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郓王恍然大悟,怜悯地看向谢棠道:“真是委屈小谢画师您了。” 谢棠大致能猜到余昊对郓王说了什么,无非就是她倒插门做上门女婿的那些事,但至少郓王没有再逼她接受那些莺莺燕燕,她心口吊着的石头也放下了些,感激曹闲月在无形中又帮了她一次。 郓王让秋娘将那些女子带了下去,又换了个话题,问道:“本王听闻翰林图画院即将大考,依小谢画师的能力,定然能够被分进‘士’流中,但不知小谢画师自己对将来有何打算?” 余昊没有讨到便宜,悻悻然目送那些女子离开,一听到郓王讲起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大考的事,立马竖尖了耳朵。 谢棠了然了,原来对方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郓王见谢棠不说话,怕谢棠不明白,将话说得更加清晰明了:“小谢画师是愿意留在宫中做御用画师,还是打算另择良木而栖?” 谢棠斟酌半晌后,答道:“还未经历大考,某不敢妄言。” 郓王见她如此不识趣,怒气一闪而过,也不再和她兜兜转转了,单刀直入问道:“但不知小谢画师有无兴趣来本王的郓王府供职画师,本王定不会亏待小谢画师。” “无论是家宅财宝,还是娇妻美妾,只要是小谢画师想要的东西,本王都可以给予你。” “谢过郓王美意,只是某才疏学浅,又粗俗卑鄙,珠宝与美人都不敢消受。况且圣人云,无功不受禄,妄求外物,非君子之道,亦非福分,若是得之,怕会招来灾祸。”谢棠词严义正道。 这回轮余昊坐立不安起来了,时时盯着郓王的脸色,生怕郓王会突然翻脸,谢棠死不死无所谓,他就怕郓王的怒火会牵连到自己。 “这么说,你当真不愿入我郓王府?”郓王微眯着眼睛。 谢棠避开郓王的锋芒,垂下头,沉默不言的行了一个礼,以动作表达了歉意。 郓王两道剑眉皱起又松开,压下怒火,转而绽开了笑颜道:“错失了小谢画师这样的天才,那真是我郓王府的遗憾,但也无妨,小谢画师回去好好思虑思虑,我郓王府的大门随时向小谢画师敞开。” 被如此挑衅,郓王竟然都没有生气,余昊惊讶的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要换作是他,谢棠今日必然走不出这间厢房。又听到后面郓王对谢棠所说的承诺,他的惊讶又转成了羡慕,倘若他能有这个福气该多好? 待谢棠离开后,原秋娘柔弱无骨的倚靠在郓王的肩膀上,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啧啧称奇道:“不喜欢酒,不喜欢钱财,不喜欢女人,柴米油盐都不进,这人可真有意思。” 郓王轻晃着酒杯,冷哼一声,双眸中流露着与斯文外表大相径庭的野心,一把将原秋娘搂抱到进自己的怀里。 没有走的余昊,连忙低下头去,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既然他软硬不吃,郓王打算如何将他招到麾下?”原秋娘端起酒杯来,献媚似的送到郓王的唇边问道。 “不慌,本王自有办法。”郓王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说道。 “郓王是打算让他敬酒不喝喝罚酒?”余昊壮着胆子抬起头来问。他虽然把谢棠卖给了郓王,但他和谢棠毕竟是同窗,谢棠也帮了他不少忙,他不想让谢棠就这样被郓王弄死。 郓王摇了摇头道:“比拳脚更厉害的办法多的是,本王就不相信他没有弱点。” “而且只要能讨到父皇的欢心,皇兄的太子之位,迟早是本王的。本王不想功未成,手上就先沾了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眼见郓王与原秋娘之间的暧昧气氛愈演愈烈,余昊识时务的退出了厢房,给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从外关上门后,他内心忍不住腹诽到,谁都知道原秋娘是当今君上的红粉知己,没想到这个郓王外表一幅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模样,私底下玩得还挺花,竟连自己小妈都不放过…… - 眨眼间,中秋将至。 这是一年中难得的大节,街上的大小店铺都开始贩卖新酿的酒水,门户前彩楼也添上新打的彩络,换下了过去的旧帷。 顽皮的孩童举着各色彩旗,自院前的小巷蹦蹦跳跳跑过,唱着苏大学士的旧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声音传到院子里,让院子里忙碌的人都暂停下手中的活计,倾耳细听他们唱的是什么词。 在曹家,顾氏更是一大早就遣人送来一笼新鲜的秋蟹,曹闲月大嫂方氏院子里的石榴树也熟了,特意让小厮爬到树上采摘了不少下来,送到曹闲月的小院里。 除了这些寻常的事以外,曹闲月还发现院子里的丫鬟一大早就神神秘秘的凑在一起嘀咕,也不知道在密谋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中秋 到了晚上,和曹家的其他人吃完团圆饭,曹闲月和谢棠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那些藏不住事的丫鬟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她们将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月钱和中秋得来的利钱,凑在一起,都拿了出来,想和曹闲月搓几圈麻将,以小博大,讨个彩头,就连厨房掌勺的孙妈都想来添把热闹。 和自己赌钱?曹闲月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跃跃欲试的丫头们,真不知道她们是傻,还是对自己的牌技太过自信。和她这个十赌九赢的人赌钱,就不怕她们的月钱都输光? 耐不住她们的祈求,曹闲月无奈答应和她们玩会儿。 因为人多,丫鬟和嬷嬷们便在院子里支起了三张方桌,两张摆上麻将,剩下一张则放上果盘和酒水,愿意玩的人就凑成一桌,不乐意玩的人坐在一边喝茶亦可。如此一来,谁也不至于被冷落。 值此中秋佳节,月亮像明镜似的挂在天上,夜色本来就不暗,再加上树梢上挂着的高高低低的彩色灯笼照拂着,院子里更是亮如白昼。 隔壁人家的丹桂越过墙头将香味传递而来,祭月的长案上挨个摆放在果盘里的石榴个个鼓胀地裂开,依稀可见内里红彤彤的籽粒。 丫鬟们热热闹闹将桌椅摆好,一等曹闲月落座,麻将互相摩擦的声音便响彻整个院子。 曹闲月与她们玩了两圈,果然稳赢不输。眼见着和她同桌的丫鬟的脸渐渐孬下去,曹闲月也不想让这些丫头输得太难看,在一圈结束时,将旁边看热闹的壮丁-谢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可我不会呀。”谢棠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花牌,有些兴趣又有些为难。 “怕什么,我教你。”曹闲月自信满满的说道。 不知是谢棠在麻将上天生没有天赋,还是曹闲月有意让她输了给丫鬟们开利市,谢棠连打了几圈都是输,不仅把曹闲月赢到的彩头都输了出去,就连她自己的钱囊也光了。 这回丫鬟们开心了,争着抢着要和谢棠玩。光赌钱还不够尽兴,不知是谁将酒水端到了桌边,便有人提议输家不止要掏钱,还要喝杯酒才行。 曹闲月知道谢棠酒量浅,本不想让她答应,但奈何丫鬟们的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谢棠,让她答应陪她们玩到底。 赌注改变了,但谢棠的牌技还是一样的稀烂,于是丫鬟们下的赌注全到了她的胃里。 没过多久,谢棠就觉得眼前的人物蒙上了一层朦胧,头也晕乎乎的,没忍住一下子趴到了桌面上。 丫鬟们面面相觑,坐在谢棠旁边的元芳动手推了推谢棠,问道:“姑爷这是醉了?” “这才几杯就醉了。”同桌其他丫鬟七嘴八舌道:“姑爷的酒量真是太浅了。” “不像姑娘怎么喝都喝不醉”“是呢,是呢……” 谢棠听到这话,强撑着又坐直了,嘴硬道:“我没有醉。” 话音未落,坐在她对面的丫鬟又自摸胡了,欢天喜地的将牌一推:“姑爷,你又输了,该喝酒了。” 谢棠连牌面都看不清了,也不知道对方胡的是真是假,迷迷糊糊的不知从谁手中接过满酒的酒杯,大着舌头道:“我喝,我喝。” 酒杯还没到唇边,她的身后就伸出一只手来,从她的手里抢下了杯子。 “好了,别喝了。”曹闲月皱着眉头,道:“你醉了。” 谢棠仰着头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虽然同样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但还是凭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她还是认出来对方是谁,浑身一软,就依靠到了对方的怀里,乐呵呵的承认道:“是,我醉了。” 夜深了,院子里的麻将桌也散了,空气中残留着方才的欢闹气氛。 曹闲月半搀半扶的将喝醉的谢棠带回了卧房。卧房中虽然没有人,但也留了一盏夜灯,让她不至于摸黑行事。 顺利将人放倒在床榻上后,看着对方不省人事的模样,曹闲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顿:“不会喝酒,还硬要逞强,真的是……”虽然是她有意让谢棠输给那些丫鬟,让那些本来工钱就不多的丫鬟在中秋开心开心——她一向战无不胜,如果由她来输,那就太明显了,容易被那些丫鬟起疑——可她也没有让谢棠和那些丫鬟赌酒呀。 她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谢棠,悻悻然将剩下的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曹闲月打了一盆温水,想给谢棠擦擦脸,但当她拧干毛巾,即将碰到谢棠的脸时,昏睡不醒的谢棠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凝视着曹闲月,眼神里有光,但这光却笼罩着一层醉酒的朦胧。 正当曹闲月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谢棠睁着眼睛,莫名其妙说道:“我想要变成女孩。” 曹闲月一愣,明白她的意思后,感到好笑,问道:“你现在不是女孩子吗?” “变成女孩,那才是真的我。”谢棠丝毫没有听进曹闲月的话,一本正经道。 曹闲月没有应话,眯了眯眼睛,听说喝醉酒的人说话三分假七分真,她倒想听听谢棠的心里藏了什么秘密。 谢棠眼珠子一转,凝视着床顶,自言自语道:“可是变成了女孩,我就不能喜欢你了。” 曹闲月想都没想就接道:“谁说女孩就不能喜欢女孩?” 不等曹闲月意识到不对,谢棠就追着曹闲月的话问道:“那你喜欢女孩子吗?”她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若不是知道她醉了,曹闲月都会把这话当做是试探。 可眼下谢棠的确是醉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别说等到明天,她对今晚的事能不能记得都是个问题。 “我……”曹闲月一直执着的答案倏忽消失。 她知道眼下最理智的选择就是戳破自己和谢棠之间的窗户纸,然后用不可辩驳的理由拒绝谢棠,打灭她的妄想,但一种前所未有对自己感情不确定感,又让她飘忽犹豫。 她答非所问道:“会有的,等到了一千年后,那时候女孩和女孩在一起,就会变成稀松平常的事,而不会被人当成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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