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外头瞥了一眼,确定顾良舟上了另一架马车后,才跟我说起了话。 她撞了撞我的肩膀,坏笑道:“行啊你,身边的桃花一个个都是极品啊。” 我心知许怡安又想歪了,也不想多做解释,只眯起眼,疲惫地说:“什么极品,尽是些要命的美人蛇罢了。” 许怡安眉梢轻挑,“越迷人的越危险,那岂不是更刺激。” 她眉眼含笑,更显得生动,如今倒是半点心虚都看不出来。 我盯着她,一时也看不出她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做戏做得好。 许怡安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脸颊,问我:“我脸上有东西?” 我摇了摇头,顺手拨弄她头上金钗的穗子玩,“陆翩然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许怡安霎时撇起了嘴,不过不是不满陆翩然,而是对林祺东颇有微词。 她道:“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林祺东恨不得长在翩然身上,小尾巴似的,我想跟翩然独处都没机会。” 我好笑地看着她:“人家两个浓情蜜意,你跟陆姑娘独处干什么。” “哎呀,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嘛,你们男人是不会明白的。”她又啧了一声,“每回翩然一出来,他眼珠子都不会转个儿了,我定眼一看,他肯定是个恋爱脑。” 听着她又冒出来个我从没听过的新词,我不由得问道:“何为恋爱脑。” 许怡安瞥了我一眼,又掰着手指头给我数所谓的恋爱脑的诸多特征。 起初,我只当是听故事,可越往后听就越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将自个儿贬到泥里,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讨好别人,说的不就是从前的我么? 从前的我,不就是这般辗转在他们之间的么? 原来那令人不齿的“恋爱脑”是我。 许怡安没发觉我的异样,还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打我的耳光,叫我难得生了几分难堪。 难堪之余,又有几分庆幸。 如今醒悟也不算晚。 “玄之?你怎么了?”许怡安推了我一把,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在听。 许怡安没疑心,又接着与我说话,她叽叽喳喳的,活像是只麻雀,嘈杂得很。 一想到还得与这麻雀同坐上几日,我就忍不住叹气。 早知道一副药毒哑她罢了,毒成傻子也不错。 傻子。 我忽然想起了疯疯癫癫的萧何。 一个大夜加上半个白天,他别死了吧。 我一惊,忙倾身过去,扯开软垫上的锦被,打开暗格,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成,还活着,只是脸色白得吓人,得给他吃些东西才是。 我坐回去,朝许怡安伸手。 许怡安轻轻皱眉:“干什么?” 我扫了她鼓鼓囊囊的包袱一眼,说:“拿些吃食来。” 许怡安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包袱,梗着脖子护食,“你自己不也有吗,干嘛抢我的!” 我挑了挑眉,将我丢在一边的包袱拿过来,解开了倒了个干净。 短刀,短剑,柳叶刀尽数掉出来,丁零当啷响了一阵。 许怡安看得哑口无言,终是不情不愿地将沉甸甸的包袱给了我。 我猜的不错,这里头装的尽是吃食。 瓜果甜食尽数不落,甚至连糖水她都带了一壶。 “你怎么不将别庄的厨子一并带上。”我挑挑拣拣着,不禁哼笑出声。 许怡安撅着嘴哼唧,“我也想,可是那个大叔不肯走,他煮的糖水可好喝了。” 我头都没抬,只笑她贪嘴。 我还未解萧何的穴道,此刻的他仍昏睡着,给他旁的吃,我怕会呛死他,所以只将那一壶甜汤尽数喂了进去。 许怡安在一边瞧着,别提多心疼了。 我瞥她一眼,没忍住又是一声笑,“等回了北凉,本尊再叫人给你煮。” 许怡安哼了一声,将包袱和水壶一并抢了回去,扭身不再理我了。 我没管她,将萧何重新塞回到暗格里,盖平了薄被与软垫,躺在上头小憩。 许怡安这人奇怪得很,她与我生着闷气,我不去理她,她又凑过来与我说话。 “你就这么躺着,不怕把他闷死了呀?” 我没睁眼:“有透气的孔洞。” “哦。”许怡安应声,凑近了我两分,又问,“我们得这么走几天啊?” 我蹙了蹙眉:“快则三日,慢则五日。” 许怡安轻啧,“就这么颠三四天,那不得颠得跟烧鸡似的,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她话密得很,扰得我刚积蓄起来的一点睡意也散了。 我睁开眼,一手垫在脑后,另一手遥遥指她,“你再多一句嘴,本尊即刻就拿你当烧鸡拆了。” 许怡安胆子小,次次恐吓都能奏效,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缩了缩脖子,头扭向窗外,专心致志地去看风景了。 她眯着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瞧,忽然紧张了起来。 她伸手拍我的腿,“玄之,玄之,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什么人?” “不知道,都穿着夜行衣呢。” 我来了两分兴致,坐起身来,凑到她身边去,与她一般往外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瞧,立刻就叫我笑了出来。 的确是许多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跟蚂蚁似的。 他们的马蹄子都包了布,落足无声,也称得上是句谨慎。 见我半点不紧张,许怡安有些疑惑,“你怎么没反应啊,那么多人呢,没准就是来杀你的。” 我在她头上轻拍了一把,“不过是些蚂蚁,还需本尊有什么反应。” 许怡安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笑了,“我怎么忘了,你可是大魔王啊,我应该替他们紧张才对。” “只可惜,大魔王今天疲乏,半点都不想动。” 说罢,我吹了一声嘹亮的哨子。 几个崽子会意,立刻跳下车,提了兵器朝那群黑衣人奔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许怡安有些蒙,“他们都下去了,谁赶马车啊?” “傻子。” “这马都是特别训出来的,便是无人赶着也能走。”我撂下帘子,捏着许怡安的头,将她的脸转了个个,“别看了,尽是血,看着腌臜。” 许怡安拂掉我的手,眼里闪动着兴奋,“免费的武打片,我不看岂不是亏了。” 说罢,她又撩了帘子,兴冲冲地往外看。 我不再管她,只歪在一边小憩。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将刀剑入肉的厮杀声远远抛在脑后,给了我一个清静。 又行了一段,许怡安终是回过了头。 她眉眼含笑,推醒了我,绘声绘色地给我讲她瞧见了怎么样酣畅淋漓的场面。 我兴致缺缺,只随口应付着。 “什么时候能看见你动武啊,肯定比他们还帅。” 闻言,我轻笑,“不急,快了。” 皆快了,跟萧太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怎么着也得动动拳脚。
第48章 臣请摄政王万安 除却了那一帮不知何处来的杂碎,这一路再没遇着什么拦路虎,行得倒是顺遂,第四日晌午便到了北凉边城。 启程前,我就已给苍望鹫修书一封,告诉他我不日便到,叫他早做准备,若是摆不足排场,等我到了京华,定要拿他的宝贝玉玺砸核桃。 目前看来,苍望鹫做的还不错。 城门大开,官兵着铠执剑,在城门两边排着长龙,恭迎我们入城。 瞧见他们,许怡安很兴奋,撩了帘子就要探出头去,又被我一把扯了回来。 我给她理着鬓发,轻声地说:“此刻你是朝云公主,得收收性子才是。” 许怡安点点头,拂开我的手,扶了扶头上的金簪步摇,正色道:“本宫明白。” 苍许年生得明艳张扬,脸上不带笑时便是凤姿万千,高岭之花一般,此刻的许怡安,倒是有了几分苍许年从前的风采。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她笑了笑。 见我笑了,她也跟着笑,这一笑,是气势也没了,清冷也没了,又跟朵娇花似的。 我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告诉她不要急着下车,等我唤时再下来。 许怡安乖巧地应下,眼巴眼望地目送我下马车。 我从马车上下来,才站稳身子,立刻有官员迎过来。 他跪下磕头问安,又扬起脸,一脸谄媚地朝身后指了指:“摄政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快些入关吧。” 我又看向那大开的城门,轻嗤:“本王一路舟车劳顿,皇上就派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来迎本王?” 我拂袖,凉凉地看他:“去,换人来请。” 那县官面露难色,却也不敢驳我的话,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了膝盖的薄尘,又扭身进了城。 瞧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等会叫九阙多赏他些金银才是。 我不想与这么个小官耍威风,只是得闹得大些,给那寿宁宫里头的老妖婆听才行。 九阙跳下马车走到我身边,从袖中拿出把精巧的短刀给我,压低了声音道:“主子,那图就在其中。” 我接过匕首,捏了捏刀鞘,果真摸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柔软,那羊皮纸就在塞在了刀鞘下头。 我将短刀收进袖中袋,拢紧了,又低声问他:“假的呢?” 九阙狡黠一笑,“自是按主子的吩咐,拿了个一模一样的匣子放好了。” “果真是按本尊吩咐的?” “自然。”九阙说着,唇边笑意更深,“属下亲手放的,足够那有心人瞧清楚了。” “如此便好。” 我目视着前方,漫不经心地吩咐:“告诉钦北他们,别将人盯得太紧了,也得给人下手的机会才是。” 九阙点了点头,低道一声明白。 正说着话,远远便见一众人浩浩荡荡朝我们而来。 我抬手搭在额上,挡了刺眼灼人的骄阳,眯起眼去瞧领头的那个。 没瞧清脸,却也从那身朱红官袍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九阙。”我轻轻一笑,朝前头扬了扬下巴,“你瞧他,排场真是愈发大了。” 九阙也眯缝着眼去瞧,看清了后也笑,“兰公子如今是一品大员,排场大些也是常事。” “管他大官小官,做不成好官,本尊就叫他下去给阎王爷做官。” 我说话的声音不小,兰西书走到我近前,听到我这话,不由得打了个颤,一贯平静的眸子起了两分涟漪。 我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他才接着演起了这场戏。 “臣请摄政王万安。” 兰西书跪下,连带着身后的人也乌泱泱跪成一片。 直等那此起彼伏的问安声止住了,我才淡淡出声,“丞相既然在此,为何一早不出来,非得叫旁人再通传一番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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