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这扇门之后穿过一道廊亭便是宫巷,季般般知道顾司宜走不快,她放慢步子在廊亭顿下脚步。 “绾绾,你只要跟我说,我便不会怪你。”季般般并未看她,背对着顾司宜。 顾司宜说:“南璟王妃病重,你拦下则子,大北不能失了封家的军队,南璟王在边境多年,手里精兵都是一手带起来的,这样的军队进不了朝廷手中,如今他们本是被朝廷孤立,若是你再让他失了儿子,以现在的形式,造反不为过。” 封沛琛染了瘟疫,是否能被医治好是个谜,但是这是个将封鹿栩放回去,也不至于寒了南璟的心,封意晚一入宫,封意晚姐姐也出了家,老两口守着宅院,长此以往手下的将领都会看不下去。 季般般转过来面向她说,“我要的,就是收了南璟,封慕礼此人难以驯服,封沛琛是个带兵的好手,封鹿栩不例外,文臣能人,这样的左膀右臂不能放在边境不受控,我现在将目的告知给你。绾绾,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但你别瞒着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她说过,她欺天下人也不会欺顾司宜。 她知道顾司宜是个理性且不愚善,封意晚最开始能侥幸利用,且是因为封鹿栩对顾司宜的恩,所以不会是封意晚要顾司宜这么做的。 “我知道殿下的目的,但我并不认可你的做法,朝廷有心他便有情,否则他不会在敬元皇后逝世后便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宫里做质子。我这么做是想趁早结束乱世,瘟疫经不起折腾,南璟不能生战乱,你可知你这样会死多少人!”顾司宜回答的有力,这的确是她的目的。 季般般对瘟疫,对无辜百姓漠不关心的态度,让她觉得好生心寒,这样的人做不了乱世臣,更做不了帝王。 季般般的眼里没有天下民生,顾司宜想了无数日夜也不明白,为何季般般想做帝王,却偏偏没有为民立心的目的。 她今日听到季般般对小皇帝的引诱,她造就一个乱世暴君,当乱世结束,世间也便不再需要暴君,而她是贤者,但她并不是想以天下为心坐那龙椅。 季般般就这样看着她,眸中显现的尽是难以置信,她一下心软了,将火气生咽下去,“你别生气,我并没有怪你。”她想抱住顾司宜,却被顾司宜无情地推开了。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季般般,你作为摄政王,却从不为民生考虑,无辜者的哀嚎呐喊飘在浔安,战马嘶鸣都有人做抗争为生存寻觅,你做了什么,你便是这样辅佐皇帝的!”顾司宜从在门口听到季般般那句话便闷了一肚子气。 季般般刚咽下去的火顿时冲了上来,“我是这样辅佐的,我便是你口中的乱臣贼子,我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顾司宜双眼冒着星光,她一巴掌便朝季般般打过去,季般般没有躲,她能躲,但是她不想躲,她活该受着这一巴掌。 季般般一闭眼让自己冷静,她的脸颊顿时浮现红印,顾司宜手指忍不住一颤。 季般般看着她说:“我既做了这乱臣贼子,我行的便是这混账事,我要天下,所以,死点人算得了什么!” 顾司宜一下愣住了,她没想到季般般会这么回答她,死点人算得了什么,面前的人完全是疯了。 宫巷没人,但在宫中说这样的话,唯有季般般敢这样了。 “你真是混账。”顾司宜冷声骂道,转过头,她没让季般般看到自己眼里包着泪,她要的除了季般般,还有一片盛世。 而季般般刚想伸手去拦住,她还是将抬起的手放了下去,火气上头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第119章 送信 禺尧军帐的顶端飘着硝烟,帷幕厚重,帐外的角落士兵磨着刀枪。 沙盘展开,红色小旗插在盘中,精心布置的指挥台并不能让景听尘放松警惕,额角的碎发落在两侧。 淳于蔚拿着长竹棍,他手摸着沙盘边的刻印,这是景听尘做沙盘时特意刻上的,方便他能根据刻印找准方向筹谋。 他将长竹棍支出,指着中间的小旗帜说:“若要出军,便从这里绕路行军,此处是敌营,而在这里有匪军的后援,匪军主力皆在昭邱,他们是定了死守昭邱,断了官道,目的是耗死我方军队,不能再等了。”他说完转向景白烯的方向等回应。 景白烯说:“的确不能等了,瘟疫四溢,浔安快撑不住了。” “再等等。”景听尘目光一直放在淳于蔚指的方向,不过重点是她看的是旁侧,插着盐郡的旗帜。 她看了一阵便转过身有条不紊地坐到桌前,长案下是一张虎皮椅,她坐在椅上,去年打的虎,今年制好的皮,用久了坐着也软。 淳于蔚不解地问:“等什么?听尘你可是有别的目的?” “大帅,朝廷给了死令,这一月务必将叛军赶出禺尧。”淮策上前一步道。 景听尘清楚这令不是朝廷给的,是季般般给的,她想了想说:“一个月够了。” 景白烯冷声道:“我且看你有何打算。”景听尘沾上了阿拉真以后,也逐渐变得陌生。 勇者的决心和信仰似乎一点点在消融,力量不再凝聚在军帐,这些原因皆是因领者优柔寡断。 军帐忽然被掀开,两个士兵绑着阿拉真一路推搡入内,景听尘见到她顿时双眸一亮,她疾步从案桌前站起来。 “大帅,抓到了先前逃跑的人犯。”将士一把推打在阿拉真的肩膀上,束缚着双手,她险些跌倒。 景听尘扶住让她站稳,目光交织着欣喜和担忧,在不慎瞥见她脖子上的吻痕那一刻,一种愧疚油然而生。 阿拉真一如死寂的眼中染上了星光,她望着景听尘随即低下头,转向另一侧努力去掩盖自己的污点。 景白烯看到这一幕,顿时来了火,他别过脸吩咐说:“拉出去杀了。” 景听尘收回手,一脸严肃,将刚刚的思绪尽收,“慢着。”景听尘打断之余,所有人都很是诧异。 景听尘不顾众人目光继续说:“将人犯关起来,明日出兵剿匪,于三军前斩杀壮士气。” “等等,大帅,请屏退左右,我有话跟你讲。”阿拉真都不敢往景白烯那边看去。 景白烯冷言呵斥:“身为女子怎不知耻,拉下去!” “有什么话便说。”景听尘面无表情坐回长案前肃然转身看着阿拉真。 阿拉真迟疑一阵,身后的两位士兵懂事的出了军帐,阿拉真焦急说:“大帅,硕和东部联合匪军要你的性命,匪军让了道他们直接绕至营地之后,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偷了作战图。” “一派胡言!你烧粮草偷布阵图出卖大帅,现在又返回来假惺惺的助我们,你脑子有病吧。”淮策看不下去,在景白烯欲要说话前便义愤填膺直言。 景白烯这时的反应是看景听尘,他在景听尘的脸上暂时没有找出一丝波动。 景听尘走到阿拉真身边,她偏头去拿阿拉真怀里的东西,再一次见到那脖上的吻痕,她笃定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手一顿,喉间忍不住滑动,景听尘是个较为理智的人,她挪开眼小心地将阿拉真怀里的作战图拿了出来。 景听尘捏住一角,羊皮所制的图纸瞬间便散开,淳于蔚是个老瞎子,看不见,只能由淮策在耳边传达内容。 景听尘将东西给了景白烯,景白烯瞟了一眼说:“淮策,带下去,大帅说了明日斩首,今日就不要喂吃食了,你亲自看管着。”景白烯做事一向是如此。 淮策看景听尘也不为所动,于是只能照做,他抓着阿拉真的胳膊往外拖拽。 阿拉真知道景白烯这是不信,她看着景听尘焦急喊道:“大帅你信我,他们这次来的都是精英铁骑,大帅万不可松懈。” 直至声音荡在屋中,人消失后,景听尘转身问景白烯:“硕和人以小羊皮制作行军图,苍鹰被他们信仰称作圣物,所以地图角落会烙上鹰纹,还得是翱翔的雄鹰,这图不是假的。” “你信她?”景白烯问道。 景听尘说:“她善于伪装潜伏在我身侧这么久,烧了粮草,我不可能拿三军的性命来赌真假,我信的是这一张图,她能跑来送图,事出有因,我知道依木山恨我,想要除之而后快,札吉乌部同我朝在泗州设了官道,他想再联合部落一吞大北的希望落了空。” 景听尘不紧不慢她目光从景白烯脸上飘到沙盘中间,她继续说:“所以我能想明白,这一张图是他故意放阿拉真送来的。” 此时天快黑了,研究这张作战图需要些时辰,景白烯刚摸到手的时候便知道图是真的,至于别的只有景听尘能猜到,因为那胡姬有情的是景听尘,局外人看不明白。 景白烯一听高声对外喊道:“来人,请铁济王入帐。” 不眠夜在军营是常事,众将集聚在战略室,气氛紧张凝重,景听尘高坐主位扫视众人,她冷静的分析局势,景听尘的权威决断力在此刻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景白烯并不会多言,这方面景听尘比他在行,每个人都试图为明日找到最优解的对策,景听尘很有耐心地听每一个人的将领的分析,这份力量的贡献关乎大北王朝的未来。 景听尘抬手时,气氛下缓,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景听尘凝视众人说:“各营准备,今夜便按照刚刚出的战略图布阵,明日我带一支队伍走小路。”旁侧的小将将绘制好的战略图交给各将领,小将分发完还不忘斜眼看了看景听尘。 淮盛文说:“明日行军是没问题,哪怕这一仗赢了,断了硕和东部是件好事,但是给了匪军机会,我们如今粮食剩的不多,无法同这群匪军耗下去。” 景听尘想了想说:“诸位放心,朝廷派了粮正在路上,灭了硕和东部,众将士定不会缺一口吃的,同匪军这一场仗耗的下去。” 景白烯一脸诧异看向景听尘,他比谁都清楚,季般般根本没想放粮食,如今吃的都是他变卖了景家的产业才撑着三军。 但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戳破,景听尘极有把握的样子,他暂且认为景听尘并未受阿拉真的影响。 淮盛文在众人劝说下才同意明日镇守营地。 军营中有专人绘图,像是临时商议的战略地图会临摹好几份。景听尘的自信果断让这场商议进行的很顺利,也结束的很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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