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徕说得对,自从那句话提出后,许岁祈的确满心满眼只剩烦乱的思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那份邀请函,最后拨了个电话。 “小乔……” 乔念真的去了酒吧,电话里头还有嘈杂的音乐声,可听见许岁祈欲言又止的声音时,便走出了酒吧内池。 “咋啦我的大小姐?遇到什么事了?” 许岁祈用指腹摩挲着邀请函上的花纹,支吾开口道:“如果……我说如果……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你会伤心吗?” “啊!!”乔念发出一声哀嚎,“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说!为啥放我鸽子?” 许岁祈倒是沉默了会,用手掌盖住那份邀请函,干脆道:“那我不放你鸽子了,我们一起去过生日吧。” 乔念:? 乔念知道事情不简单,找了个安静地方耐心问:“怎么你的心也变海底针了?岁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应徕给了我一张拍卖会邀请函,邀请我跟她一起去给……她爷爷买生日礼物。”许岁祈语气顿了顿,“拍卖会的日期与你的生日撞上了。” “你是想去拍卖会吗?”乔念问,“你肯定是想去的,不然不会问我那个如果。” 许岁祈哂笑了声:“乔念,你会觉得我特别自贱自轻吗?当年说好的与应家再无瓜葛,如今又上赶着去。” 许岁祈与乔念说过一些当年往事,只不过乔念也只听闻了些许岁祈加以修饰的皮毛,知道许岁祈当年由应家收养并抚养至成年,成年后许岁祈便不顾一切地切断与应家的联系。 “小妞,自轻自贱可不能随便用啊。”乔念放缓了声音,“你得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产生了动摇?以及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切断与应家的往来?” “令你动摇的一定不是因为去拍卖会能给应爷爷送一份昂贵礼物吧?” 乔念分析道。 “你看重的,是和徕总的约定吗?” 乔念这一句话说出口,许岁祈一下子身形定住,想起了一些依稀往事。 当年的她也曾与应徕有过约定,不过她最后不堪重负,当了临阵逃兵。 “灰姑娘逃跑是因为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华服即将变回褴褛,她所仰仗的只不过是会转瞬即逝的魔法,只能无可奈何地奔出宫殿。”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准你成为了手执利剑的花木兰了呢?手中不是即将变成破布的裙摆,是实打实的剑,身边有的是战友,就算对面是洪水猛兽,也得试试挥下利剑,是不是啊,我的公主?” 乔念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 烦乱的思绪在一阵沉默中终于理清了些,许岁祈才如释重负地“谢谢你给我说这些,小乔。我会好好考虑的。” “么!”小乔夸张地对手机亲了一口,“你要是真放我鸽子的话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啊!” “知道啦!” 许岁祈笑着答应了一句。 而同样被困在混乱思绪的还有坐在车里的应徕。 她有点后悔将这份邀请函交到许岁祈手里,当了一回将许岁祈推入两难境地的恶人。 只不过应徕在交出那份邀请函时便思考良久,竟觉得应轻蓉的话有一两分道理。 她从来都是冷心冷情的人,那个家里对她如何,有没有爱从来都不重要,可许岁祈却不是。 应徕深知许岁祈有这么多的纠结和痛苦,是因为还有矛盾的渴求,曾经拥有便想守住,可直到自己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明白注定失去才学会醒悟,慌乱脱逃。 应轻蓉说得不错,应徕筹谋这么多的确一部分是为了许岁祈,她不知道许岁祈如今还有多少执念,但她想努力为许岁祈撑腰,让她明白,二十五岁的应徕能让她有重新面对应家的底气。 这几天应徕时不时便会看向手机,而直到拍卖会前一晚才得到许岁祈确定的回复。 「岁祈:抱歉这么晚才给你回复,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拍卖会。」 许岁祈确定发出这条消息时,觉得心里终于有一颗大石头被放下。 应徕的消息也回得很快,让许岁祈明天下午五点便去应徕约好的工作室试礼服还有做造型,然后应徕在六点半接人一起去澍泽堂。 许岁祈提前跟赵春瑶调好班,准备出发到约定好的工作室,只是在收拾挎包时才发现因她时不时的纠结,邀请函被她放在上班用的背包天天背着,如今正落在舞蹈机构的杂物柜里。 许岁祈想着舞蹈机构里家不远,来回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应徕,自己乘车出发去舞蹈机构拿邀请函。 如今还不到下午五点,赵春瑶还在给女孩们上课,许岁祈便绕了后路去杂物柜拿邀请函,等把邀请函塞到手提袋里才送了口气,准备给应徕说自己的冒失。 可此时外面的玻璃门似是被什么重物一撞,发出巨大的响声,继而舞蹈音乐也停止了。 许岁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机放在敞开的储物柜面上,连忙奔出去看。 一个醉熏熏的男人手里拿着个破掉的酒瓶,练功室的木板上有着一滩酒渍,门应该就是被那男人砸开的。 女孩们慌张地围成一团躲在赵春瑶后面,赵春瑶也吓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道:“你是谁……?” 那男人微微眯着眼,冲进那堆女孩中揪住一条胳膊,把一个女孩连拖带拽地拽到身边,拿着酒瓶恶狠狠地说:“他妈的,那个臭婆娘要我这么多钱就是让你来这享福的?学什么狗屁跳舞?小小年纪想勾引谁?” 被揪住的女孩吓得哭了起来,拼命挣扎着禁锢。 “你可别乱来!我可报警了啊!” 赵春瑶瞬间冲上去护住那女生,努力掰开那男人的手。 “你还敢报警?就是你们这些老师招摇撞骗,暗地里其实想拉皮条吧?” 那男人满口污言秽语,手臂被赵春瑶和那女生揪得狠了,醉眼露出恶狠狠的红,把手中的酒瓶一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许岁祈走到玻璃门前便看到这幅一团乱的景象,舞蹈室的玻璃门为了不扰民,隔音效果极好,如果不是经过这层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今发生的争执。 许岁祈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慌乱的哭泣和吃痛的哀嚎原本还充斥在耳边,可在眨眼间看见那男人手里的刀似是已染了红,便觉得耳边只剩轰鸣,明明腿是软的,可本能还是把背包脱下,不管不顾地砸向那男人的手臂。 放在储物柜的电话无人接听。 直到将近七点,应徕都联系不上许岁祈。 许岁祈的家被上了锁,陈佳怡也在前天住进学校宿舍,今天一天待在学校里军训,不曾与许岁祈联系过,而此时助理已经打电话提醒应徕,离拍卖会开始只剩半小时。 应徕应了声好,滑了下手机,找到乔念的微信。 还是打不通。 应徕敛着眉眼,一言不发地点进乔念的朋友圈,只看到十分钟前发了一条。 「乔念:今天生日!决定关机隔绝一切甲方,享受我的纸醉金迷!这个女人果然还是最爱我了,推掉一切跟我过生日诶!咱俩今晚过个二人世界嘿嘿~ (配图:旋转餐厅餐牌)(配图:手指比心)」 应徕好像确定,自己被放鸽子了。
第22章 失落 应徕不死心地再次拨打妆造工作室化妆师杜宝乐的电话。 “五点之前, 岁祈真的没有跟你发过任何消息吗?” 杜宝乐一听应徕浸着冷的语气,恨不得变成包青天面前大喊冤枉的草民:“真的没有哇!聊天记录界面不都已经发给您了嘛?我们一过五点就已经尝试联系了,但是完全联系不上。” 最后一丝希望如同不堪一击的泡沫般破碎, 应徕沉默地挂掉电话,望着许岁祈那句“我答应你”淹没在一连串未接通话的记录, 哂笑了一声。 再不出发便迟了。 司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默默把车开动,却不敢按惯例把音乐打开, 此刻车内只有窒息的沉默。 此时从车窗遥遥望去,便能看到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意合大厦,顶端的旋转餐厅孜孜不倦地变换着灯光,在黑沉天色里是绝对难以挪开眼的存在。 应徕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知道自己仰望的目光在那座高厦顶端睥睨下去,不过是看不见的尘埃, 就如她与许岁祈之间的约定一样微不足道。 一次,两次,还会有第三次吧。 应徕理解许岁祈的选择。毕竟与好朋友一起过生日能够肆意欢笑, 而与自己出席拍卖会只能装在谨慎的壳子,在应酬交际中虚与委蛇。 只是她不明白那句答应。 就如同回到七年前, 明明许下了承诺却又打破,如果当时是因为年少的无可奈何, 那么现在呢? 当年那场雨好像又重重地打在脸上。 她曾想了很多遍今天见面的场景, 如何夸赞许岁祈穿上那套礼服时的好看, 如何挽着许岁祈的手臂重回这些她被称作不配的名利场,如何以许岁祈的名义拍下最昂贵的礼物。 这是应徕一直想做的,一直就算承受许多压力, 走着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道路也想做的。 这些场面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如同越滚越大的雪球,承载了太多不该有的期盼, 以至于应徕忘乎所以,如果从一开始便没有按照约定,那么便如一场雪崩,琼楼玉宇皆是被雪掩埋的海市蜃楼。 如此想来,心便慢慢生出一股闷痛。 可年少时惯常的倔强让应徕学不会怎么去哭,怎么去示弱,只会把化成锋利的无柄剑,刺伤他人,自己也落下个沾满鲜血的伤疤。 「徕: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答应我的话,就不要给我期待。」 「徕:你不是最爱算得清楚?那你知道今天违约了吗?」 「徕:我不喜欢失约,交易里的承诺,我想收回了。」 应徕明明最不喜欢提起交易,可却发现能威胁到许岁祈,让她对自己上点心的,只有交易这件事。 看向对话框里那些完全凝着怒的话,指尖晾在半空许久,应徕最终还是在那个今晚不会得到回应的聊天框里点了发送。 车已经驶向澍泽堂大门,警卫早便认出应徕的车,正预备放行。 可此时却冲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人生生拦住应徕的车。 司机一个急刹车,在少女前堪堪一米停住了,惊魂未定地骂了一句,从后视镜里看见应徕皱着眉的凝重神色,才惊觉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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