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姝盯着雪代的口型,模仿一遍:“h,a,p,p,y,嗨……happy.” “真棒。”雪代称赞。 朱文姝低头用指尖在桌子上写了几遍单词,算是记下了。接着她请教生日一词的读音,雪代照旧,朱文姝认真记忆。 “后面两个词我会的。”朱文姝乐呵呵的向雪代道谢,然后去练歌了。她虚心好学,雪代也乐意倾囊相助,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知识教给这姑娘。 独自一人的雪代继续给医疗器械消毒。外面突然变得喧哗起来,她也不大在乎。朱文姝不一样,最近外面有点什么事,她总会先想到是不是毓殊又惹祸了。 “徐医生,我出去看一下。” “好。”雪代颔首。 不消片刻,朱文姝回来了,她急得跟什么似的,身旁是背着毓殊的丁六。 “徐医生,你快看看毓殊吧!” 时间推到一刻钟前。 早上毓殊提着棍子独自进山里打了两只狍子,一大一小加一起怎么的也得有九十斤,拖回来时费了不少劲。连里的士兵见了,大喜,这帮人围上来,开始琢磨怎么吃这肉了。 “呵呵,就这天,你们站雪地里尿泼尿都得用棍儿敲,连长还得一大早给你们这群人猎狍子,她养了一群混吃等死的儿子呢?”罗琼阴阳怪气地嘲弄这群爷们儿。 “嗨,小罗,话别这么难听啊……大家这不是挺长时间没吃好的了?”一个身材敦实黑壮的士兵讪讪,他曾是虎头帮的一员,打从前就怵这罗琼说话。 另一旁,牛大鸿帮毓殊给狍子剥皮放血去内脏,他想着这狍子肉能不能吃上,还难说呢。 “毓姐,怎么想起来打猎了啊?还是自己一个人。”牛大鸿问。 毓殊头也不太:“当然是给大家肚子填填油水。我送大家的,自然是我自己去了。” 众士兵不好意思地笑了。 等两只狍子收拾好了,毓殊正准备让大鸿送去厨房,一个大汉推开众士兵。 “呦,小丫崽子,给爷收拾好肉了?” 这人脖子比脑袋还粗,可不就是秧子房么?他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座山。 秧子房拽走牛大鸿手中剃好的肉。 “老刘,你他妈别老可我们连薅羊毛行不行?咋地,我们小连长杀你妈了,你这么针对她?”矮黑敦实的汉子个头上比不过秧子房,气势上却是不肯输的。 秧子房哪把他放在眼里?伸手就是给这位一耳光。其他几位胡子出身的士兵也觉得连队窝囊好几天了,这时候应该给这大个儿点教训,几个人一起抡着拳头上。 “这么多打我一个?爷爷我还真不怕!” 秧子房抬腿踹飞最前面的那个,后面的人全部被那个飞起来的人压倒。秧子房一手拎着一人的脑袋,把人抡起来。体重轻一点的被他丢出院子的围墙,体重重一点的被他扔到墙身、砸倒了篱笆墙。再来几个血气方刚的士兵,一样被他撂倒。 “小丫崽子养的孬种。这么看,你和他们比算不错的了。”秧子房得意。 戴着眼镜躲在窗户后的丁六恨得牙痒痒,论拳脚,连里不是没能打的。丁六拳脚最厉害,以前也揍过秧子房,可毓殊硬是不让他出面。他一个劲生闷气,崔七这人没啥文化,脑袋倒是比他灵光,便主动开导他。 “丁哥你出场,那连长妹妹多没面子啊?” “那毓姑娘现在有面子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跟你说,怨气积攒得越多,人们的仇恨越厉害。这才哪到哪啊?老刘那么嚣张,得把他从根上治了。老哥你放心吧,连长妹妹会玩的,她让咱们干啥,咱们就干啥。” 丁六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那秧子房说他戴个娘们儿眼镜他都忍了,继续再忍忍也没什么。话说,这眼镜还分男人的女人的啊?他这眼镜样式也不花花……哦操!眼镜腿上雕着小梅花!丁六吓得赶紧摘了眼镜。 崔七费解:“老哥你咋了?吃错药了?” “不是,没、没事。”丁六结巴。没了眼镜视线又变得模糊了,还是戴上吧,这么小的梅花,一般人也看不见,将就一下、将就一下。 外面一声惊呼,丁六崔七又扑向窗口。 “哎呀呀,完蛋了完蛋了!这回老刘死定了!” 崔七快乐得跟什么似的,猴窜出去。丁六看得心惊胆战,他从床头柜上翻出干净白布,又从厨房拿了糖罐,也出去了。 秧子房一刀捅穿毓殊的大腿,紧接着一记硬拳打在毓殊下巴上。毓殊瘦小的身板飞出去,脑袋撞在排房洋灰墙上。 “连长妹妹、连长妹妹!”崔七跨过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七躺八歪的战士,直奔毓殊身旁。他定睛一看,龟龟,连长妹妹这是摔晕了,下巴都被人打错环啦!崔七扬手就是一巴掌,把毓殊的下巴打回原位。 “她摔到脑袋了,你这样打她会造成二次伤害的。”丁六说。 “晚了!我扇都扇完了。总不能再扇回去。老哥你力气大,赶紧把人背到医生那儿去。” “那你嘞?” “我?我会会老刘去!论身手我比你差远了,但耍耍老刘足够了。妈的,爷今天玩死他丫的。” 毓殊躺在床上,腿疼脑袋疼。雪代说她这几天不能乱动,要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脑震荡后遗症什么的。 雪代嘱咐了几句朱文姝注意事项,又去看别的伤者了。现在病房里躺着拼拼凑凑一个排的人,伤成什么样的都有,正常点的破点皮、掉颗牙,不正常的有被踹肛裂的……最惨的是崔七,左尺骨让人踹裂了不说,屁股蛋子上还扎着木桩子。 “不行啊!女医生我害臊!给我换个人,管他手法咋样,能挖出来就行啦!掉肉就掉肉吧……爷们儿丢人啊!” “老实点,我不会把患者当男人女人看的。”雪代剪刀一扬,把崔七的裤子剪开了。崔七被丁六按着,呜嗷呜嗷叫唤,悲鸣声响彻整个院子。 “真吵啊……”毓殊双目无神盯着洋灰抹的天花板。 “少说话歇会儿吧你。”朱文姝责怪,“东西给那大个子又怎样?非得弄出伤才高兴。” “他打人呢,一口气揍了二十来人,我想着营长团长都不在,把这事解决了。”毓殊眨巴眨巴眼,十分调皮。 朱文姝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打二十,还把毓殊打成这熊样,有如此强者还打什么枪啊,直接把人扔战场上赤手空拳的去搏斗啊!这说明什么?一,毓殊和她手下的都是弱智;二,毓殊和她的手下放了一个海的水。 想想以前毓殊和丁六崔七演戏,朱文姝确信是“二”。 姐姐拧着妹妹的耳朵:“说,你又作什么妖?崔七和老刘打架,被团长撞个正着,是不是你算计好的?现在老刘已经被关禁闭了。我们终于能安生了。” 妹妹竖起一食指,左右摇摇:“安生只是暂时的。好戏还在后头。” “什么好戏?” “我不告诉你。” 说罢,毓殊耳朵又是一疼。朱文姝拽完左边拽右边,还挺对称。
34、第34章 姜大麻子扯下肩章丢在刘振面前。 “人我没管好,我撤职,行了吧?你别为难我大哥。” “一边去这儿没你的事!”王进忠把姜大麻子吼回去。 他也摘了肩章。若说之前他还因为秧子房劳苦功高放纵他,现在却是不能了。短短的功夫打伤二十来人是什么概念?那是对面的人压根没还手,单方面实施暴力。 秧子房犯了大错,被踢出军队也不为过。王进忠想着他这兄弟若是离开军队,又得去做抢劫的活计。当土匪是没有未来的,他总不能看着兄弟以后没活路。可躺在病床上的受伤士兵是真的,秧子房仗着威风抢东西也是真的。王进忠咬咬牙,团长怎么惩罚自己,他都认了,只求能把秧子房留在这里。 如此没有纪律甚至目无王法打人捅刀子的莽夫,刘振本是不想留的,他转念一想,秧子房此人行事偏激,若是放他走,来日难免会在人背后使绊子。不如先拘起来,再教化几日,看看怎样。 刘振降了王进忠、姜大麻子的军衔,当然毓殊也未能幸免,谁让当初她是第一个动手的呢?不过只有毓殊还保留连长的职位。姜大麻子补了秧子房的排长空缺。虎营的营长换成了魏嵩。 毓殊躺在床上,张着嘴等着朱文姝喂水。 朱文姝坐在床边,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小勺,吹啊吹啊。毓殊渴得嗓子直冒烟,也不好意思催。她想下地自个倒水喝,谁知姐姐对她那个精贵,生怕妹子走个路都能晃坏脑袋。 一勺水进嘴,顺着干涩的喉咙滚下肚,根本不够解渴。毓殊起身,夺走朱文姝手中的瓷碗,咕咚咕咚闷掉热水—— “烫烫烫!” “会烫坏嗓子的呀!”朱文姝欲拍她的脑袋,一想到妹子的脑袋碰不得,于是伸出去的手赶紧缩回来,在毓殊的腰上拧一下。 “我这胃啊,全身都热乎了。”毓殊放下水碗,躺了回去。 “烫死你个皮猴。”朱文姝凶恶。 “你咒我,我生气了。”毓殊把被子掀到头顶将整个人蒙起来,“谁劝我都不行。” “我是为你好啊。水烫我给你吹,你还不愿意。自己没事找事,怪我吗?啊?老刘刀子扎你腿上,没割到动脉,割到动脉你小命就丢了。你生气,我不生气吗?” 缩在被子里的毓殊动动。她隐约听见啜泣声,便探出头,偷偷看朱文姝。 女孩小心翼翼凑过去,搂住姐姐的胳膊:“好姐姐,你别哭啦,你一哭,我的心又碎了。你生气,那你打我两下出气呗?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呀。”说罢她捏着朱文姝的手腕,晃荡姐姐如若脱骨的手掌,嘴里“咻咻咻”出着怪动静。 朱文姝颇为嫌弃地轻推开小妹。毓殊后倒时“砰”的一下不知磕到了哪,她“嗷”地一嗓子,大叫:“我的头!” 朱文姝吓坏了,她赶紧转身去看毓殊,却发现对方抱着胳膊肘。 “喊错了,磕的不是头,是手肘。”毓殊傻笑。 “烦死你了!” 朱文姝欲离开,毓殊眼疾手快拉住她:“可我不烦姐姐呀。你留下来,陪我待一会儿呗?” 朱文姝又哭又笑:“你以前不这样的。” “我以前哪样的?” 朱文姝想了想,说:“认真,温和,从来不会让人生气,很成熟。” “哦——”毓殊坏心眼地笑了,“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啊?” “你好好活着我就烧高香了,你哪样的我都管不住。”朱文姝说。 “那你说对了,你管不住我。” 朱文姝笑:“你娘说你是皮猴,我现在才信了。” 毓殊双手抱在脑后:“嗯,皮猴才是我本性!失望了吗?” 朱文姝摇头:“挺好的,像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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