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眼中似有火光,道:“闵清,你喜欢他?” 我没料到容澹会这么问,一怔,随即又笑了:“我喜——” 我喜不喜欢与你何干。 但不待我说出口,下一刻,一个炙热的吻落了下来,我睁大双眼,与他相视。 容澹的视线依旧冷如冰棱,而吻却令人难以喘息,远比本人要热上千倍万倍。他似乎未尝人事,吻得毫无章法,掌也将我下颚捏得生疼,可越是这样,我越沉溺其中,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心中带着快感的声音反复道,是容澹,容澹失去了理智。 他在吻我。 一吻结束,容澹狼狈地别开头,呼吸有些急促,他正想说些什么,我与他腰间俱传来银光。瞬息之间,光芒大作,淹没鹤銮殿,我双目一黑,回忆涌入大脑。 “闵清——!” 娘替我挡了一记灵力,口中鲜血狂喷,中年男子看着我道:“你是死了,你的小崽子怎么办?让他陪你去阴曹地府?” 他提剑欲杀,我下意识挡在娘的身前,却看见银光袭来,瞬间击飞那修士武器。来者身着白衫,青丝如瀑,五官英俊,眸子极淡。 这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回忆中的我苦求:“仙君,仙君,求求你了,我们……啊!” 我方才被割伤的下肢渗出鲜血来,狐身俯地,双耳不住地颤抖,昔日鲜艳毛色被血污沾黑,分外狼狈。为首男子拔剑上前,容澹一剑将他武器挑飞,挡在我与娘亲身前:“万物枯荣有时,理应取之有度,容家不树残忍之风。” 男子神色讪讪,辩道:“容公子,兽终究是兽,更何况这还是只狐狸。此番混沌历练机会着实难得,你想要猎物,又怎能与我争抢?” 容澹横雪挑出剑光,立于我身前,所言杀伐:“要战,便战。” 修士走远了,我气若游丝,俯在地上奄奄一息,娘亲警惕地看着他抱起我,却无力反抗,只能低低叫了两声。 他道:“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有不死之身。” 他摸了摸我的鼻子,我在他怀中睡着了。 我在混沌与容澹共度三百日,我没有死,娘亲却心衰而竭,临走时,她眼含柔意,道,小九,报恩不晚。我俯在容澹脚边,如画中那般望着他,整日围着他转。我问他人界天庭,问他轶事怪谈,问他兰因果絮,也问他自己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九尾狐。 容澹的话很少,只道:“小九,你若信便是。” 我懵懂蹭蹭他,又听他道:“静心,勤勉,正道修成,苦尽甘来。” 三百日如流水逝去,我没有修成人形,亦未生出第二条尾巴,而容澹却是破镜两次,佩剑横雪更是鸣鸣作响,最终生出双生之剑。 剑身通体泛蓝,柄中涟漪四起——横雪吹雨,我见证了吹雨剑的诞生。 我慢慢长大,我杀敌结丹,我远走混沌边界,我与容澹一并历练。 我目送容澹远走。 我道:“仙君,飞升之后别忘了我,天界再远,我也会寻到你。” 他说,好。 在鹤銮殿中醒来,我双眼濡湿。天锁囚中,我始终不知符意洲欺骗何事,心魔为何,现在想来,就是他隐瞒当年之事,顶替容澹错认我。宿命沉沦,兰因果絮,天锁囚落幕,容澹一吻令双生剑共鸣,揭开过往。 我还在容澹怀中,唇上留着他的温度,而他眼神从未有过的复杂。我喉间动了动,欲扇他一记,最终以拳落于他胸前,道:“原来是你。” 容澹道:“是我。” 这一刻,千年前的感情饱胀,终于情难自禁。我闭眼吻上了他,而容澹睫羽翻动,没有拒绝。又一吻毕,我静立于鹤銮殿中,拿出那副被改了两次的狐狸图,问道:“为何要改它?” 容澹的手轻轻放在我长发上,将触未触,避重就轻道:“相得益彰。” 我再忍不住,笑出了声,再看他,却发现容澹只看着我,冰冷眼中多了几分温意。我别开脸,解释道:“我知虞情轻佻不可信,没发生什么。” 容澹嗯了一声,垂眼说:“狻猊与凤凰之事,你如何想?” 我不知道。 我没有回答容澹,也不知改如何解释方才那个堂皇的吻,只寻了个理由避开容澹,仓皇出了鹤銮殿。 站在天庭鲤鱼池边,我心乱至极。 容澹本与我只有师徒之名,如此一来,羁绊更甚,我不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怎么面对符意洲。随手从河边揪了朵花,我拔着花瓣,口中念念有词道:“符意洲,容澹,向翎,符意洲,容澹,向翎……” 花还未拔完,水池却传来动静,我奇怪地抬头,却只见到波纹荡漾。挥手投出一块石子,水漂个个相接,我正得意,却见那石子在湖中弹开了。 一大黑石浮了起来,见我看他,又瞬间沉了下去。 什么东西?我百思不得其解,接二连三扔了几颗石子。半晌过去,不见那黑物浮起,却只听见委屈的嗷嗷声。 我正欲前看,身后一人却唤道:“闵公子。” 我回头,望见李广玉身着浅衣,满面笑容。他故弄玄虚地摇摇头,又以手指隔空点点我:“闵清公子,我乃天庭月老,主管姻缘的红喜神。” 我颔首示意:“好巧。”转身便想走。 李广玉叫住我:“闵公子,世间姻缘皆可结为红绳,你不好奇自己的姻缘?” 我脚下一顿,头也不回道:“我已成婚,想必姻缘便是凤族三皇子了。” “非也,非也。”他摇头道,“红线牵缘,夫妻二人,虽讎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 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你有姻缘为他,却不仅仅于他。” 我蹙眉,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李广玉双眼眯起,笑着看我:“闵清公子,你是我见过世间最独特之人,你有五根不同的红线。” ---- 最近在准备考试(^∇^)放假接近中
第131章 翻旧历 我诧异道:“五根红线?”我把认识的全数了个遍,符意洲,向翎,容澹……料是如何也凑不齐五人。我敷衍道:“五根便五根了,多的剪掉便是。” 李广玉摇头:“话非如此,闵公子,你这五线我虽看不清,却可推算出身系重要之人,其脉命与天地息息相关,绝不能轻易剪掉。” 正说着,身后跑来一丫鬟:“闵清公子,少君有事相议。” 我对李广玉颔首:“多谢告知。”说罢便转身离去。 “等等。”他道,“闵清,你身负九尾血脉,乃天地灵兽,怀预知之力,纵被情爱牵扯,却可拯救苍生。” 预知之力?我倏地想起那些昏沉梦,抬头看他,骤然道:“你说什么?” 李广玉郑重道:“剑会结束我算了一卦,卦象虽模糊,但可得五根红线着实不简单,闵清,你既可预知未来,便有能力平息这五线之间的动乱。” 身边丫鬟见我不动,催促道:“闵公子,请。”我略一点头,又听李广玉道:“日后你还会来找我的。” 丫鬟脚步匆匆,发髻轻微晃动,我不知有何急事,只能跟着上了仙车。花池渐远,天宫化作小点,待再停下,我赫然发现竟已来到了天庭边界。 远处,容澹负手而立,声音冷漠:“既然如此,便让他自行选吧。” 我掀开车帘步下,见容澹、符意洲各执一方,前者面色不善,后者见我来了,道:“小九,我来接你回家。” 我正要说话,容澹却漠然道:“你怎能叫?” 符意洲笑笑:“你怎配叫?” “小九”二字如导火索,刹那点燃了本就不甚和谐的画面,天庭、龙族交界处,少君与龙皇各立一方,具是杀伐气息满身,灵息彼此试探。容澹手摁佩剑,也不看我,轻飘飘道:“凤族所托,我授业于他,既然未成便不可离去。” 符意洲轻轻一讪,戳破表象:“如今天庭与龙族已然签下契约,意指共敌凤族,闵清不过‘错’去凤族,也应当回家了。” “何为错,错又为何?”容澹岿然不动,银眸冰冷,“四殿下与小徒互为门客,昔日你放他离去,可有想过今日?” 他还称符意洲为四殿下,言下所指并不认新皇位分。横雪在容澹掌下铮铮而动,杀意一触即发,而符意洲面上的笑倏然散去。 相识至今,我首次见到容澹攻击性如此之强,他话虽不多,却句句刺向符意洲痛处:容澹救我于危险,唤我小九,如今授我以道,而符意洲冒名顶替,在凤族大婚时放我离去,放任与向翎结下姻缘。 符意洲站在原地,衣裾微动,他面上浮现一丝苦涩,看向我道:“纵然我再没有资格,我也要履行当时的承诺。清清,旧皇已逝,如今我稳坐龙位,清除旧党,龙族大权在握,定能保护好你。” 我看着他的眼,脑中恍惚,又想起我与他在云螭殿温存的画面,以及美好乃至不真实的西洲之约。幻境中,符意洲跪在我的小像前的身影孤寂,泪从他脸颊滑落,只能窥得略微颤抖的唇。 一人待我如师如兄,授我诗书,一人为我窥镜上千余次,生死垂危。 容澹道:“让他自己选吧。” 两人视线聚于我,久久沉默。左侧,容澹黑发如瀑,眉目英俊,腰别横雪,唇上带着不久前失控吻我的温度;右侧,符意洲琥珀眸色清润,月色长衫被吹起,只定定看着我,眼中含情。 天地间只剩下我的心跳,和两人的身影。 我动了动唇,许久后,艰难朝容澹说:“对不起。”说罢不再看他,走向右侧。符意洲眼中被笑意填满,似乎竟在意料之中。他唤了我的名字,牵起我的手,拂去粘在我面庞的发丝,轻声道,“现在就回家。” 我呆呆嗯了一声,被他拉着上了车。那句歉意轻如鸿毛,也如呢喃散在风中,几乎要抓不住,我说得头也不回,心中却知它于容澹、于我都如泰山之重。 待仙车驶向天际,我控制不住地向下望去,只见容澹一手抓着横雪,身形静止,久久不动。 那雪白矗立在天庭边界处,他抬起眼,与我对上双眸,我狼狈地移开视线,却捕捉到了那丝不应属于容澹的情愫——眼前的男人如一抹飘荡孤魂,他理应恐惧、不安,此刻却抽离体外,凝视着自己冷漠僵硬的躯壳。 腰间吹雨在振,发出声声叮咛,如泣如诉,我狠下心,不再看他一眼,唇畔,符意洲吻了上来,分外温暖。 一月后。 荭雨递上茶,道:“小郡主今日身子犯懒,恐是不能来了。”我随意嗯了一声,翻着手上的书,今日是书堂春假,龙盈不来也是意料之中。 距离开天庭近一个月了,那日我回到龙族,发觉龙盈已从不懂事的少女出落成了郡主模样,她未曾大叫,但眼角的红和嚅嗫的唇还是暴露出几分久别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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