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讨媳妇,我何至于这么急,我那弟弟可还指着这个救命呢。” “嗐,什么弟弟,你直说是你情郎不就得了,有些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骗自己人可是不成。” 揶揄完了,那人又笑:“哎呀呀,幻胥尊主等着我的宝贝救命,这话若是传出去,我祖坟都得连冒上三天青烟不可。” 不用听了,就是连曲轩和他那不着调的朋友。 我冷笑,对裴邺道:“不必抹了。” 裴邺愣了一下,“为何?” “打人要紧。” 裴邺:“?” 我没再理他,大步走到隔壁去,一把撩起了轻纱,让那俩在里头窸窸窣窣的耗子猝不及防见了光。 话音戛然而止,气氛瞬间凝固。 我笑眯眯道:“不知秦兄祖坟在何处,本尊派人去放两挂鞭炮,保管能叫它立刻就冒烟。” 啪。 秦长欢没拿稳酒杯,脱手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摇了摇一边同样呆愣的连曲轩,“连兄,我是不是吃醉了,都瞧见幻影了,你快掐自个儿一把。” 连曲轩木着脸在秦长欢手背上掐了一把,“疼吗。” “疼!” “那这个玄之——” “是真的!” 连曲轩喉结抽动,对着我讨好地笑:“真巧啊,你也来瞧姑娘跳舞。” 我点点头:“确实巧。” 他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去演武场一日,真是辛苦了哈。” “不辛苦。”我笑得眉眼弯弯,“但是你们要受苦了。” 秦长欢:“我们能跑吗?” “你猜?” 我回头看向裴邺,“小郎君帮个忙,把这两个提到三楼去。” 裴邺手上还拿着帕子,闻言一愣,不由得打量起了那两人。 片刻后,他脸色微变,惊得声音都打了个颤,“鬼医?大齐八皇子?” “祖宗诶,你可轻声些!”秦长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裴邺面前,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这儿可没有什么八皇子,只有铁衣局的主子。” 裴邺愣愣地点点头,显然是还没能从震惊里缓过来。 我轻啧,扫他们一眼,“说完了?” “说完了。” “那就走。” 我眉梢轻挑,抬步离去,剩下的三人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上了楼。 一进雅间,我不轻不重地咳了声,连曲轩和秦长欢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认错之迅速,看得一边的裴邺瞠目结舌。 “尊主,他们这是?” “认错罢了。” 闻言,裴邺眸子划过一丝钦佩。 我没再理会他,只转而对连曲轩道:“错在哪儿了?” 连曲轩小声地说:“不该来逛花楼。” 我被他气笑了,“你逛不逛花楼关本尊什么事,只是你回凤阳了,也该先来找本尊,去看看叔公才是。” 连曲轩辩解道:“原是找了的,只是方才去时,见你正搭弓射鸟呢,便就没打扰。” 什么射鸟,分明就是在—— 见裴邺目露疑惑,我也未多做解释,只点头接受了连曲轩的说辞,又看向秦长欢。 秦长欢向来脑子转的快,还不等我说话,就立刻认起了错,说自己不该拿我打趣说嘴,速度之快,态度之诚恳,叫我忍俊不禁。 见我笑了,俩人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在我身边坐下,才喝了两口茶,就被我盯得不自在地放下茶杯。 秦长欢道:“小玄之啊,你有话就尽管问,别这么盯着我,可是吓人嘞。” 我不言,只在桌子下头踹了他一脚。 秦长欢疼得脸都绿了,也知道有旁人在侧,自己叫错了称呼,便清了清嗓子,拿了两分气势出来。 我白了他一眼,问:“你们方才说的能救本尊命的东西是何物?” 秦长欢推了连曲轩一把,“你问他,他比我清楚。” 连曲轩没说话,只朝着裴邺的方向瞥了一眼。 裴邺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寻了个由头便闪身出门去了。 可不久后,他又折了回来,俊脸羞红一片。 顺着他尚未关严的门缝朝外看去,隐隐能瞧见一对水蛇般交缠在一块的男女。 裴邺啐道:“不知羞耻!” 更不知羞耻的秦长欢凑到门边去看,又扫兴而归,“不好看。”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那男人矮得活像个地缸,真是白瞎了那姑娘。” 我笑道:“不若你去将那姑娘抢回来。” 话音落下,连曲轩不悦的视线瞬间落到了我身上。 秦长欢那个没心没肺的,没看出连曲轩不满我的撺掇,立刻撸了袖子就要出门,然后被连曲轩扯回来,给了他一记无情铁掌。 我和裴邺对视一眼,两两笑出声。 这夜啊,还怪有趣的。
第42章 又与玄天殿何干 翌日清晨。 阳光从半掩的窗透进来,洒在我脸上,亮堂堂的,搅散了我的瞌睡虫。 我皱着眉挑起肿胀的眼皮,瞧见了满屋乱糟糟,还有睡得奇形怪状的仨人。 我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关于昨夜的零碎记忆。 因为他们几个在,我并未叫人伺候,只叫老鸨送了几坛子好酒来,然后就是胡天胡地的好一通聊。 最先醉倒的是裴邺。 平日里沉稳的一个人,喝多了之后也是不吵不闹,只是倔得要命,非说那脚凳是玉枕,如何都要枕着它睡觉,连曲轩和秦长欢两个人都没能拉开他。 他们还笑裴邺,结果醉了之后,还不如他老实呢。 尤其是秦长欢,扯散了衣襟,坐在窗台上伸长了脖子嚎,难听得我差点没一脚把他踢出去。 连曲轩那厮比他好些,但也只是一些。 他四肢都软成了麻绳,将自个儿缠在圆桌的四条腿上,险些将自己打成死结。 真是的,喝不了酒就别喝啊,平白闹了笑话给我瞧。 我啧了一声,下榻穿鞋,将系在桌子腿上连曲轩扯了下来。 “醒醒,醒醒。” 我摇晃着他,这厮不为所动不说,还鼾声如雷,睡得愈发香了。 我狠嘬一口牙花子,抄起桌上的酒壶,将里头的冷酒尽数泼在连曲轩脸上。 连曲轩浑身一震,嘤咛着睁开眼,伸舌头舔了舔唇面上的酒,又笑了,“好酒,再来一壶。” 我被气笑了,松手将他重新丢回去。 连曲轩后脑勺磕在地上,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瞬间清明了起来。 “清醒了?”我笑问。 连曲轩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酒,“醒了,头疼。” 我扫了他一眼,“活该,你再多喝点,明日都瞧不见本尊。” 我指了指地上依旧酣睡的两人,对他道:“你将他们叫起来吧,该走了。” “那你呢?”连曲轩坐在地上问我。 我甩了甩袖子,蹙眉轻啧:“沐浴。” 他知道我的习惯,也未多说什么,只打着哈欠摆手,叫我快去快回。 快去快回是不可能了。 昨夜里什么都没做,今儿再不吃上口肉,那也太憋屈了些。 本着贼不走空的想法,我挑了一间上好的暖阁,叫老鸨备了水,又找了个干净标致的小伶来伺候。 那人一张小脸生得幼嫩,白得像玉,腰条也软,只略略一碰,便抖得跟什么似的,软着声音叫我轻些。 这地界儿的人哪有真干净的,一颦一笑都是教出来的,都是在做戏,只是这戏做的我喜欢,便也不在乎旁的。 就在我正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外头忽然骚乱了起来,尖叫声与打砸声混在一块,乱哄哄的像抄家。 小伶细瘦的身子颤了颤,拉着我的衣襟怯生生地问我怎么了。 我略略安抚了他,起身到外头去查看。 门才一打开,我便与一血淋淋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那人穿着黑衣裳,戴着面罩,额头和眼皮上都有细碎的伤口,像是与什么人打斗过一般。 想来,此刻的骚乱也是因他而起。 我伸手横在他面前,“怎么,逃难?” 他还未说话,只听得自他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都是些男子,身上都带着些功夫,为何人而来不言而喻。 他自然也听到了,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要抓我吗。”他的声音嘶哑,听上去久未喝过水了。 我轻笑,伸手将他拽了进来。 砰。 门重重地关上,他松了一口气。 “公子,这……”坐在床上的小伶轻轻出声,细眉轻皱着,有些畏惧地看了那人一眼。 他这才注意到房里还有其他人在,晦涩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再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丝厌恶。 我不理他,只朝那小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笑眯眯地威胁:“可要管好自己的舌头。” 小伶忙不迭点头,拉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上,安静地缩在里头。 我又转头看向那人,问:“他们为何要抓你?” “我偷了他老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这等借口来敷衍本尊,难不成本尊很像是呆子?” 这回他没再说话,只那么沉沉地盯着我,像是在猜测我的身份,掂量值不值得暴露真实身份给我。 我任他看着,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喝。 见我喝水,他的喉结抽动了一下。 他道:“可否给我一杯。” 我扫了他一眼,“本尊的水可不给无名之辈喝。” 他又不说话了。 啧,没意思,半点不禁逗。 我拿了只新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挑了挑眉:“不是说,不给无名之辈喝么?” 哟,跟我杠上了。 听他这般说,我拿杯子的手收了回来,手腕翻转,将满满一杯的水全赏了土地公,“既不想喝,那便别喝了。” 似是没料到我会是这种态度,他愣了一下,转瞬笑了一声,面罩下隐隐能瞧见勾起的嘴角。 好好说话你爱搭不理,驳你的面子你乐不得的,真是古怪。 我移开眼不去瞧他,他也不说话,那缩在床上的小伶更不敢出声,屋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没过多久,这份寂静就被打破了。 “里头有人没有,有贼人逃窜至此,赶紧开门叫我们检查!” 老鸨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客官呐,这里头可是我们销金楼的财神爷,你可莫要冲撞了贵客。” 男人不屑冷哼:“什么贵客,若是坏了事,小心大爷我踏平了你这销金楼。” 老鸨像是没察觉到男人声音里的不屑,仍是娇笑着与那人打太极。 趁着这功夫,我走到床边,贴在那小伶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 小伶俏脸羞红,嗫嚅道:“果真吗,这儿还有旁人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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