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轻易地给我开门,不怕我是坏人吗?”聂冰仪疑惑。 “我胆子比较大……我看你找人的神情那么着急,应该不是坏人了。”朱文姝说,“还有我见过你的眼镜的,徐医生有一副一模一样的,她说是她朋友的。” 聂冰仪点点头,想着小雪竟然还留着她的眼镜。她继续向朱文姝搭话:“她睡在这儿吗?” “是呀,我们都睡在这儿。所长出去了,我们帮忙看两天。”朱文姝说。 “你是反抗军。” 朱文姝听见罢,内心咯噔一下子,扭头看聂冰仪时,脖子都僵硬了。 “你别怕,我和小雪一样,不会害你们的。” “也、也是。”朱文姝推开病房门,“用我叫醒医生吗?” “不用了,你休息吧,我自己和她说。” 朱文姝点点头,她并没有爬进被窝,而是在桌边台灯下看医学书。 原来亮灯是因为她在学习。聂冰仪坐在徐知雪的床边,摘下手套,冰冷的指尖轻抚她日思夜想的人的面庞。 “是你么?”睡梦中的雪代呢喃,伸出自己温热的手去捂暖聂冰仪的五指。 “是我。”聂冰仪轻声说,“我来找你了。” 雪代睁开眼,她思念的人、愧对的人,就在她眼前。 “我不会放你走了。”聂冰仪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跟着你,回到芳忠身边么?”雪代苦笑。 “我不会让他再碰你一下,我发誓。” “看来聂科长搞错了什么事。”雪代起身推开聂冰仪,“他碰我,是我准许他碰的,我愿意让他碰的。” 再一旁看书的朱文姝不淡定了,她们真的是朋友么?她们得关系看上去不太好,待会儿会不会吵起来?如果打架了,会不会碰到毓殊? “文姝。”雪代唤道。 “哎?哎!”朱文姝听见医生叫自己,飞快应声。 雪代略微抱歉道:“我和她有话要说,能麻烦你先离开一下吗?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架。” 朱文姝点头收拾几本书,披着棉袄出去:“好的。”她出门前想了想,问了一句:“这位姐姐夜里赶路饿不饿,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你不要管她。”雪代说。 朱文姝“噢”了一声,抱着书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她第一次看见徐医生生气,徐医生那么和气的人也会生气?她搞不懂了。 虽说雪代和她打包票不会打架,但朱文姝还是不放心毓殊一个人躺在里面。如果医生和她的朋友吵得太厉害,她一定要进去阻止的。别的不说,总不能让医生吃亏。 朱文姝坐在灯下,看了几页书,耳边的嘈杂勾走了她的神儿。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是为了我才去和村川在一起的!我知道!是你从村川身边偷到的情报!” “你小点声!” “我不在乎!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再看我一眼,不,我不要你离开我了!我不会把你送到村川那!我先委屈你藏起来好不好?等我们胜利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朱文姝听得心惊胆战,内心告诉她不应该偷听别人的对话,但是她搞不懂了,那个“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那个村川,好像是个男的?还有医生那么挣扎,她是不是应该进去帮忙? 淳朴的姑娘刚靠近房门,却再也没听见争执声。她小心地从门缝中窥视,看见两个女人紧紧相拥。 个子那么高的徐医生,此时此刻却是小鸟依人地被对方抱在怀里。 朱文姝举着半掌厚的外科学书掩住嘴巴,她差点叫出声来。 她看见了女人和女人忘情地深吻、喘息。 朱文姝靠着发黄的墙壁,脑子里晕乎乎的,耳边是医生的低声啜泣。 医生这是被欺负了么?为什么医生的朋友像是欺负过自己的地主一般霸道?她要不要打跑那个女地主?亏她还以为那个好看的姐姐是好人! 朱文姝摸摸书脊,嗯,挺厚挺硬的,应该能把人砸晕。 她鼓起勇气,摸到门口,想着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结果她小小的脑瓜大受震撼! 医生在解女地主的衣服扣子! 到底是谁欺负谁?怀揣这样的疑惑,朱文姝决定再看一眼。 但是门被人关上了。朱文姝不知道是谁关的,她正深感迷茫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姐姐大人”。 朱文姝想起毓殊以前和她说过的话……毓殊说小鬼子都是变态。 医生没被欺负,医生只是有点奇怪。朱文姝抱着外科书,觉得腿脚发软,瘫坐在长凳上。
40、第40章 朱文姝横躺在长凳上,书看不下去了,眼睛也合不上。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病房里安静许多,偶尔传来女人们的呢喃。看样子她们不在吵架了。 朱文姝决定在走廊凑合一晚……反正她是不敢贸然进屋的。 冬日太阳露脸格外迟,太阳暖洋洋的光撒在走廊上,雪代和聂冰仪才从屋子里出来。二人看见仰面躺在长凳上的朱文姝——头下枕着书籍,身上盖着袄子,嘴巴微张,一点点口水的渍痕挂在嘴角。 “傻气。”聂冰仪系着衬衫衣扣说。 雪代伸出食指戳戳聂冰仪纤细的腰:“都怪我们,害得她睡在外面。” “你这么心疼她?” 雪代听出聂冰仪的醋意,她叹气:“她是在你之后第二个愿意叫我的汉文名字的人……你别想多了。” “好,我去做饭,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南方的早餐。” “别管那么多了,快去。”雪代指给她看厨房的方向,自己则弯腰推推朱文姝:“文姝、文姝,你怎么不回去睡啊?这儿多凉。” 朱文姝迷迷糊糊睁开眼:“徐医生?你还好吗?” “我很好。”雪代的脸微红,“对不起,是我害得你没休息好,你多穿点,回去睡一会儿,早餐我让她去准备了。” “哦……”朱文姝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还在想那个“她”是谁。 进了病房关上门,她看见黑色貂皮帽和大衣,猛地睡意全无。 那个女地主是真实存在的! 她见毓殊呼吸平稳,也就安心了。只是……毓殊是不是梦见什么了?不然她怎么会眉头紧锁呢? “不怕不怕,不愁不愁。姐姐在这儿。”朱文姝哄孩子似的轻拍毓殊,又摸摸舒展开她的眉头。完事儿才哼哼着侧身躺下。 毓殊,她的小可怜儿,真是遭了不少罪。昨儿个伤口外露也还好,徐医生瞧着刀口愈合不错,顺便拆了线。 人躺了一周,朱文姝总觉得毓殊该醒了。 朱文姝躺下还没十分钟,雪代便来叫她吃饭了。 这早餐好得有点快。朱文姝揉揉干涩的眼睛,帮忙支起饭桌。接着,聂冰仪端来三杯牛奶、三份烧饼。 雪代指着夹煎蛋、香肠、酸菜、土豆泥的烧饼问:“你跟这个叫南方早餐?” 聂冰仪打开自己的保温杯,拿了空杯倒出没喝完的咖啡:“所长是德鲁人,他这儿只有德鲁食材。这个烧饼不错的。”说罢她还举起自己的咖啡杯,问朱文姝要不要尝尝。 朱文姝疯狂摇头,她拿起烧饼咬了一口,怎么说呢?酸的、咸的,也说不出好吃不好吃。她小口小口啃着烧饼,低头不敢看聂冰仪,但她的视线刚好落在聂冰仪持刀叉切烧饼的双手上。 聂冰仪的左手上裹着纱布。朱文姝回想了一下,昨晚初次见面时,聂冰仪手上是没有伤的。 朱文姝抬起眼,偷偷看雪代……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医生脖子上怎么起了指甲大的红斑? 聂冰仪见朱文姝吃得费劲儿,又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对方没睡好觉,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于是关切:“怎么?早餐不好吃吗?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点别的?” 朱文姝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脖子都快被她摇断了:“没有、没有。”说罢她咬了一大口烧饼,囫囵吞咽下去,噎得她一边打嗝一边捶胸口。 雪代端起牛奶,摸摸杯子的温度,觉得不太烫,便示意她喝一口。朱文姝咕咚咕咚喝下牛奶,立即犯恶心,哕了一声后捂着嘴去卫生间。 “你把她吃恶心了!”雪代焦急,“她吃不惯西餐。” “我去看看。”聂冰仪起身。 雪代松了一口气,她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聂冰仪,可是……她来了,生活怎么变得鸡飞狗跳的让人头大? 朱文姝扒着洋马桶吐,聂冰仪双手捏着热毛巾,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等朱文姝吐得差不多了,她伸手欲帮朱文姝擦擦脸。 朱文姝哪敢让聂冰仪帮忙?她主动接过毛巾,道了一声谢谢,擦了几家嘴巴和汗涔涔的额头。 “对不起,让你没吃好。”聂冰仪道歉。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喝牛奶。”朱文姝小声解释。 哦,那就不是我的错了,是小雪。聂冰仪低头看着朱文姝,这姑娘眼睛乌亮乌亮的,像小狗。 “你怕我?” 聂冰仪眯眼瞧着小狗姑娘。她习惯被人恐惧了,不过那也是在别人知道她是保安室女魔头之后,初次见面就吓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她冷不丁的一句,朱文姝又是一激灵。 “你、你是地主吗?”朱文姝小声问。 聂冰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她还是认真回答对方:“我不是。” 朱文姝低头抠着手指:“那你不会抢女人喽?” “我为什么要抢女人?” 肉眼可见的,朱文姝肩膀松垮下来,还乖巧地点点头。 聂冰仪把朱文姝当做小孩,摸摸她的头:“昨晚吓到你了?对不起啊。我和知雪闹着玩呢。” 朱文姝朝聂冰仪抿嘴笑笑:“嗯嗯。”末了又补充一句:“你来了,医生的笑容也多了,挺好的。” “她之前不太笑的么?” “也会笑,不过大多数的时候看上去很悲伤。”朱文姝说,“大概是觉得孤独吧。她对大家很好,但是就是融不进环境。我知道那种感觉,可难受了。可我有毓殊陪伴。我们以为多陪陪医生,医生会好起来的……” “好姑娘,谢谢你关心她。” “不用谢,我应该的。医生教给我很多知识,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她的。多亏有她在,不然毓殊……毓殊……” “毓殊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姑娘么?” “嗯,她是我妹妹。” “放心吧,知雪很厉害的,有她在,你妹妹会醒来的。”聂冰仪说,“我们回去吧,不然知雪又要以为我欺负人了。” “你会欺负人么?” “只会欺负她。” 朱文姝不知道怎么接茬,想了想还是自我介绍:“我叫朱文姝。” “我叫聂冰仪,很高兴认识你。” 聂冰仪如永久冻土一般的脸,绽放出和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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