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我被包围,他口中默念,抬手施诀,背后金凤之印振翅欲飞。灵力环绕,光芒大作,周围的人瞬间倒着飞了出去,血肉四溅。向翎冷哼一声,口中嘶哑喊道:“速战速决,凤族千军万马随我冲阵杀敌!” 背后无数人高举武器,合声吼道:“杀——!”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我回头看去,而此刻向翎也抬头看向远方,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缓缓眯起双眼,沉声道:“容澹,你终于来了。” 天庭援军已至,龙盈松了口气。容澹视线短暂地停留在向翎身上一瞬,继而看向我。我又想起那日在云珑门前无言的告别,不由得嗓子发哑,道出一句:“……容澹,你答应我的。” 他移开视线,淡淡道:“我说了,若你承认让我不杀向翎只是为了三界苍生,那我不杀他。” ——闵清,你与我再无师徒之谊。 那日他离去后,这句话久久回荡,一下下割在心上,直至鲜血淋漓。他让我以苍生大义为借口,不过是想听我说一句没有爱过向翎。但那日我未曾说出口,也不想欺骗自己的心。 我握紧双拳,终于承认:“好,我只是为了三界苍生。” 远处,向翎眼中所有情绪彻底转为冷意,他低低笑了几声,将凤鸣剑的血缓慢擦在衣摆,轻声道:“容澹,你想杀我?那就来试试。”黑压压的暗云下,凤鸣现出几点微光,将金色凤印照至透亮。 金光从战场中心暴涨,与此同时,容澹面色平静,阖目道:“结阵。” 我近乎失控般大喊:“容澹,你过答应我的——!!” 无数剑修在容澹身后聚集,数柄长剑指向中央的横雪。容澹眉目肃然,长发飞舞,巨大的剑阵从他脚下升起,于空中聚成一柄银色大剑。悬剑带着恐怖的灵力,所指方向赫然是远处向翎。 他以双指一点,道:“去。” 大剑飞掠而去,与战场中央满身鲜血的向翎一点点拉近距离,我死咬着牙,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抉择。刹那间,银光与金光对冲中心,红色妖气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我化作真身,身后余下八尾蓬至巨大,挡在向翎身前! 剑阵阵眼,横雪飞速旋转,天光刺破暗云,容澹怔在原地,骤然伸出手,暴收五指,喝道:“横雪!” 与此同时,向翎在我背后大喊:“闵清,你做什么!!” 眼见横雪飞来速度减缓,剑锋也收去灵力,我松了口气,心道容澹还是守约了,在掌控剑阵并未使出全力。 那边,容澹大手一张,向后拉去,赫然要收阵。正当临云崖所有视线聚于大剑上,一抹身影闪现容澹背后。容川两鬓斑白,神情威严,衣袍猎猎而动,手掌向前猛推,口中嘶声喊道:“去——” 顶级剑修全力一击,出手之时,天地寂灭。 这一刻时间被拉得极长,我瞳孔紧缩,看着那剑锋寸寸袭来。横雪发出剑鸣,而我手上吹雨也猛烈震动,仿佛在恐惧预知梦中不可避免的、既定的宿命。 濒死前最后的绝望中,我竟感到一丝庆幸。 梦境是可改变的,只要我想,我便可逆转。 我闭上双眼,如多年前在混沌为应桉断尾那般,坦然接受再一次的死亡。虽然那种痛沁入骨髓,终身难忘,但于九尾狐而言,死亡不是终点,只是重生的起点。 剑气轰然接近,吹动发丝,空气急促到几乎无法呼吸。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我浑身滚烫,毛发沾满腥稠、黏腻的液体。我睁开双眼,见眼前青龙身上鳞片断裂,逆鳞处被大剑贯穿,源源不断涌出鲜血。她扭动、哀鸣,如世间最虚弱的小兽出发啜泣。 我不顾自己被波及的伤,难以置信地吼道:“龙盈!” 长剑穿透她的身体,她早已奄奄一息,失去在空中挣扎的力气,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落。我疯了般想拉住她,却只摸到湿滑、碎裂的鳞片。 青龙落在地上,血溅四方,我毛发上都是她的血,俯在她身边,用狐狸小小的耳朵尽力去够她的吻,听清她最后的话:“清清,若能回到当时的学堂就好了……那时你我还只是闵清和龙盈。” 我眼中蓄满了泪,摸摸青龙的头,道:“还有机会的,以后也会是。” 龙盈茫然看着我,巨大的龙吻不断流出鲜血,断断续续道:“我出嫁那日……明白了你的心情,十里长街鼓锣喧天,唯我一人是孤独的……我此生最大的错就是让你替我去凤族……” 我固执道:“起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将吹雨插入土地,拥着一条狐尾,近乎虔诚地捧到她面前,以爪子细细梳理,口中念起灵诀。 金光通天,临云崖以我为中心亮起火色巨阵。青龙好像知道了我想做什么,垂死之际,竟回光返照,不断挣扎,身上鳞片刮擦掉落,散入灵阵。 背后好像有很多人在叫我,但我听不到了。光芒渐盛,继而覆过一切,我口、鼻、眼涌出鲜血,内脏碎裂,然后又重新闭合。巨大的疼痛席卷了我,几乎是麻木般包裹全身,我看着那条狐尾化为很多火红短毛,最终消失在阵内。 垂危之际,青龙逆鳞处的伤开始收拢,直至消失,她虚弱地盘在地上,艰难喘着。我紧闭双眼,忍受身上的疼痛,摸摸她的角,道:“不许死,该弥补的事用你这辈子来弥补。” 龙盈方在阎王手下捡回一条命,我知她说不出什么话,只得摁着吹雨,强行令自己起身,看向远处——容川脚踏虚空,眼中不见悲悯,只余剑阵被挡的怒意。 方才那记剑阵几乎耗费容川一半灵力,他道:“闵清,龙盈,龙族与天庭有约共敌凤族,你竟敢违约?” 我浑身颤抖,又一条狐尾断在阵中,背后向翎几乎哑声吼道:“闵清,你要做什么?!” 第二次的痛楚来的没有这么煎熬了,只觉得漫长。狐毛碎在周身,化为点点盈光融入体内,我化为人身,握紧左拳,感受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在体内。妖力汹涌强大,如海浪拍打我的灵盘,催生出毁天灭地的灵息。 我稳稳握住吹雨,剑锋凛然,势如破竹,刹那斩断空气,直指容川。 若有宿命,那便由我用剑击碎。 我看着他的身影,骤然喝道:“容川,无论你有何秘法,今日把命留在临云崖!”
第139章 断双尾 容川道:“你想杀我?”他张开虎口,还要再攻,身前却被一剑守住。容澹眉头紧锁:“叔父,剑阵已耗去大半灵力,撤兵才为上策。” 吹雨灵鸣不断,我身后现出狐印,飞掠到天际,以为他欲刀剑相向:“容澹,你想拦我吗?” 苍穹之上,容澹立于我与容川之间,横雪横在容川身前。他眼中滑过不易察觉的情绪,声音撒向背后天庭三千精兵,态度强硬:“叔父,撤兵。”说罢,容澹反手一插,横雪倏地回鞘,发出叮的一声响。 “你……!”容川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道,“别忘了你修什么道才能飞升的。澹儿,你命中本有二劫,杀障情障息息相关,你若真要去碰情劫,谁都救不了你。” 他看着远处执剑的身影,沉沉说道,“若是心动,及时止损。” 容澹睫羽一颤,他闭了闭眼,答道:“没有。” 容川面庞端肃,长剑铮响,宽袖大幅舞动:“那就好办,叔父斩草除根,替你清扫情障。” 容川在天界靠剑诀出名,其佩剑为时泽,而时灵诀可化雨为剑,剑剑入骨。彼时天边黑云压山,闷雷轰鸣,顷刻大雨倾盆而下。容川抬手便攻,时泽飞出道道残影,伴密集雨点疾速向我袭来。 剑未至眼前,我重哼一声,劈开所有雨迹。水珠刮过吹雨,自觉落下,而我劈雨使得出神入化,连衣袍都未湿一角。雨剑全被打落,远处白光闪现,如破竹攻至胸前,千钧一发之际,我反手挥去,锵地架开时泽! 铜剑刹那飞出,斜插山崖。容川脸色微变,显是没料到他的看家剑诀竟不值得一提。我遥遥站至他面前,听他道:“闵清,你断尾提升实力,此战过后,必将元气大伤!” 强行提升实力的秘法本就伤灵脉,我心知肚明,但为替龙盈复仇,不得不断尾。前所未有的力量灌注在体内,我握紧左拳,感受灵气充盈,提剑便砍向容川,沉声道:“只怕你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六个回合,我招招接住他的剑,而容川已是右手发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施展剑阵和剑诀都消耗他不小的灵气,若不出我所料,容川此时定是灵盘亏空,再打下去,只怕会爆体身亡。 我还欲再攻,飞来一剑却猛然架住吹雨。银白剑身如镜,赫然倒映出我因仇恨化出血丝的双眼。横雪力度不减,容澹道:“此战结局已定,够了。” 双生剑交接,两两发出哀鸣。我冷笑,推开半步,清晰重复道,“你没听到我方才说什么吗?无论他有何秘法,今日把命留在临云崖!” 容澹不答,震出灵诀,而横雪如一尊不可撼动的石像,亘古守候。我擦去嘴角血迹,心急不已,这时,一道身影骤然闪现,凤族金印交织,燃遍云海。向翎护住被横雪震开的我,杀得凤眸全金,道:“你杀容川,我来拦住他。” 他没再多言,闪身而上。我飞掠两下,追向不远处的容川,甩出吹雨。 剑插入身体的快感比想象中还要强烈。 我看着他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嘴唇嚅嗫着,断断续续吐出气音。鲜血从他胸口、嘴角溢出,染红他至高无上的道服和斑白的两鬓。 我拔出剑,心中传来无尽的释然,仿佛他已杀过我一次,而我大仇得报。 雨还在下,不断洗刷吹雨,直至剑身再露出水波碧色。我跌跌撞撞支撑自己起来,后退两步,脑内充斥着碎片的画面。那些吉光片羽分外真实,但又如同另一个人的记忆,将脑海弄得疼痛欲裂,生不如死。 雨水落在额头上,与不知为何流下的泪水融为一体。 我仰起头,眼前出现画面。容川声音比今日更苍老,怒道:“你可知他有何等妖魂?远古九尾血脉,百年化形人身,你亲自教导,又有龙力加持,若将魔种的反噬转移到这狐妖身上,灵息将会源源不绝,开境后容家可一一破镜,羽化而升仙。” 他身如磐石,对容澹道:“你顺天道,断吹雨,下无白,祁山刑罚不曾作假,他必恨你至极。” ……他必恨你至极? 四碎的记忆不断在眼前闪现,预知梦已更直接、更清晰地方式来到眼前。我惊愕地看着容川脸上满是戾气,神色疯魔,挥剑向我。 几步之遥,一人胸前鲜血喷涌而出。容澹胸口金光闪过,与我交相呼应,他的白衣已然全红,却以极其强悍的神姿为我抵挡最后一剑。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容川不是已经被我斩杀了吗,为何还会死而复生?还有容澹,他一向以天道为尊,方才极力制止我,为何会替我挡住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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