他们。 景听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自责,是她没有保护好阿拉真。
第121章 归家 顾司宜接手了浔安瘟疫的事情,在寻遍关卫大夫以后便带去了浔安,她同阮望秋说了浔安如今的现状,阮望秋在她前脚走后,后脚便亲自去查户部银钱的事情。 最终从教坊司里查出端倪,抄了纪桐的家搜了些银子出来,纪恒那头是季般般压着,即使想抄家搜银也是束手无措。 季般般一早入宫让人送了上好的人参给云乘,云乘病的厉害,手上的事情都让她在做。 而季般般送的那根山参全然是因为顾司宜,自打上次顾司宜打了她一巴掌后两人没再见过,季般般在乎的倒不是这一巴掌,三年祭的时候顾司宜就当众扇过一次。 马厩的栏栅清理的很干净,稻草和马粪随着天气变热打扫的次数也多了,在大北的土地上唯一能嗅到草原的味道便是马厩。季般般未走近,她在门口等着小厮牵马过来。 允乔寻着季般般的影子,跑了来,“公主,景听尘端了硕和东部,活捉了硕和东部特勤也就是小可汗。”允乔将景听尘这一出瞒天过海的戏码一字不漏地讲给季般般听。 景听尘这一仗打的很顺利,唯一的败笔是没抓住铁德鲁。 季般般听罢,说,“她没有说错,景听尘是个帅才。”早前季般般便跟顾司宜讲了阿拉真烧粮草,景听尘不愿杀了她,顾司宜当时便说留着或许有用,这话没有说错,的确是这样。 “告诉景听尘人不必押回关卫,人头运回朝廷。”季般般看着小厮给马换蹄,“乔肃和崔寄成如何了?” 允乔说:“他们二人并未出昭邱地界,探子来报说,貌似夏朝的遗军对乔肃身份生疑,崔寄成很是会拿捏民心,这样下去怕是对公主不利。” “那便将瘟疫的事情嫁祸到他的头上好了,反正也不知这水井是谁挖的。”季般般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允乔问:“公主这是去哪儿?” “她走了多久了?”季般般将马转向路口,她没有说名字但是允乔能知道说的是谁。 允乔回答:“走了一天了,坐的马车。封侍郎同行的,南璟王派了人在浔安边界接应,公主可要派暗夜阁前去拦路杀了他?” “绾绾想放,那就放了他吧。”季般般也是刚刚才得知顾司宜走了,祖叙言这次陪着顾司宜一起前去浔安治疗瘟疫,在祖叙言名声的影响下,更是给了百姓生的希望。 季般般走上几步回头说,“我去浔安这几日,好好看着陛下。” 允乔双手过头抱拳行礼,哪怕是两人近来闹的不愉快,但是季般般还是会担心顾司宜去浔安,浔安如今剩下的活口不多,每天都会有几十具尸体被焚烧。 顾司宜打小身子弱,哪怕是祖叙言在旁边,季般般也还是不能放心。 允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季般般做事并不优柔寡断,唯独遇上顾司宜,她不太明白这种情愫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从何而来。 她在季般般离开后便准备回纪府,皇宫的马厩设在靶场外边,从前的靶场是皇子练箭的地儿,现在却是和书院一个模样空荡闲置,她绕路从御花园走,恰好见季锦十同李忠刚从御书房出来。 季锦十每日读书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从前他并不适应,当这件事成了习惯以后也便觉得没那么难做,季锦十望向墙边细竹,见允乔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撑了个拦腰问道:“她不是在麒麟儿姐姐那儿?怎么入宫了。” 李忠撇了一眼,弓着身子说:“殿下今儿离开去了浔安。” “那近来奏则谁帮朕改,丞相病着,朝中能帮朕的都没有。”季锦十一下便不悦了,“李忠,你说,放了那封鹿栩到底对不对?” 李忠含笑回答:“陛下,依奴才看,南璟王两个儿子皆是人才,这时封沛琛染了瘟疫,绾大人带着祖医师前去万一治好了,就是壮大了南璟王,南璟虽地势偏远,但是下走是草原地界,上又有浔安撑着,浔安被这瘟疫拖得早不是以前那个繁荣昌盛的地儿,这不是给了壮大南璟的机会?若是这一文一武都回了南璟,往后若是要反,朝廷也怕是,招架不住呐。”他的声音阴冷言辞诡辩。 像是在用言语试图控制君权,时而缓慢时而沉稳倒是真让季锦十听进去了。 季锦十转头看着他的时候,李忠忙的将身子更低了,“陛下恕罪,奴才阶跃了。” “李忠,你说的不错,麒麟儿姐姐朕看她是被迷了心智,早年母后还在便说过,南璟必须被控住。”季锦十近来声音变得沙哑几分,“朕该如何办才好。” 季锦十极力想做好一个帝王,但是权势并非一朝一夕能拿回来,封意晚对他说过,要想做千古一帝,手中需要有权。 他不善于用言辞力量来压制他人,自小也没学过几分武艺。 偏偏上天叫他捡漏做了皇帝将他推上高位。却又不赋予他帝王的心智心性,他以为这些可以通过后天来补,但是如今才发现,天下百姓等不了他补足这缺失的一部分。 季锦十的态度和李忠想的一模一样,季锦十并不会因为他说的这番话而去怪罪他,只要不是讽刺他,朝中哪个大臣他都无所谓,根本原因是这幼帝不分好坏与善恶,他不是蠢是只在乎自己,舍不得这高位。 “陛下莫急,奴才是一心向着您的,您手上有东西二厂,听说南璟王派了人接应封侍郎,不如在路上将人斩杀了,侍郎是个文人不会武艺,说是土匪拦路劫财也不为过。哪怕封世子被医治好,南璟也损失了一臂。”这番话并不受良心道德的束缚,季般般的压制让他另选其主,无足轻重的善意在他这等奸宦眼中算不了什么。 季锦十眉梢微微挑起,露出惊喜之色,很显然他很满意李忠的这个办法。 “那这事儿交给你去做,不要露出马脚。” 李忠应声,这一声只有一个字,但是季锦十的回答已经印证这小帝王至此不再只听命于季般般一人,耳边风吹得好不定心性的孩子成不了大事,成大事者需要他来推上一把。 - 顾司宜人还未到浔安边界,但早有人传报浔安两城将朝廷的令传了下去。 浔安外地界巡抚近来在浔安十二城游走,恰听闻此事到了边境迎上司,一顿好菜的招待顾司宜其实并不高兴,她并未吃上两口便继续上了路。 这顿饭她会赴约全然是想去听听巡抚了解浔安其余城池的经济状况,好能实施对策,但并不尽人意,都是因她的身份整些花壳子,没有贴近现状的话语可谈。 她出生那年世道如此,如今仍旧是这样没有改变,过了驻阳河休整时,太监带着马儿觅食。河道边上吹着风,顾司宜在树下休息,侍卫搬来了小桌,临时搭建了休息地。 “姐姐,姑姑,你们吃不吃?”景澜在衣服角上擦擦苹果,挑眉问着二人。 祖叙言说:“腰间的酒给我,果子你留着吃吧。”她弓着身子上前去接景澜腰间的酒壶。 景澜大口咬着苹果,仰头望着天,顾司宜说:“景澜,过了前面你便回邢州,延城如今瘟疫蔓延的厉害。” 顾司宜本不让景澜跟着,但是拗不过这人,景澜是个听话的孩子,景白烯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但景家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此次太过凶险如果他出现任何意外,顾司宜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中。 顾司宜说话比较严肃,景澜咽下苹果看向祖叙言,祖叙言说:“你即然放心不下绾绾,你就该少添麻烦,景澜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倔脾气,如果你染了瘟疫,绾绾还得分心照顾你。”她仰头饮酒。 景澜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眼巴巴地看着顾司宜,得到肯定的答案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回去设粥棚,助流民,姐姐你若有需要便差人送信给我。” 顾司宜抿笑点头,只要支走景澜,她心也会安不少。封鹿栩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 封鹿栩拿过车上的水到小桌前,他递给顾司宜,“多谢官人在陛下面前谏言。”少年脸上褪去了稚嫩,许是眼角的泪痣让他减不了脱俗的仙人感。 顾司宜抿笑说:“不必多礼,王妃因思念成疾如今卧病在床,你回了南璟许能让她有所好转。”顾司宜多年前承过封鹿栩的恩情,不管是大殿世人对她羞辱,还是那年受狱杖封鹿栩的理智,此子心善应了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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