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来时没看清楚具体有谁,这会儿才注意到孟温的存在。 潭如海跟着高晋的视线看去,停下了脚步,摆手让其他人先下楼,转身大步迈向孟温的方向,一巴掌拍上孟温的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小家主,你功劳可大了,得亏有你,不然我也看不到他白胜被逮着的机会。” 孟温可不敢在白冬絮面前向潭如海邀功,眼下他也没有那个心情,被潭如海这么一拍,换回了一丝理智,“你答应我的,功是功,过是过,白胜的债,白胜自己来偿还。” 潭如海当然会守约,“放心吧,我不像白胜那般无耻小贼不守信用,你是孟姚道长带大的人,由他所钦点的家主,也是我的家主,谁都能忽悠,就是不会忽悠你。” 潭如海生时正逢战乱时期,过过几年好日子,家道中落之后他背井离乡过着流民的生活,十岁出头身上只有一把干骨头,没几两的肉,打工也没人要,生活所迫干起了偷窃的勾当,一次被人抓个正着,悲催的是偷到了白山的地盘,差点被白山的人打死。 白山念他年纪小,饶了他,只是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带不了这么小的孩子,把他扔给了芦山的孟姚。 孟姚对他恩重如山,只可惜他骨子里倔得很,自认不是被人抛弃的孩子,誓死坐不更名立不改姓,没有随孟姚姓。 成人之后他有了自己的一番成就,一直到听说孟姚不知道打哪儿捡了个还不会走路,嘴皮子却厉害得很的孩子。 那一年,这个孩子被孟姚立为芦山的家主,他离家多年,难得回去参与这次的新任家主会议,与大多数年长的人想法相同。 这是芦山建起,孟姚之后的第二位家主,意味着,老家主的退下不仅仅是退下那么简单。 所以潭如海对孟温的到来没有过多的喜悦,那个于他而言如父如兄,待他恩重如山的老家主盼来了他的新家主,预示着不久他将离去。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对孟温的到来不是很愉快,更是有人给他冷眼看,以至于孟姚走后,芦山逐渐失去最鼎盛时期的辉煌,一个百来人的大家族就此分裂。 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孟温的错,这是芦山迟早面临的问题,只是大家都不希望这一天来得太快,以至于把怨气都转移在了孟温身上。 他一直觉得这小子太不争气,恨铁不成钢,在芦山还能照顾些老人小孩,出了芦山到处给他惹麻烦,原以为无意中发现他的潜能,难得觉得孟姚看人有眼光,还没几年这小子又给他闯了个大祸。 他是真的把这小子当成家人,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孟姚在世时虽没有让他多照顾他,也没有让他提点他一二,只让他自生自灭,他还是会帮衬他。 当年孟温带着余下的孩子走出芦山,是他主动去找的孟温,或许,是他害了他吧,原本,他可以平凡地度过一生。 如果不是他,或许他不用受这么多的苦,认识瑰王这些黑道世家的人。 知道这小子胆小,见不得血腥的东西,在芦山里都会帮忙杀猪,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随了孟姚拥有一颗菩萨般的心肠,见不得人间疾苦。 有一回他在芦山科普,让孩子们看有些犯人的残忍手段和犯罪因果,这小子看到被捅了一身伤坐在一旁发呆的犯人都能吓得浑身发抖,他又气不打一处来,又一巴掌轻拍在孟温头上,再去看他脸上和身上遍布的血迹,头一回这么心痛这小子,“是我老家伙对不住你,把你带入这肮脏的世道。” 孟温茫然地看着潭如海,很快明白潭如海所说的意思,“你和我都没有听老家主的话,是你对不住他,不是我。” “是……改明儿给他老人家赔不是,也给您赔不是,小家主,日后再喝几杯解我这心头之快。” 这一天,瑰王的继承人发布会变成了供认会,血痕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路线,带领着人们揭示一场白胜的骗局。 白冬然携同几个兄弟姐妹在接受采访,正等候白冬絮发言,这也是时隔多日第一次见到白冬絮,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瘦得快脱了相。 面对镜头沉着冷静,发言清晰,面对媒体的提问也反应灵敏,证实了自己并没有出现精神问题,全是他的父亲在算计他。 “请问您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冬絮觉得这得让警方来替他回答,“我期望我的家人和我手下的员工都有一个平凡普通的一生,我的父亲不甘心他的瑰王被我催毁,我们也不会因为是父子关系而包庇他的罪行,之后会由警务人员来量定他的罪,还冤者一个清白。” “那请问白冬絮先生,访间一直在传您还是瑰王的家主,白胜入狱已成定局,接下来您会如何处置瑰王?” 白冬絮就没想过要回来,在被送入精神病院前他就已经为所有人分配了工作,之后会如此由他们自己来定取。 “我不是瑰王的家主,原本的继承人活动想来已经由家族的长辈内定,我此次回来只是想为我重要的人翻案,还他一个清白。” 记者们还想再提问,白冬絮以身体欠佳离开了席台,由白冬然接话。 走下台的那一刻他望向痛晕到不醒人世的白胜。 眉头紧促,心情不是很悦快,因为他看到了白胜身边围绕着一群黑压压的影子,那是不属于活人的影子,吱吱呀呀声讨白胜的罪行。 看得他心烦,声音在脑海里回响,随之步伐的远去而被放大,耳鸣声很快盖住了那些喧闹的声音。 白冬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眼快的白余冬立马上前扶住白冬絮。 这种感觉像极了此前的“犯病”时期,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不是精神病的事实,去信鬼神,去相信自己,为什么这种感觉还是会出现…… 正当不解,捂着头,才发现冷汗早已满头,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人更是重影不断。 有不怕死的记者冲到白冬絮的方向对着他还想继续采访,“白冬絮先生,白胜不久前在镜头前说郑千义和一个曾化名为高从言的人合谋贩卖毒品而起争执被杀,警方在追捕的过程发现高从言意外身死,如今又活了过来,现在他在何处?” 白冬然看到台下不远处的白冬絮脸色苍白,抬手中止采访,快步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所有人,来到白冬絮身边。 “哥你怎么了?” 有记者疯狂高灯拍摄,闪得白冬絮睁不开眼,他在寻找孟温,强光一闪一闪不断,嘻笑谩骂声再次传入耳中。 白冬絮缓缓坐在地面,捂住双眼,泪水止不住流淌。 “你是个罪恶滔天的人,你该死……” “你不配为人,带着罪恶在这世间赎罪,你不配活着!” 不同的声音或清晰或模糊地回荡在脑海中,很快那些杂乱喧闹的声音被屏障开,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真实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在头顶盘旋一般清晰真实。 不同于过去的声音,这些声音说着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话里掩盖不住那股憎恨,咬牙切齿要将他生吞了般,“这不是老相好,原来那大名鼎鼎的鬼王絮下凡了,还以为是哪个凡人,一身鬼气。” “哈……真叫我们好找,杀了他,叫他再回不到鬼界。” “你怎么确定他就是那个让我们恨之入骨的鬼王絮,他罪孽深重,下凡也不会是个普通人,他不需要受罚吗。” “你懂什么,他可是敢和仙界交易的鬼,他身边有仙出现,除了鬼王絮,没有别的鬼了,杀了他,这仇就报了。” 数团黑影盘旋在白冬絮周边渐渐靠近,余璎一个眼神示意鬼将待命,“如果哪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手,直接叫它灰飞烟灭。” 而在后门妥置江桐遗体的孟温签完字一直等不到白冬絮的身影。 也许是白胜造下太多的罪恶,鸣冤的这一天,早已收集白胜所有罪证,在台上宣告他所种下的种种恶果,不仅是死人,活人也来了不少在台下哭嚎,要不是有警卫护着,受伤的白胜早已被人打死。 远远就察觉不对劲,“哪里来的这么多恶鬼……” 察觉到异样,孟温重回到酒店大堂,这会儿警方在通报他们所查找出的白胜的罪证,还有瑰王家族所提供的罪证,有人气得在捶打胸口,哭得几近断气,更是有人跪地发狂,磕头道谢不休。 黑影压过人影,空中盘旋的几只原本还在猖狂乱舞,不知什么原因很快消失了,剩下的黑影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鬼们,根本就不敢靠近白冬絮。 孟温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大堂中出现了几道不明的强大气息,而这其中有一道气息是孟温之前所常见到的,那是属于白冬絮体内的那只恶鬼的…… “他又出现了……” 孟温挤入人群,只见得白冬絮坐在地中,捂着双眼浑身在颤抖,闪光灯打得他连头都不敢抬,孟温脱下带有血的外套往白冬絮走去,盖住了白冬絮的头,扶着他站起身,并低声安慰他,“没事了,走吧。” 白余冬和白冬然就这么看着孟温带走了白冬絮,互相打了个眼色。 就在离开的途中,那几道气息很快从周身划过,孟温不明所以停下脚步,回身张望,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余璎还在一旁看戏,为白胜这种人不耻,“你说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他还不觉得自己有一点错。” “二当家,那小子好像能感觉到我们的存在。” 余璎把目光瞥到孟温身上,“不知道打哪来的东西,反正对鬼王造不成威胁。” “这家伙不是仙吗。” 说到这里余璎还十分不屑,“谁知道他是过去的仙还是未来的仙,一个短命的家伙,居然和鬼王扯上一腿。”
第61章 识时务 鬼将们知道余璎这是嫉妒孟温了,立马收声不再说话。 孟温听得稀里糊涂,白冬絮扯下头上的衣服,怔在原地,之后去看孟温,见他一脸干枯的血,伸手替他擦去却怎么也擦不掉。 “怎么了?”孟温拿开白冬絮的手,“你刚才怎么了?” 将人带到停置江桐尸体的车上,沉思许久,耳根子清静了白冬絮才回答孟温,“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不管他,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的都不要再去多想。” 话虽这么说,面对躺在旁边,不再像往常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冰冷尸体,死灰的脸让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惧怕,更多的是不舍和难过。 从小布包里取出所有护身符,端详了片刻,“那两个没有确定的人,似乎就是他们兄弟俩。” 孟温记得柏城提及过几次,他应该是知道什么,“我得回芦山一趟,确定他们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两个人。” 虽然芦山不会记载这些孩子们的真实姓名,但都有属于他们的画相,只要能翻找到,就能确定他们出自芦山,也能知道他们在芦山时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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