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般般不紧不慢地冷笑一声并不做答语。 这样举动无疑是让封意晚更加恼怒,她继续说:“皇上是君,二殿下是臣,后宫是不得干政,但是封将军是我的哥哥,这算是家事,我封家替大北守南璟,若是哥哥因疫病丧命,往后这南璟便成为漠原随意践踏的孤地。” “你当真以为整个朝都就你封家能守南璟?”季般般并不恼怒。 封意晚怔住,季般般这句话像是承认了刚刚她所说,在她看来,季般般将瘟疫交给季锦十处理便是生的借刀杀人的目的,因为季般般料定季锦十无法处理好此事。 这时,封意晚对季般般的目的更加清楚,她所认为的季般般这样做,就是为了更加稳固手中的权势,但是季般般有软肋,一个已经被她知晓能拿捏住的软肋。 封意晚一笑说:“殿下怕是不知道吧,茶中加了抑制躁病的药沫,祖医师亲配的。”她放低了声音,“还是绾官人送来的,她要我,好好替陛下管理后宫。” 季般般这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动,她看着封意晚,神色冷厉眸子像是无底黑洞,稍微多瞧上一眼便能让人觉着害怕。 骄阳历出炽热,但并未到达能融化季般般眼中寒冰的程度。 封意晚慌了,她眼神挪到别处,当人步步逼近时,她像是站在深渊巅上,紧张地往后退去。 季般般顿下脚步说:“我没来找你,反倒是娘娘亲自将这消息给送上门了,我见你并不像是不怕死的人,明明怕死为何还要拔刀求着让人杀你啊?”她莞尔一笑像是魅狐却又带着狠辣。 季般般没有查过那天顾司宜去封意晚宫中做了什么,因为她接受了顾司宜的谎言,便不会去对她生疑。 封意晚被逼到绝境,被脚后跟的长柱挡住了退路,她靠在圆柱上,瞳孔扩张之际嘴唇泛白。 “你不能杀我。”封意晚牙关中迸出这几个字,她的眼睛看向季般般腰间,她知道季般般的腰上别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断过托娅公主双臂,同样也可以要了她的命。 季般般手腕微动了一下,封意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拦下,季般般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想死,如果她不怕死,在季锦十杀太后那一夜她便就该将这消息公布天下。 “原来软骨散解了。”季般般腕上感觉到封意晚的力量,她眼神逐渐变了,刚刚那股可怕的神情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眉间,她猜到了,这也是顾司宜做的。 封意晚看到季般般眼中的失落,她松了一口气,说:“看来二殿下不知道这些事,你如此疼惜的顾家姑娘做的每件事,都是在与你作对。” 季般般并不为所动,只要不再有刚刚那狠戾感,那便是她说中了,“殿下不如想想,绾官人是否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到如今的位置上,曾经你背靠纪家,她利用的是纪家,而殿下如今是摄政王,她利用的不过是你的权势,否则怎会暗中帮我,顾家养出的姑娘并非善类,我生在世家都知晓的道理,她在深宫长大不会不知道。” 封意晚观察着季般般的神色,季般般有认真在听她说的一字一句。 顾司宜曾经的确是在利用季般般背后的纪家,而后来,兜兜转转,季般般无条件的去帮她走每一步,包括无条件的相信,但顾司宜却选择做和她全然相反的事情。 许久,季般般看向她,说:“你说的,挺对。” 封意晚面上浮出淡淡地笑意。 “她要权,我有权,我和她倒是挺合适。”季般般眼底露笑,但是这一抹微笑很快便搭上阴冷,眸子里的杀气随着匕首而出。 封意晚笑容凝聚,她立马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去夺匕首,若是她不出手,季般般一定会杀了她,她不知自己水平,但是自保能力应该足够。 她手刚靠近,季般般灵巧地躲开了,封意晚此时对季般般的武功有了底,因为父亲教武的时候,便教了如何一招探对方底。 她正欲要逃离,一步踩上廊道木阶,但终是慢了一步,季般般的动作很快,将她拉了下来,拖拽感致使她不稳摔倒在地上。 季般般收了匕首,脚踩在木阶上,而封意晚的头正好在木阶之下,季般般手肘搭在膝上,微低身轻蔑地看着她说:“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好像跟吃了软骨散没什么区别。” 封意晚见挣扎已经没有半分作用,于是一吐为快说:“你要杀了我随便一个借口都能洗清嫌疑,也对,一个连养大自己的师父都能杀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必定会遭报应的。” 季般般下巴微微上抬,这种话听多了便不能戳痛她了,她眼神带着冷漠,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样不屑。 季般般说:“我不杀你,因为杀了你,她会不高兴的。封意晚,你这点小把戏再用到她的身上。”季般般放轻了声音,“我让整个封家都给你陪葬。” 话落,季般般收了脚,转身便离开了,封意晚似是惊魂未定,刚刚的淡定在季般般最后一句话落下便烟消云散。 季般般说了,她便能做得出来,一入后宫,她并不会就此妥协,她发现腕上传来痛感,在长袖的束缚下并不能一眼看出。 封意晚轻轻掀起宫衣,鲜血已经将内衬袖口染了一大片,玉镯碎成了三节,那只完好无损的凤凰沾染了血迹斑斑显得更加神秘。 —————- 禺尧的五月是灰色的,当昭邱彻底失守后,泗州的官道很快便提上了日程。战乱的残酷无情展现无遗,泪水洒地已是见怪不怪。 阿拉真一早起来瞟了一眼床榻上的铁德鲁,她穿好衣服欲要开门。 “你去哪儿?”身后的男声慵懒粗犷,她面无表情答道:“出去转转。” 铁德鲁慢悠悠地爬起来,身上蔽体的都未穿上一件,他看了一眼阿拉真才去拿自己的衣服,嘴里一边说:“你昨日杀了珍珠,弟兄们都看着,她给了你委屈受,你同我说道便是,何必杀了她,她手无寸铁又碍不着你。” 珍珠便是铁德鲁从青楼赎回来的女子。 阿拉真冷漠的说:“我杀了她又如何?你如果心疼想报仇,那你杀了我。”她活着已和死了没有区别,能支撑下去的不过是一份牵挂。 铁德鲁并不缺小妾,杀了也就是在院中面子上挂不去而已。 铁德鲁一声冷笑却带着欣赏,“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我舍不得。”他站起身系着衣带,从阿拉真跟了他以后,他也的确再未碰过珍珠,青楼的女子哪比得上漠原养的胡姬,人死了也便死了。 阿拉真脖子上还挂着吻痕,她心如死灰也不曾转头看他一眼。 从前的阿拉真生死一线是常态,刺骨冷光闪烁间她早已练就了一身的冷漠。 许是在军妓营的刹时回眸,又许是浔安南街的一道飞镖雨让孤冷受了一丝暖阳。 这屋子实在是让她觉得恶心,她猛然拉开门,抬眸时,面具男人站在门口,面具一戴像是漠原雄鹰,而那面具上篆刻的正像是一鹰面。 在硕和东部鹰是信仰,是族群的圣物,阿拉真立马单膝跪地,手过胸口搭在肩上垂头行礼。 铁德鲁连衣裳都未穿好便行礼,男人虽瞧不见面,但是这身气势已能让人探出几分容颜。 依木山绕过阿拉真入了屋子,站在桌前打量了一番二人,音声沉稳道:“起来吧。”入屋见着这副场景他已经全然明白了。 “特勤怎么回来了?”铁德鲁问道,他跟在依木山身边多年。 依木山说:“军队的事。”说完他看了看阿拉真。 阿拉真瞬间明白了,“属下去院中守着。”她出了门,将门掩上。阿拉真加重脚步走了一段路,又轻手轻脚地返回到了门口,趴在门上附耳听着。 脚步声传来后,铁德鲁连忙将衣裳穿好走到依木山面前,依木山这时候才将目光从门上挪开。 挪开后他拿出怀里的地图,“这是此次一战的作战图,你收好,部分军队已入昭邱,明日便直驱绕景听尘后侧,大北的叛军不愿出兵,景听尘军队被朝廷断了粮草,封沛琛因瘟疫被困延城,如今的小皇帝是个昏君,封了城连将军都出不去,恰好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此时出兵杀了景听尘胜券在握。” 铁德鲁说:“这群匪军想要捡漏,所以不愿出兵,属下觉得,何不就此大举进攻将匪兵端了。” 依山木转过身说:“军师,你的办法是好,五年前一战给了我们足够的教训,我只想要景听尘死,断了大北王朝根基,几个山匪怎和我们硕和东部的大军相比,父汗给我最好的骑兵,我要回报的就是景听尘的人头。” 大北如今可靠的大帅便是景听尘,南璟王毕竟老了,封沛琛是个能主,不过朝廷将封家孤立,又遇上瘟疫这档子事,在他们看来,这是上天恩赐的机会。 阿拉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她心跳不由得加快,听到脚步声传来,她一跃跳上房顶,禺尧的房檐喜做高,她躲在后面见特勤出了院,她这时候才跳了下去。 刚入屋子,她让自己平静,铁德鲁将作战图揣进怀里。 阿拉真将门关上问:“特勤为何又走了?” “特勤要亲自带兵。”铁德鲁穿着靴子。 阿拉真努力平复着心情,到桌边坐下,她瞟了一眼铁德鲁装作战图的地方,然后又问:“你为何不去?” 铁德鲁跺了一下脚说:“等大军到了我再出动。”他刚要出门,阿拉真一把拉住他的手,吞吞吐吐。 “你做什么?怎么还舍不得我走了。”铁德鲁好像很是得意。 阿拉真说:“你这一走又是好几日,我在这儿要怎么办。”她说话都不看铁德鲁的眼睛,明明说的是谄媚话,却带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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