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回宁漳,工作日的白天,游纾俞在宁大上班,她就在她们的新家里乖乖窝着。 一周后,时间推移到九月末。 某个特殊的日子。 冉寻素来心大,睡到自然醒才起,刚开机,就被消息轰炸。 梁荔有心,卡着点给她祝福,微信的几个群里也热闹得不行,可惜冉寻揉了揉惺忪睡眼,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原来今天是她正儿八经的二十六岁生日。 怪不得今天游纾俞醒得那么早。 冉寻仍记得半梦半醒间,女人给她掖被角,以为她还迷糊,绵密温柔的吻悉数落在她眉心的画面。 可惜今天不巧,仍是工作日。 她起床前,游纾俞问她有什么愿望,她无赖答一句“有五百个,纾纾能不能都满足一下?” 游纾俞竟笑了。 声线轻且珍重地答一句“好”,不似作假。 中午,冉寻练完琴,给午休中的女人打电话,“纾纾,晚上要不要和我朋友们一起吃个饭?” 她的第一个愿望。恰好借这个机会,把游纾俞介绍给她身边的人认识。 晚上聚餐的地点,定在一家火锅店。 冉寻这个正主带家属抵达的时候,座位已经坐得七七八八。 有梁荔,最近在宁漳演出的沈琼,还有几个她在宁漳的朋友。 “祝贺我们小冉又年轻了一岁。”梁荔先开腔,献上衷心祝福。 “即将由青年艺术家,成长为中年资深钢琴演奏者。” “你嫌我老。”冉寻一针见血。 她可不爱听这话,偷偷看身边端正坐好的游纾俞,一副告状语气,“可别,正风华正茂呢,不然怎么能追到我家游老师。” 有人惊讶起哄,有人望向游纾俞,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冉寻素来审美好,挑人的眼光也妙得不行。 女人眉眼清隽,穿了件勾勒身型的月白色高领衬衫,气质文雅,清冷不冷。 并不多言,只纵容身边的冉寻胡闹。 不知是否被席间的烟火气熏陶,脸庞有丝不明显的浅淡红霞,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礼貌颔首。 沈琼喝了一口啤酒,先看看冉寻,又看坐在她身边的游纾俞,不多话。 因为从前的事,她始终对游纾俞有偏见。 但兜兜转转,经历今年春到秋的将近六个月,女人依旧陪在冉寻身边。历经逃婚,家庭变故,工作变迁,依旧不改。 就连沈琼自认缄默,忍耐性强,也不敢担保自己可以等一个人六年之久,可游纾俞做到了。 她给空杯注了一点啤酒,想与冉寻碰杯,祝她日后幸福顺利。 但酒被游纾俞挡住了。 女人不像是酒量很好的模样,却将冉寻掩在身后,清瘦指节握住酒杯,与沈琼轻轻相碰。 开口说了句“冉寻戒酒”,朝她温和笑一下,缓慢饮下。 席间的人又在起哄,冉寻被游纾俞护着她的模样撩到,贴在她耳边说声“这算不算美女救美呀”。 点好菜后,工作人员陆续端盘上桌。 在工作人员惊诧目光里,冉寻颔首接过他手里的捞面。 朝游纾俞眨了一下眼。 旋即,用那双骨肉匀称的手,游刃有余,将面条翻出了花。 偏偏甩得还可圈可点。 只因为刚才问游纾俞想吃什么时,得到一声温软的“想吃面”。 冉寻还挺自豪的,出国这么久,没忘记之前和朋友来火锅店时的传统艺能。 游纾俞窘得不行,拉着甩面的冉寻,要她坐下。 “怕我累吗?”冉寻凑过去,故意逗人。 她看见游纾俞脖颈染上绯意,忍笑,语气落低,“我知道了,你嫌我丢人。” 游纾俞迅速否认,“不是。” 她只是被冉寻明媚可感的气息波及,止不住被对方一次次吸引的惯性。 时常想着,冉寻只比她小两岁,却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边春风动人,持续永昼。而她踯躅走上前,被对方一把牵住,跃入冰消雪融的崭新光景。 聚餐间隙,正享受游纾俞耐心细致的夹菜服务时,不知道是谁请来了社死灯牌和音响。 耳边一瞬炸开欢快旋律。 几个朋友看上去是蓄谋已久了,站起身,夸张地跟唱起来。 还好是包厢,否则鬼哭狼嚎的声音能把整家火锅店穿透。 游纾俞不了解这样的仪式,也学着他们站起来,一脸为难。 魔音贯耳中,冉寻有被茫然无措的女人可爱到。 她拉着人重新坐好,抵在她耳边,在一片喧嚣中大声开口:“别理他们。” 都吓到她女朋友了。 “你们先唱着啊。”冉寻把生日帽摘了,牵着游纾俞飞快离席,“脚趾扣地了,我先带着游老师去挖洞。” 她担心游纾俞承受不了这样的社死浓度。 推开包厢门,跑到火锅店外面透风。 火锅店在二楼,出门就是一片开阔露台,目之所及处霓虹闪烁,车流奔行。 “第一个愿望实现了。”冉寻偏头朝游纾俞笑。 她不贪心,哪里有五百个愿望,只不过两个。 之后的愿望,回家就能办到。 游纾俞姿态放松,卸去在席间矜持紧绷的模样,像是寻常世间普通却独属于她的恋人。 问她:“开心吗?” 冉寻没戴口罩,借露台人少之际,在女人唇间印了一下。 “开心呀。”她眼睛弯成月牙。 每一次与游纾俞的日常相处,好像都在刷新她回忆里的心动记录。 她想,她和女人还有那么多事没做,那么多地方没去,之后,她得开心成什么样子。 游纾俞去洗手间整理自己,冉寻倚在露台边吹风,忽然有人打视频通话给她。 庄柏楠发来生日祝福,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德国继续进修。 听筒里不断传来烟花升空的闷响,小姑娘可能是有点激动,手抖,“冉寻小姐,斯图加特今晚有国际烟花节。” 镜头一晃,照见她和某人相牵的手,还有另一道离得有些远的风衣身影。 “最近我在柏林的一家照相馆打工,馆长自驾,带我和我女朋友来的。” 冉寻立刻就捕捉到庄柏楠话里的重点了。 她调侃几句,夸她进展快。 视频里的小姑娘害羞捂脸,偷偷透露,其实她们俩昨晚才在一起。 通话刚好一分钟,庄柏楠捂着话筒,和她告别,“冉寻小姐,再见。” 游纾俞这个时候也从盥洗室出来。冉寻把手机收好,挽住她手臂,“来啦?估计他们也闹完了,我们接着进去吃。” 女人轻嗯了一声。 目光扫过她穿进自己臂弯的手,又看了眼冉寻笑意盈盈的模样,不易察觉地敛眸。 结果后面切蛋糕的一系列环节,游纾俞都没怎么开口。 聚餐结束,两个人自驾回家。冉寻带着足够堆满车后排的礼物,一股脑堆在客厅中央。 她坐在盒子当中,边拆,边笑着问游纾俞,“纾纾,你打算送我什么呀?” 她跪坐着的模样实在有些不符形象的可爱,游纾俞俯身,摸了一下她头,“先拆完这些,就告诉你。” “那你亲我一口。”冉寻把脸伸过去,“刚才在火锅店,那么多人,我都憋坏了。” 游纾俞看她白皙侧脸,停顿几秒。 只是摸小猫似地用手轻捏了一下。 “先去洗漱了。”她转身就走。 礼物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冉寻从重重阻碍里迈出来,拦腰搂住游纾俞。 “生气了?”她无比确信,从和庄柏楠打完那个视频之后,游纾俞就变得冷淡了。 “小庄现在已经在德国了,昨晚刚有新的一段感情。”冉寻耐心解释,“她真的只是我的朋友。纾纾,你是不是没听全?” “我听见了。”游纾俞认真指正。 从头至尾,一字不落。 她去洗漱,把门关好,再一侧身,就看见扒门小心翼翼望她的冉寻。 心立刻就软了,她轻声回:“在卧室等我就好。” 扬一捧水到脸上,摘掉眼镜后,世界朦胧了许多,游纾俞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她哪里舍得对冉寻生气,只是在气自己。 怪自己没办法在冉寻生日当天陪伴整日,也无力于给不了冉寻那么自在绚烂的生活。 游纾俞转身,在衣架上挂着的大衣里取出一枚深红色小盒子。 藏在睡衣口袋里。 买下这枚含义特殊的戒指时,心潮迭起,可今晚,她竟然担心冉寻是否会接受。 推开门,步幅稍滞。游纾俞在客厅的钢琴旁看见背脊修直的冉寻。 明明出门聚餐时还穿着宽松随意的款式,此刻,竟换上了一件崭新雪白的衬衫。 客厅的顶灯忽然熄灭,取而代之,有人奏响了钢琴曲。 幽婉缠绵,独添情真意切的轻诉。仿佛一片枫叶沉入静谧湖底。 《秋日私语》。 游纾俞看见冉寻燃起了她送的那支无尽夏香薰,光线摇荡,双手如羽毛般轻触琴键。 她眼眶酸涩,驻足在原地,不忍打破此刻。 旋律在空气里销声匿迹。 冉寻拿起手边预备好的一支花,朝她走来。 “纾纾。”她开口,“今晚,算是很特别的一天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游纾俞睫毛潮软。 接过那支花,轻轻呼吸着,“我也是。” 所有疑虑和不安都在此刻被打消。 她取出睡衣口袋里的盒子,借由室内摇晃的光线,安静打开。 嗓音极轻,内敛却虔诚,“冉寻,我想,往后都能出现在你身边。” 从前的她,在琴行角落里,她曾无数次凝望光鲜亮丽,一袭白裙的冉寻。 偶然擦肩,被赠予一支粉蔷薇,心情却像偷窃。 可现在,她与冉寻在宁漳,在她们两个人的家。 她伸出手,就能抱到冉寻。 冉寻怔然,几秒钟后,唇角扬起,笑得双眼弯弯。 “你怎么……”她从背后拿出什么。 “抢我的台词呢?” 想要自己的生日,成为她与女人的纪念日,可这点小心思,竟然被游纾俞提前预知到了。 两个人举着敞开的小盒子,四目相对。 原本该严肃浪漫的场景,现在变成始料未及的撞车现场。 冉寻忍着笑,想把气氛拖回正轨,“现在,是不是该亲我一下了?游老师。” 接吻变成此刻局面的突破口,游纾俞耳根温热,“嗯。” 她环抱住冉寻的腰,仰头吻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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