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纾俞被冉寻说得脸热。 冉寻不清楚她关于工作的规划,却三言两语,插科打诨,将她从犹豫彷徨中拖拽出来。 之后,她平静婉拒宁漳生化所的入职通知,同一天,联系宁大。 在公寓阳台打完电话,回客厅时,发现冉寻坐在沙发一角。 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通话的内容,只是张开双臂,含笑示意她坐到自己怀里。 游纾俞没有告诉冉寻,她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 入职的那一天,她寻了个借口,绕开冉寻,独自去宁大办手续。 签完字时,傍晚临近日暮,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新月初升。 游纾俞沿楼梯一路向下走。 忽然,在有些陌生空旷的学院楼中,被清透温柔,如拨云见雾的钢琴声包裹。 一首《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楼梯螺旋构造,她亦步亦趋,某一瞬间,觉得这道乐曲声无论是诠释亦或技巧,都格外熟悉。 朝一楼望去,学院大厅角落里设置的某架公共钢琴旁,已经围聚了零星几道身影,驻足倾听。 而演奏者背对游纾俞,戴口罩,端坐于琴凳。 弹奏时垂眸,分外沉浸。 被上天吻过的那双漂亮的手,于黑白波浪间起伏沉沦。 游纾俞觉得心脏像被轻柔攥住。 她呼吸稍乱,奔赴一楼,仓促间取出手机,录下这首曲子。 不顾是否充斥忙乱杂音与脚步声。 走到一楼,竟有些近人情怯。 游纾俞驻足在围观人群外,乐曲行到尾声,也不舍得按下录音的停止键。 冉寻却好像有了感应。 恰巧结束演奏的那一刻,偏头,倏然与她四目相对。 没有半分犹疑,起身,弯眸朝游纾俞笑。 穿过稀疏人流,向她走来。 录音仍在继续,而冉寻不知道,在光天化日之下,浅浅拥住女人。 “接到你了,纾纾。” “时候是不是刚好?”忽略掉周围的一切人与事,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清的音量开口。 “来之前,我在想。” “为了庆祝,今晚,我们要不约个会吧?”
第83章 游纾俞低垂眉眼, 这一瞬间,她被夏季最炙热的晚风拥住。 “好。” 无暇顾及围观人群,冉寻笑着圈住她细腰。 穿过学院大厅, 迈步,落入盛夏缠绵的宁漳夏夜里。 校园里光亮点点,傍晚下过一场小雨, 她们身边掠过的无尽夏在夜幕中被滤出秾净的粉蓝色彩。 冉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透明伞,正要撑起时,被人牵住衣角。 四下无人,环境昏暗, 游纾俞倾身, 隔口罩吻了一下她。 心脏被空气里潮湿闷热的水汽浸透,冉寻摘下口罩,在伞下与女人唇瓣触濡。 各自分开时, 都有些脸红喘息。 “要不今晚不约会了,直接回家?”她提出建设性意见。 游纾俞险些被冉寻眸底的无辜笑意蛊惑。 可对方表面纯良, 揽着她的手却不露声色地在她腰际撩拨。她咬一下唇,不打算纵容,“要说到做到。” 今晚时间还有很多,她总要保留一丝悬念。 冉寻也赞同。来宁漳后,她和游纾俞还没有像样地逛逛这座城市,也缺少称得上正经的一次“约会”。 说走就走,两个人没开车, 沿位于宁大外围的路, 朝市区繁华区域一路步行。 在游纾俞担心她会不会被认出身份时, 冉寻恨不得黏女人身上,“你都不怕, 我怕什么?” 从先前在宁大湖边吻她,到刚刚平静接受了她的拥抱,冉寻从没想过,她会和游纾俞经历这样不真实的一切。 她们可以走到光下,不必顾忌目光接触,也无需言不由衷,一举一动自然而温存。 虽然心病难医,冉寻依旧能摸到游纾俞掌心沁出的汗,但她愿意陪对方一次次脱敏训练。 直到她能将人带到朋友、家人、听众,甚至全世界面前。 牵起女人的手,鞠躬之后,说上一句“她是我最忠实的听众”。 也是她用情愿黑白琴键上所有音节,堆砌她们之间故事的恋人。 细雨很快就停了,冉寻收好伞,与游纾俞一起漫步宁漳街头巷尾,盛夏夜游。 穿梭人流间,各色摊贩紧锣密鼓。嫩黄瓤的西瓜、淡粉清透的水蜜桃,旁边还摆了注入冰砖的气泡水;路端凉面摊人气旺盛,各色浇头琳琅满目。 游纾俞纵容冉寻买了许多回来,嘱咐她“少些冷热交替”。 唇边却被抵了一小块蜜瓜。 她垂眸静了几秒,矜持而温吞地顺着冉寻的手衔住,小口吃掉。 冉寻快被游纾俞的模样融化了,哪有空注意自己身体健康,“甜不甜?” 游纾俞没过多表示,但她早就捕捉到对方嘴角扬起的微小像素点。 依偎着她,越来越紧。 女人吃了甜,微笑也依旧清淡。可冉寻已经被那双墨色眸子中荡出的情意勾中。 她想,谈了恋爱的游女士就是不一样。对其他人来说是去甜加冰,于她而言却像全糖。 转过一条街,周围更加热闹。冉寻看见河畔有头发花白的阿姨,摆摊在卖栀子亦或白兰编织的手环。 今世卖花,来世漂亮。 竹篮里铺着深蓝色布帛,雪白花簇点缀,幽香四溢。 令冉寻不由自主就想起游纾俞。 她蹲下来买了几串。一串别在女人衣襟,另一串挂在她纤细腕上。 游纾俞任由她摆布,嗓音很轻:“像你。” 香气总能带给人最绵长的情思。不仅如此,她也觉得这些可爱澄透的花,一如冉寻在她回忆里鲜活的模样。 冉寻看向她,偏头浅笑,“那我可要赖在你身上了,一直挂在你胸前,缠在你手腕上,赶也赶不走。” 给游纾俞戴手环时,她发现那截已有些褪色的红绳依旧戴在女人腕上。 就连她也快要食言的承诺,游纾俞却信了很久。 冉寻记起,那本日记里,游纾俞常用尽一切美好词汇描述她,将她比作“栀子”、“月亮”。 理科出身的人,措辞不算细腻,却打动人心。 可冉寻又何尝不是这样看待游纾俞。 她一直觉得,游纾俞才像花。 并非生长于冰冷雪中的高岭之花。 而是柔嫩成簌,娇气清澈的无尽夏,细密地开遍她胸口肺腑间。 买花的阿姨一说话就笑,盯着两个人看,“拿两额小姑娘长得登样,老讨人欢喜。” 又指向摊上。 除了手环与散花外,竟还有几枚白兰尾戒,阿姨说话时吴语柔和绵软,示意送她们。 冉寻拿起戒指,再转身时,窥见游纾俞微怔的模样。 好像因为戒指本身自带的特殊含义,她有些不敢长久凝视。 却又被本心驱使,以余光仔细描摹。 冉寻给游纾俞戴上时,十指穿梭进她指间。 暗自量了一下女人的尺寸。 却不明言,只是含笑夸一句,“很搭。” 拉住她,礼貌和阿姨告别后,继续朝前走。 她之前从没送过游纾俞什么贵重的东西,难得出来一趟,什么都想给对方买。 这次出门太匆忙,女人没有合适的衣服,她们就挑了许多。 她审美算好,游纾俞又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就连只穿一些设计让她心热的漂亮内衣,也合适得不行。 冉寻拿着件性感的法式三角薄粉内衣往女人身上比,被老干部凶巴巴嗔了一眼。 “不许要这件。” “我穿。”她丢进购物篮,委屈举手投降。 但回家之后,一切可都说不定。 逛街将时间消磨至九点。游纾俞本和拎着大包小包的冉寻并肩走着,忽然驻足,侧身望向旁边不远处。 一家开在商场里的室内猫咖。 木质格子里,不少猫咪都慵懒地蜷身睡着,只有一只戴着花边巾的布偶猫扒着玻璃。 玻璃珠般的眸子滚圆讨喜,蓬松尾巴上用丝带系了蝴蝶结,粉爪在透明玻璃上惬意伸展,肉垫开花。 正好冉寻也走累了,买了两张门票,游纾俞也半推半就,依着她进去歇脚。 谁料,一进门,游纾俞就被猫猫大军包围了。 女人冷静疏远地将猫一只只抱远,可身边怀里又顷刻被攻陷。 冉寻忍俊不禁。 再端饮料过来时,游纾俞正侧身坐在木椅上,怀里抱着只蓬松温顺,尾巴上系了丝带的布偶猫。 她有点不知味,因为对方望一只猫时,笑意竟比对她要明显那么多。 忽然,不知道旁边谁的弹球不小心从桌上滚落,布偶猫循声,迅速跳出游纾俞怀抱。 几秒后,叼着球,重新跃回女人腿上,邀功似地扬头,把球放在游纾俞手心里。 得到摸头奖赏。 “……”冉寻微笑坐在游纾俞身边。 语气若无其事,“这只猫猫真黏人呀。”怎么就只黏游纾俞一个。 “她特别乖。”游纾俞答。 冉寻拖长音,叫人听不出端倪地嗯了一声,抿口橙汁。 游纾俞转头望她。 看穿一切,沉静问:“你生她的气了吗?” 明明怀里抱着松软温顺的布偶,她却觉得,冉寻实在比猫要软更多,也可爱更多。 以至于她看见布偶叼球回来,想的都是冉寻在那一天的婚礼现场,手捧花球朝她走来的场景。 “我哪会生一只乖巧猫猫的气啊。”冉寻不承认,“就是想起,大明湖畔的某只小咪,已经被纾纾冷落很久了。” 她开始后悔买猫咖的入场门票了,直接拐游纾俞回家多好。 “那……”游纾俞低垂眼睫,知道冉寻意有所指,“小咪现在怎么样了?” 冉寻勾她的衬衫衣角,拽了拽,“很寂寞,想要姐姐疼。” 女人怀里的布偶猫也不甘示弱,支起身,用软茸的耳朵和头顶蹭她的下颔。 游纾俞把猫放在桌上,目光短暂在冉寻脸庞上游离。 不知因她的话联想到什么,漂亮精致的喉骨细微浮动。 冉寻立刻会意,拎包站起身。 离开前,得意洋洋地与愣在桌边,喵喵乱叫的布偶对视。 小猫咪,怎么比得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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