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我见过义父一面,看他也不像那种坏人,应该不会害我性命吧?”她知道像她义父那样的高官,莫名其妙认自己为义子定是另有所图。看中她的画技也好,向君上讨宠也罢,她都无所顾忌,何况对方时到至今也没有做出什么对自己有害的事,反而帮了她许多的忙,谢棠更没有理由去将自己的义父当做坏人。 “坏人会把坏字写在自己的脸上?”曹闲月觉得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苛责谢棠,换作她自己也可能会做出与谢棠同样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的确,他不坏。他不过是人面兽心、无恶不作、鬻官卖爵、以权谋私、贪污受贿、昧上欺下、惑乱朝纲、纵容走狗欺压百姓,在北肃的坟墓上加了柸土,又狠狠跺了一脚罢了。 曹闲月勉强一笑,这个逻辑如果成立,那北肃亡了,又与她们这些平头百姓何干? “我怎么听着,你像认识我义父的样子?”谢棠皱起眉头问道。 曹闲月心不在焉道:“我只是担心你遭人蒙骗,被人利用。” 她越想,越只觉得自己像身陷泥沼里,无论怎么挣扎,都还是会沦陷下去。 好在周怀还没有退位,蔡辩一时半会儿也倒不了,与他有关的谢棠亦不会被他无端牵连到。 等等……曹闲月眉头一皱,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影,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但此时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事了。 屋外一声鸡啼打断了曹闲月的思考,她朝窗外一看,屋外的物件已逐渐在黑夜里显现轮廓,屋内的蜡烛也去了大半,她们竟不知不觉在画室里呆了一整夜。 谢棠见状,站起来安抚的拍了拍曹闲月肩道:“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 曹闲月吞声不言。 - 散了学之后,谢棠背上自己的画筒,径直往山门走去,想离开画院回家,走到半途却被余昊从后面追了上来。 “长延,慢走!” 谢棠听到声音后,刚想转身,余昊已经气喘吁吁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谢棠疑惑问道。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余昊神神秘秘说道,紧接着就动手要拉着谢棠走。 “去哪里?”谢棠手一缩,避开了他。 余昊见她不愿意跟自己走,才不得不敞开了说:“就是你上次帮我画的那个《麻姑献寿图》,我家祖母格外喜欢,还将我夸奖了一顿。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该感谢你一下吗?” “所以,今晚我做东,带你去白矾楼吃顿酒,就当做我的谢意了。” “只是小事一桩而已,何足谈谢?而且我家里今晚已经准备好了我的饭菜,我若是不回去……” 谢棠本想拒绝,哪知道余昊的脸一拉道:“你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我吗?” “还是你觉得我不配请你吃饭?” 谢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余昊打断:“好啦,就是一顿饭而已,你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推辞不掉,谢棠无奈叹了一口气,半推半就跟着余昊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谢棠上一次去白矾楼,也是唯一一次,还是同曹闲月一起去的。她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光景,所以在马车上,事先就与余昊说好,只是简单的吃顿饭,不要折腾其他的。 余昊满口答应。 等到了白矾楼,余昊一马当先跳下马车,带着谢棠进了白矾楼。 白矾楼内依旧那么热闹,煌煌的灯火和丝竹仿佛从未消止过,余昊没有理会楼上那些姑娘的招揽,径直走在前头,给谢棠带路。 谢棠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就是余昊给她塞女人,到时候她接受不是,拒绝不是,反而容易让人怀疑。 两人一同上了三楼,与楼下的热闹不同,三楼显得格外清幽寂静。谢棠记得上次与曹闲月同来的时候,听酒客说过,这三楼住着的是与君上有些关系的原秋娘。 她知道余昊家中是商贾,但单凭他家中的富贵,也能上这一层来?谢棠心中疑惑,却不好鲁莽问出来。 直到跟着余昊来到一间厢房前,余昊上前敲响门扉,她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警铃大作。 随着厢房的门扉被从里打开,谢棠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余昊也不会让她这时候离开。 “请吧,长延。”余昊狭小的眼睛今日特别明亮。 谢棠恨自己不够谨慎,明明高凌寒已经提醒过她余昊这个人心术不正,她还是将他当做同窗看待,一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 虽然心里十分戒备,但此时她也只能假笑着接受余昊的邀请,走一步看一步。 厢房内果然像余昊说的那样备好了酒菜,除此之外,也多了几个人。一人坐在首席上,年约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蟒袍,头戴玉冠,外貌丰神俊朗,自带一股风流气韵。 在他旁边还站在一个美貌的女子,正在为他斟酒。她穿着裸露的薄衫,云鬓稀稀疏疏,耳戴着珍珠吊坠,虽不着一件金饰,却自有窈窕百媚之姿。 此外,还各有几个人站在厢房的角落里顺眉低首,似乎都在拱卫着中间的男子。 余昊一进去,就先给那个首席的男子行了一礼:“翰林图画院生徒余昊见过郓王!” 谢棠心中一惊,正要学着余昊下拜行礼,就见首席的郓王朝她们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他随即看向谢棠,目光中充满好奇:“这就是你那个得父皇赏识,天赋异禀的同窗?” 余昊谢了恩,顺势站了起来,向郓王引荐谢棠道:“正是他。”暗底下推了推谢棠,让她快向郓王见礼。 莫名的被带到这里,又莫名的见人,谢棠已对余昊十分的不快,但眼下在郓王面前不好发作,她只能强忍着情绪,客客气气自我介绍道:“在下翰林图画院生徒谢棠见过郓王。” “本王听说你画技高超,善绘鸟羽、人物、山水,父皇因此看重你,亲自教授你,这是真的吗?”郓王问道,语气颇为和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一百章之内我可以完结。
第72章 赴宴 谢棠摸不透对方的意图,客套的谦辞道:“某只是画院一介小小生徒,不敢当,不敢当。” 郓王身边的女子闻言,娇笑了一声,声音如佩环相击。 她放下酒壶,从郓王身边走到谢棠的面前,安抚道:“小谢画师不必紧张,咱郓王可不像一些粗莽的人,对人动辄喊打喊杀。他也爱诗爱画,久闻小谢画师大名,想与您谈谈画事,故而今日才托余画师将小谢画师您带来一会。” 郓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谢棠对这话将信将疑,女子说着就要过来,拉扯谢棠的手腕,让她坐到桌前去,谢棠却一激灵地收手,让她落了个空。 女子从没有遭人拒绝过,一愣过后,脸颊浮起羞恼的红,拿起团扇掩饰的扇了扇。 余昊怕谢棠得罪了眼前的郓王和女子,忙解释道:“这件事也是我对不起长延你,事前没有和你说一声就把你带来了,实属无礼。望长延你宽宏大量,能原谅我的鲁莽。” “这位就是艳倾徽京,名动天下的原秋娘,原姑娘。长延你今日能见到她,也是托了郓王的福。否则平常人想见秋娘一面,可是不容易的。”不等谢棠说什么,他就紧接着介绍女子道,试图利用郓王和原秋娘的身份来压下谢棠对自己的怒火。 原秋娘在余昊的介绍中找回了自己的高傲,昂着头,从鼻尖细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哼,手里的团扇摇得愈发快。 若是谢棠会那些骂人的词,估计早就问候了余昊的十八代祖宗,但眼下她确实对余昊的无赖招数没辙,胸口像憋着一团气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开门见山问道:“郓王请某来,到底所为何事?” 郓王确实像秋娘所说的那样,不是粗鲁的人,反而斯斯文文的请道:“请小谢画师坐下详谈。” 他指着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位置,谢棠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过去,秋娘随即提起酒壶,斟满了她面前的酒杯,而余昊则坐到了她的对面。 “小谢画师可听过王驸马都尉,即尚蜀国大长公主的那位。论辈分,他还是本王的长辈。”郓王问道。 谢棠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推远,然后应郓王的话道:“当然知道,王驸马的山水画也曾名噪一时。”虽然比他的画更有名的是他与奴婢在蜀国大长公主病床前偷腥,气死蜀国大长公主的风流轶事,但谢棠却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 “不瞒小谢画师知道,本王曾拜他为师,在他那儿学过几年画,得以嗜画,家中颇有所藏。”郓王注意到她推酒的动作,以为她不喜酒,就想换个法子试探试探谢棠,暗中向秋娘使了个眼色。 原秋娘领会而去。 郓王继续说道:“不久前,本王听闻小谢画师在这批画院生徒中拔得头筹,父皇和宋掌院也屡屡夸赞于你,便有心想要结识小谢画师。后来,本王偶然间又在余画师那儿看到了小谢画师你的高作,心生佩服,几乎倾倒,对小谢画师更是心驰神往。” “冒昧之下,便请余画师邀小谢画师前来赴宴,因一时疏忽,未事先行拜帖邀约,小谢画师不会生气吧?” 谢棠扬着僵硬的笑容道:“某能得郓王的赏识已是荣幸之至,哪敢说生气二字?”千思万想之下,她仍旧摸不透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那就好。”郓王松了一口气,客气的简直不像个皇子。 话音刚落,原秋娘就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走了进来。那些女子穿着五颜六色的薄衫,一个个领口大咧咧敞着,春光若隐若现,似有幻无,浓烈到刺鼻的香粉味也随之而来。 自打她们一进来,余昊的魂就像被勾走了一样,原本不大的眼睛闪着精光,牢牢盯着那些女子。 “姑娘们,好好伺候郓王和他的客人们!”秋娘招呼道。 “好勒!”那些女子齐声应和道,说着就各朝谢棠和余昊簇拥而来。 谢棠登时坐立不安了起来,还没有等那些女子靠近自己,她就先一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浑身摆满抗拒的姿态,仿佛时刻准备逃之夭夭。 许是谢棠的反应有些过度了,郓王用半是打趣半是怀疑的口气问道:“小谢画师这是害怕女人?” “并非如此。”谢棠后背一僵,连忙澄清道:“是家有贤妻,在外面不敢沾花惹草。” “原来小谢画师还是个惧内的?”郓王哈哈大笑,连秋娘也掩着扇子笑了起来。 余昊生怕场面落的太难看,替谢棠找补道:“郓王不知,小谢画师娶得是孝敬太后家的女儿,当然得谦让着家里的妻子。” 他说的隐晦,郓王竟没明白,余昊只好凑到他的耳畔,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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