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好像我是什么始乱终弃的人一样。 我捏住他的脸颊扯了扯,皮笑肉不笑道:“少装腔作势,本尊有正事问你。” 他的脸被我扯变形了,有些滑稽,只那双眼睛仍是漂亮到让人惊叹,“哥哥问吧,南烛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尊想知道你的底细。” 闻言,秉南烛轻笑:“南烛是哥哥捡的,南烛什么样,哥哥难道不知么。” 我没接话,只眯起眸子盯着他。 在我的注视下,秉南烛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了下去。 “哥哥是疑心南烛了?” “是。”我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轻轻勾唇,“所以你要说么。” 这回轮到秉南烛沉默了。 他面上没了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也一丝笑意都没有,温度尽褪,只剩让人琢磨不透的黑。 饶是我见惯了杀伐,被他这般盯着,也不禁后心发凉。 并非是他的眼神多狠厉,只是眼看着那蛊人的狐狸变成咬住人就不撒口的郊狼,那种反差感让我觉得厌恶。 我蹙起眉,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说还是不说。” “哥哥想知道的,南烛自然会说。”他遥望夜空一眼,又扯出个笑,“只不过等此事了了,南烛再一并讲给哥哥听可好?” 话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刨根问底,便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他像个狐狸似的眯起眼,视线眷恋地在我脸上打了几个转,又开了口。 他问:“哥哥,你与他们可是和好了?” 这话倒是将我问住了。 我与黎楚川他们如今的关系,一两句话说不清,尤其是面对着与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秉南烛,这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思来想去之下,我还是点了点头。 “算是吧。” 话落半晌,秉南烛也没再搭言。 他似乎叹了口气,散在风里,只有零零碎碎的飘进我耳中。 我偏头看他,见他面色如常,只是低低的垂着头,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察觉到我的视线,秉南烛抬起头来,冲着我笑了笑。 我隐约觉得他笑得古怪,可细看也看不出什么,便晃了晃头,不再多想。 秉南烛往我身边蹭了蹭,将下巴压在我肩上,尖瘦的下巴硌得我有些疼,我往旁边躲了躲,却被他一把揽紧了。 他朝我撒娇:“哥哥别躲,且给我抱一抱。” 抱呗,又不会少块肉。 我如此想着,便也没挣。 不知是城中哪户人家有喜事,就着夜色放起了烟花,五彩斑斓的在夜空炸亮,平白便宜了屋顶上的我俩。 秉南烛许是喜欢这亮晶晶的东西,笑得更欢,揽着我的手也收得更紧,几乎将我嵌在怀里。 我的头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将他身上的香味嗅了个透。 这是我说不上来名字的香,饶是嗅觉灵敏如我,也说不出其中都有什么,只觉得这味道很香,香得我眼皮发沉。 这香……不太对劲…… “哥哥真可爱,从来不对我设防的。” 昏昏沉沉间,我听见他在发笑。 我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秉南烛微凉的手指抓住我的下巴,低下头,堪称虔诚地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如毒蛇吐信一般的轻语,自他唇齿间泄出来: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遭了。 又着道了。 我在心中自嘲,终是沉睡了过去。 …… 待我再醒来时,早不知今夕是何夕。 入目的,便是我全然陌生的帷幔。 布置这东西的人极清楚我的喜好,特意在上头缝了大颗的宝石。 半掩的窗透进两缕阳光,打在上头便漾出点点细闪。 好看,却叫我厌烦。 “玄之啊玄之,你怎么还能在一个人身上摔两个跟头呢。” 我揉着眉心苦笑,坐起身来,在身上摸索了一遭,发现不光血扇和柳叶刀不知所踪,就连我乾坤袖中的散碎药包都没了。 狗崽子。 我气得咬牙,下床便要去找他,脚一触到地,却径自打了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觉察出不对,暗自运气,便发觉自己周身一点内力都没有了。 因着那迷香的缘故,我现在比那弱柳还要娇软上几分。 这个狗崽子! 我怒发冲冠,顺手抓了床边矮案上的茶盏掷出去,抻得我两臂酸疼,也没砸出多大的声响。 所幸还是有人听见了,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秉南烛,而是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 她扑通一声跪下,乖顺地问:“公子有何吩咐?” 我满腹邪火,不愿意朝她撒,只皱着眉同她道:“你去把秉南烛叫来。” 少女怯生生地说:“主人现下正忙着,只怕来不了。” 我皱了皱眉:“便是他今日上了天,也得滚过来见本尊,去叫。” 侍女跪地不言,倔强地不肯起身。 就在我们相持不下之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仍旧不是秉南烛,是一个上了些年岁的相貌平平的男人。 他乖顺地垂着眉眼,我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眸中乍现的精光。 “你是什么人?” “奴才是老宅的管家,奉了主人的命来侍奉公子的。” 我冷笑:“你伺候本尊还不够格,去叫秉南烛亲自来。” 他也有些为难,似在刻意遮掩着什么,不说秉南烛去了何处,只说他有要事在身,实在脱不开身。 我不依他这说辞,只威胁道:“本尊虽是没了内力,却还有手有脚,若本尊想死,你们谁能拦得住?” “哥哥要见我,我来便是,何苦拿自个儿的身子说事。” 门边响起一道笑吟吟的声音。 我朝门边看去,便见秉南烛逆光而立,一张漂亮的脸扬得高高的。 随着他走近了,我看到了一柄扎在他腹间的剑。 那剑将他捅了个对穿,血滴下来,随着他的脚步绵延一路。 我没什么波澜地移开视线,像唤狗似的朝他勾了勾手指,将他叫到近前,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若是从前,我非得将他这张脸打破相了不可,可如今,我用力到掌心发麻,也不过是在他面颊上添了道不甚明显的红痕。 我心中恼怒,偏生那厮还将我的手握住了,又添了一把火。 “哥哥手疼么?” 我握住剑柄,费力地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中搅弄了几下,听到他的闷哼后堪堪停手,“你比本尊更疼就行。” 闻言,秉南烛又笑。 他摆手屏退了侍女和管家,把软成一滩泥的我锁在怀里,将头埋进我的颈窝撒赖。 我懒得去白费力气,便没动,只问:“你打算关本尊到何时?” 他闷闷地说:“哥哥不该等几日再问么,如今才来就想着走了,实在伤我的心。” 我轻嗤:“本尊怕与你朝夕相对几日,就被恶心死了,再没命出去。” “出去做什么?”秉南烛扬起脸,歪头瞧我,“哥哥可是急着要去会情郎?” “是温喻之,黎楚川,还是萧祁?” 他眨眨眼,面上是带着稚气的天真,语气却轻柔到阴森,“哥哥要是实在喜欢,改日我去将他们的头割下来,就吊在这屋里头给哥哥瞧可好。” “你要做便做,与我说这一溜十三遭做什么。”我冷下脸,“本尊只问何时能回去。” 秉南烛思索着我的话,半晌后又扯出个浅淡的笑。 他道:“等哥哥爱我爱到骨子里了,便可回去了。” “哥哥若是实在做不到,南烛也不强求。”他转头,朝那半掩的窗扬了扬下巴,又说,“我们便在这美景中,互相蹉跎一辈子也好。” “你疯了么。” 秉南烛挑了挑眉,不接话,只伸手在腹间的伤口上挑了点血,细细的往我唇上抹。 感受到那点凉意的湿润攀上来,我恶心得皱紧了眉,拼命想往后躲,却被秉南烛轻而易举按在了方寸之地。 直等那点血都给我做了唇妆,秉南烛终是停了手。 他定定地端详着我,忽然放声大笑。 笑声癫狂,听得我心下阵阵发紧。 疯子。 我腹诽,却见他不顾身上的伤,倾身朝我压了过来。 他像疯狗一样叼我的嘴唇,吮我的舌头,泄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哥哥,都飘进我的耳朵里。 我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挣扎间摸到了他伤口中深插着的剑,一把就拔了出来。 血霎时喷在我的裤子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那阵滚烫。 我嫌恶地皱紧眉,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秉南烛从我身上踹了下去。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血流了满身,脸都白了,也不见气恼,仍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瞥了眼我手中的剑,哼笑一声,怡然自得道:“哥哥要用它杀了我么?” “这儿是南疆,我死了,哥哥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你在撒谎。”我点了点剑柄上的烙印,嗤笑,“这是北凉的兵器,本尊的人已经前来寻了。” 眼见被我拆穿了,秉南烛也半点都不慌张。 他说:“那哥哥就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 我试不得。 我如今手软脚软,想杀了他难如登天。 秉南烛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他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朝我走近。 他伸出手,蛊惑着我交出剑:“哥哥,与我一同在这儿生活不好吗?你在幻胥宫里吃的用的,我这儿一应俱全,那些人不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你。” “留下来吧。” “与我一起。” “若本尊不呢?”我头扬得高高的,端的仍是满身桀骜。 秉南烛轻笑:“南疆人的手段很多,我不想做在哥哥身上用,哥哥乖些。” 我也跟着笑,抬手便将染血的长剑横在了颈间。 我学着他的样子,轻快地眨眼:“南疆的手段多,却不知有没有能叫人起死回生的法子?” 秉南烛在离我三两步的地方站定了,脸色黑得像要滴出墨来:“他们就那么好,你宁愿搭上条命也要出去?” “他们明明……明明都……” 他费解地皱起眉头:“你不是最讨厌欺骗了,为何他们做了那等事,你还想着他们?” “你脑子坏了?”我心中有火,连带着语气都冷寒了,“这普天之下,难道只有男女私情才是情?” “钦北他们也待你不薄,你这么轻易就割舍了?” 此言一出,秉南烛如梦初醒。 脸不黑了,又凑过来装乖。 “是我的不对,是我没思虑周全,哥哥想他们,我择日便将他们都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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