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软的双腿在老式水泥楼梯上踉踉跄跄,应徕抬头,终于看见那扇玻璃门的一角,只是却没了平时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只有一条拦在门前刺眼的黄色警戒条。 应徕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那片漆黑的舞蹈室,里面没有一丝生气,可那片还未完全干的血渍却格外触目惊心。 脑海里最后一丝理智也没有了,应徕颤着手再次拨通许岁祈的电话,却只能在无人接听的机械音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下楼。 “诶呦!你怎么了?”早餐店老板看着应徕惨白着一张脸走下来,连忙关心道,“你认识那个老师啊?” “她去了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应徕不自觉地抓紧了早餐店老板的手臂,声音如同被在茫茫大海里孤苦无依的小舟。 “流了这么多血,这么严重肯定是送去市中心医院了吧……?” 早餐店老板猜测道。 应徕已完全忘了礼貌,得到答案后头也不回地冲回车内,一路飙到了市中心医院。 偌大的医院人来人往,应徕根本不知道怎么能找到许岁祈,可早餐店老板这一个猜测,已经是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冷汗浸湿了应徕全身,双手在不大冷的上午一点暖意都没有,整个人都呆愣在医院一楼大堂,唯有一双眼在盲目环视着。 “喂!你真的来帮我了?” 阮珂拍了拍应徕肩膀,对于应徕出现在医院十分纳罕。 “你等等,我那幅字画已经找人送过来了,马上就好。”阮珂拉着应徕手臂,却发现完全拉不动,“你愣在这干嘛?这人来人往的,站在这好傻啊!” 许岁祈捧着手机垂着头,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部手机重新开机。 原本医生是让她再留院观察一下,毕竟手臂骨折加上被利刃划了两道伤口不算小伤,只是许岁祈被警察喊去做笔录,加上手机在慌乱间被偷了,今日凌晨才追踪到丢失位置,需要到派出所领回。 如此一来几乎是折腾了一晚上。 疲惫带来的阵阵眩晕让许岁祈有些站不住,却还是马不停蹄地点开通讯录,打通应徕的电话,赶紧对应徕说声抱歉。 可与此同时,网络的接通让应徕昨日所发的消息一下子挂在手机通知栏上。 句句都是冷漠和愤怒的指责。 许岁祈想过应徕被失约会很生气,只是真的面对那些冷漠话语时,才发现自己那一副躯壳是多么不堪一击,疲惫和无人所依的委屈汹涌而来,可许岁祈却无处述说。 因为这确实是她的错。 许岁祈不想眼泪掉下来,猛的抬头间,看见了医院大堂中间,被一个女生牵拉着手臂的应徕。 电话接通的同时,应徕也发现了她。 短霎的惊喜从许岁祈心中生出,可又立刻被重重否定掩埋。 应徕应该不知道她出了事,如今出现在医院,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可能是因为她。 这样的否定实在是太沉重,沉重得许岁祈觉得自己如今疲惫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劫后余生却无人关爱,承受不起一晚上的兵荒马乱。 于是在应徕奔过来时,许岁祈恨不得花光所有力气奔向不远处大堂的电梯,只为了逃避应徕。
第23章 哄人 在电梯门恰好打开的那一刻, 还没等电梯里的人涌出来,许岁祈便慌着步伐涌在逆流的人群之中,只希望再快些、再快些, 希望应徕根本追不上来,更希望应徕那一眼只是自己的错觉。 应徕连忙追了上去, 四肢百骸总算是在望见许岁祈的那一眼时重新注满了暖意,止住的冷汗总算被疾奔的风带走了些, 理智这才被送进脑海。 唯有这时,才回想起眼前的许岁祈是那样憔悴,瘦削的瓜子脸没有什么血色,右手的手臂被绷带缠绑后悬吊在脖颈,连逃进电梯的脚步都带着几分虚。 于是应徕几乎在扯住许岁祈一只手臂的时候, 又惊醒般放开。 许岁祈没进了人群,应徕也挤进了电梯,站在摁钮的面前回头望着摩肩接踵之间只给她余一点发梢的许岁祈, 开口道:“想去几楼?” “十楼谢谢。”“六楼。”“八楼。” 七嘴八舌的回答里,应徕没有听见许岁祈的声音。 应徕一个个摁亮按钮, 再回头看时,连那一小角发梢都已看不见, 上升楼层带来的失重一下子钻进脚尖, 那股力似乎也直拽着心脏往下坠, 重重沉闷坠着胸腔喘不过气来。 电梯门开了又关,不同人出出入入,一直升到最顶楼又重新回到地下停车层, 直至电梯只剩应徕与许岁祈两个人。 许岁祈安静地坐在电梯里所摆的木椅上垂着头, 似是一动不动的木偶。 应徕立刻半蹲在许岁祈面前,双手轻轻握住许岁祈一只手腕, 眼眸抬起,目光定在许岁祈那双埋在阴影里紧闭着的眼眸,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应徕对不起,我真的很累。” 原本沉静的电梯里,许岁祈突然轻声说了一句,睁开漂亮的杏眸,可如今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光彩,应徕第一次在许岁祈那双眸里照不见自己。 “本来我应该更认真地道个歉的,或者我应该更早些与你说的。”许岁祈似是说得很吃力,虚虚地靠在电梯壁,“可是我的手机被偷了,我也完全不记得你的电话。” “我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许岁祈的话语带着些鼻音,生出的懊悔和焦急在喘气中有些支离破碎。 应徕哑言,用手掌搓着许岁祈发凉的手,直起些身子虚抱住许岁祈:“没关系的……” “有关系的,这回我真的记住了,可是却不知道能不能打给你了……” 许岁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整个脑袋都完全耷拉在应徕肩膀上时,下巴虽是抵住后背,可应徕却觉得,此时连微弱的颤声都没有了。 …… “你是9床许岁祈的家属是吧?” 医生拍了拍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一动不动看着许岁祈的应徕。 应徕这次回过神来对医生点头,跟其走出了病房。 “你别担心,患者刚刚只是因为过度劳累加上低血糖导致的昏迷,各项指标大致都是正常的。” 医生对应徕讲解检验报告的各项数据。 “骨折的部位已经手法复位固定了,只是比较麻烦的是,患者手臂还有一处比较深的刀伤,离骨折部位比较近,所以是需要经常换药护理的。” 应徕敛着眉眼,看着医生手机里之前拍的许岁祈伤口缝好线的照片,只觉得那长长的伤口似乎也长在了自己心脏上,无端生出一股闷闷地痛,可却还强自镇定:“那是要住院吗?” 医生解释:“其实也不一定。这看你们家属的选择,如果你们家属能料理得好可以回家照看,家里的营养条件肯定比医院好些。” 应徕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等走出医生办公室,应徕才回拨适才未接的助理电话:“查得怎么样了?” “大致了解清楚了。”助理一五一十地将调查的事情汇报给应徕,“昨天大概下午四点半左右,闹事的人叫孙林,是舞蹈机构一个叫孙文妙的学生的父亲,喝醉酒就拿着刀来闹事,听街坊说是孙林一年半前刚和如今的前妻离婚,但财产分割一直没做好,孙林不愿意给孙文妙母女赡养费,因此闹了好久,昨天就闹到舞蹈机构去了。” “但孙林这次闹事似乎并非一时兴起。”助理说到这里话语顿了顿:“听口供反映,孙林说他是受人指使的。” “是受谁指使?” 应徕轻蹙起眉,望着医院走廊的双眸浸着冷。 助理翻了翻收集的资料:“孙林说有人给他十万块钱,让他去闹事,我去看了孙林的银行流水记录,是一个叫李田华的人汇的款,然后又大致了解了一下,唯一有可能的联系是,李田华的表弟如今在凡宇娱乐做艺人专职司机。徕总,你说岁祈老师本来是昨天的班,是临时掉的班是吗?” “不过徕总,这些只是蛛丝马迹的猜测,具体的事情警方那边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 助理补充了一句。 应徕轻笑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一丝温度,:“管他是不是蛛丝马迹,凡宇也在我面前蹦跶得够久了,把之前讨论的方案用上,让彭宇也尝尝彻夜难眠的滋味。” 助理应了一声,星知的公关部门立刻开始工作。 林雪初之前的各种耍大牌霸凌丑闻随之挂在头条热搜上,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林雪初 小三”这一条热搜,点进去全是林雪初与凡宇娱乐总裁彭宇各种大尺度亲密照。 曾经营销“大女主”人设的当红影后成了人人唾弃的小三,各色网友纷纷上线吃瓜,好久没有大新闻的娱乐圈一下子好不热闹。 只有许岁祈的病房还是一片幽静地。 应徕走回病房面前顿住脚步,对着漆黑的手机屏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把原本冷若冰霜的脸缓和了些,才掰下门锁。 “喂喂喂!应徕!你现在有空吗?” 阮珂不知何时蹲在了VIP病房的走廊,也不知蹲了多久,远远瞧见应徕走来,便立刻像屁虫般迎上来。 “裴海道就在隔壁5号病房,就花你一点时间去敲个门,把那幅字画送进去就好!真的拜托!我为了这个事现在都还没睡呢!” “我没时间!”应徕已完全失去了对阮珂的耐心,直接甩开阮珂的手,沉冷的声音全是冰冷的质问,“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你母亲没有教你,陌生人没有任何义务迁就你吗?” 阮珂似是一下子被应徕的话击中,愣愣地看着应徕几秒,继而愤懑充满整张脸,一边愤愤地离开一边道:“不帮就不帮!谁稀罕?!” “你何必为难个小姑娘。” 许岁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看着阮珂远去的背影,不知是不是许久没喝水,声音有些低哑,不似平时温柔似水。 “何况人家昨天还陪着你去拍卖会了。” 许岁祈没再看半开着的门映出的那条走廊上阮珂远去的背影,把目光重新放在手机,屏幕上正是应徕的助理的朋友圈。 助理拍了一张照片,正是两个并肩的身影,许岁祈认得出阮珂那头极具特色的墨绿卷发,照片里的阮珂对着折纸绞尽脑汁的模样生动又好笑。 「别人的boss在拍卖会:觥筹交错努力应酬 我的boss在拍卖会:折纸???」 应徕对许岁祈淡淡的话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解释,只能重新坐回椅子上,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又听见许岁祈说:“我现在醒了,是要来谈结束交易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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