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眸瞧他:“你想听真话假话?” “假话。” “去不了。” “真话呢?” “真去不了。” “……” 言月撇了撇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我膝上,“为什么去不了?” 我说:“因为还有些事未了。” 他啧了一声,问:“什么事?” 他瞪圆了眼睛,伸手指着我:“你要是再问我听真话还是假话,我就抽死你。” 我理着鬓发,笑得懒散:“无他,只是给江湖上这帮日子过的安逸的老东西们,看看我幻胥宗的快刀。” 话落,言月的眼睛亮了。 他扯了扯我的衣襟:“细说一说!” 我垂下头,凑近他,低声地将我棋局里的诸多人许多家都讲了一遍。 听完了我的话,言月眼睛更亮了,闪烁着满满的恶意。 他道:“不如再有趣些,将他们都杀了吧!” “不急。”我捏了捏他的脸,凉凉一笑,“不顺我的自是要杀,顺从我的,赏两天荣华富贵也未尝不可。” 没错。 我这回就要借着清剿修罗门和云峰的机会,洗一洗中原的牌。 顺我者荣华富贵,逆我者格杀勿论。 也许听起来有些残忍,但弱肉强食是自古来的规矩,没有能力反抗的蝼蚁,合该匍匐在我的脚底。 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阴狠,言月伸手扯我的脸,也露了个与我如出一辙的恶劣的笑。 他说:“我喜欢看你这个样子。” “什么样?” “又阴又邪,满眼都是阴谋诡计的样子。” “……” 我还以为能从他嘴里听见什么好话呢,白期待了。 不过—— 这话好像也是夸奖。 能给我带来名利的就是好谋划,阴谋还是阳谋都没差。 …… 又是一夜。 我们寻了个山林歇息。 九阙和言月两个身子虚的在马车里睡着了,剩下我们几个康健的在外头野地里与月同眠。 泠鸢和雪蛟是夜猫子,燃了篝火,坐在火堆旁说悄悄话,那你侬我侬的样子,看得我和钦北牙根泛酸。 我看了他一眼,他便会意,与我走入了密林深处。 “梁家那边如何了。” “秉南烛的计策进行得很顺利,那梁家嫡子死在了修罗门少主手上,现下两拨人正斗着呢。” 说罢,钦北顺了口气,又给我描述,那梁家嫡子是如何被秉南烛下了毒,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死在魏辰轩剑下的。 他说得绘声绘色,我听得忍俊不禁。 笑过后,我又想起了一事。 “秉南烛的底细你可知晓?” 闻言,钦北一愣,转瞬便道:“年头多了些,属下也不大清楚了,只隐约记得那厮是南疆人。” “至于其他的,还是得问问连公子才知道。” 南疆。 秉南烛血里带着古怪,跟南疆盛产的药人是有相似之处。 可这血里带着媚药的药人,实在闻所未闻,我也不好妄下判断。 麻烦。 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派人盯着吧,眼下还有旁的事呢,别生了乱子,叫本尊手足无措才好。” 钦北点头称是。 “今儿是十几了。” “主子,十六了。” 怪不得月亮那么圆。 我收回视线,掐着指头算了下日子,又问:“从上回给林清艳送信到如今,好像也有一月了吧?” 钦北想了想,说:“回主子,算上今儿个,正好是二十八天。” “二十八天啊,快了。” 我指了指篝火堆边上的俩人,又朝着马车扬了扬下巴,“你去知会泠鸢他们一声,让他们回北凉去。” “那咱们呢?”钦北问。 “奔云峰。” 钦北点了点头,抬步往林外走。 我叫住他:“给你一刻钟,同人说会儿话去。” 钦北回头应了一声,走得大步流星,急匆匆的去会情郎。 闲来无事,我便寻了棵树倚着,盯着钦北看。 当看到他把九阙从马车上抱下来,搂在怀里亲的时候,我的脸色有些扭曲。 当看到九阙烂泥似的软在钦北怀里,仰着脸同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我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倒也不是难看。 就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九阙黑又壮,长得跟个悍匪似的。 钦北白又俊,活脱脱一个俊公子。 起初知道俩人凑到一块儿了的时候,我以为钦北是下头的那个。 毕竟土匪头子压了俊公子,说出去怎么着也是出风流韵事,但可惜,九阙不争气,被人压了。 但是以九阙的脾气来讲,我以为俩人在一块亲热,必定是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 结果九阙那厮被钦北逗弄了两下,就软得不成样子了,看得我心头火骤起。 你咬他啊! 咬啊! 你傻大黑粗的,别娇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啊! 可能这就是偷窥的惩罚吧,我站在树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用许怡安的话来说,这叫世界观崩塌。 一转头,看见泠鸢来了出倒反天罡,将雪蛟压在地上亲得喘不过气之后,我更崩了。 大抵是真的什么将军带什么兵吧。 我带出来的人都不怎么正常。 罪过,罪过。
第92章 便要血染半边天 “钦北,你说什么叫好日子?” “好日子就是手里头有酒,怀里头有人,包里有银子。” “还差一样。” “得有命。” 钦北一愣,转瞬便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边笑边打量着自己。 他说的那些,我如今都有了。 只是光我有没用,得旁人都没有,才能显得我这日子与神仙一般。 “走,今日本尊便要云峰血染半边天。” 话落策马乘风去,直奔云峰搅乱局。 …… 到达云峰边镇的时候,已是晌午。 这小镇我曾来过,平日里最是萧条,连过路人都没几个。 今日倒是人头攒动,处处都张灯结彩的,好一幅热闹。 我看得一头雾水,叫钦北去寻人问,半晌后他来回话:“主子,他们说今日是云峰大比,逍遥子要给徒儿招婿呢。” “不知是给他哪个女徒?” 钦北想了好半天,才扭扭捏捏说出个拗口的人名儿来。 叫什么何飞暖,平日里跟逍遥子走得最近,也是跟林清艳最不对付的那个。 想起了这一折,我忽然来了些兴致,问:“给他那娇滴滴的小徒儿招婿,逍遥子舍得?” 钦北撇了撇嘴:“属下不是逍遥子肚子里的蛔虫,这倒是不知。” “想必是在林清艳身上得了趣儿,终于舍得散了那帮莺莺燕燕了。” 我点点头,很是认同钦北的话。 唰—— 我展开铁扇轻摇,将这八九斤的铁疙瘩也被我耍得如寻常竹扇般风流肆意。 我朝山门望去一眼,缓扯起个笑:“走,上山,抢人去。” “主子又不好女色,抢人做甚?” “卖进窑子里换钱。” 钦北没说话,我回头瞥他一眼,发现那厮神色有些扭曲。 “呆子,逗闷子都听不出来。”我用血扇轻敲他的肩膀,敲得人一个踉跄,“毁女子清白是最令人不齿的,本尊可不做那等腌臜人。” “所以啊,只杀了便好。” 说罢,我又去看,发现钦北的神色愈发复杂。 我不知这厮在别扭什么,也懒得问,带着人便上了山。 青石山道行至半路,他终开口。 “这么多年,还是学不会主子的杀伐果决,当真是属下愚钝。” 果然,又是在瞎琢磨这些。 我揉了揉眉心,往身后看了眼,见有人在,便没开口,将钦北拎进了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才回他的话。 我道:“你不必学本尊,只做好自己便可,本尊从不觉得你心肠软是坏事,所以你有时做些小动作,本尊也不多说。” “毕竟没谁说杀手就不能救济穷人,不能心地善良了。” 眼瞧着钦北因为我的几句话面露喜色,我轻咳,故意冷下眉目:“不过若是等下你敢心慈手软,本尊就将你挑杆挂起来。” “再罚九阙一个月见不着荤腥。” 此言一出,钦北是不喜了,也不乐了,绷着一张脸,目露冷峻:“主子放心,属下必定尽心。” 为了九阙能吃上口肉,还真是尽心啊。 我闷声轻笑,抬步向山上走。 不过还没走几步,我便停了下来。 ——宗门处有弟子检查拜帖。 “主子,咱们好像没有。” “废话。” 我在身上摸了摸,从乾坤袖里摸出两张面具,自己戴了一张,又递给钦北一张,“不过马上就有了。” 说罢,我又带着钦北折到山下,在林子里蹲伏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了一伙像模像样的宗门弟子。 我眯起眸子细细打量走在最后头的那两个,噗嗤一声乐了。 那俩人不是旁人,正是裴邺和柯成春。 倒霉孩子,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 我朝钦北摆手,示意他别动,而后从林中走出去,悄悄摸上去,一把就捏住了柯成春的后颈。 “谁!哪个不长眼的敢偷袭小爷!” 柯成春立刻龇着牙叫了起来,还没叫过两声,就被裴邺一把捂了回去,“噤声,这是尊主。” “唔唔唔?” 柯成春一愣,盯着我看了好几眼,忽眉眼一弯,在裴邺的掌心下笑了起来。 安抚好了他,裴邺朝我点了点头,又走上前去吩咐那一干随行的弟子。 我瞧着他,不由得轻叹:“年纪轻轻就这么沉得住气,后生可畏啊。” “那可不,他可是我爹的得意门生。”柯成春勾着笑说话,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倾慕。 嘶。 不对劲。 以我断袖这么多年的直觉来讲,俩人肯定不对劲。 不过此刻也不是纠结俩人关系的时候,我便没多问,只戳了戳他的肩,问:“云峰的拜帖你可有?” “有啊。”柯成春从袖子里掏出张白底描金的硬纸递给我,“尊主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我点了点头:“正是。” 话落,柯成春二话没说就将拜帖塞到了我怀里。 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见他这般痛快,我有些惊愕:“你怎么……” “哎呀,我今日本来与裴邺约好了去山上打猎的,但云峰这边的面子也得做一做,所以才来的。” “尊主要替我去,我乐还来不及呢。” 这时候,裴邺走过来,也点了点头:“不错。若是尊主替我们二人去了,我们也好出去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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