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髯成功接到暗示,他抬头有气无力地附和:“因为嫁给人鱼王是扶竹梦寐以求的事情,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明!扶竹这个小人骗走了我的财产,杀害了我的手下,不仅如此,还骗走了我一样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帝髯痛心疾首地闭眼:“我的心。” 睚眦:…… 方倚见这招有效,跟着附和:“是啊睚眦大哥,我父王虽然嗜酒爱财,但对老婆方面没话说,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与其让他美滋滋做侧王妃,不如把他抓上来亲自处理掉,以解心头之恨!” 睚眦被说动,他扭动手腕,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轻哼说:“暂且相信你们,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到时候我真要杀了他你们也拦不住。” 见说服成功,陌归微微松了口气,他忽然发觉身边没了那个熟悉的吵闹声,不禁疑惑地扫视周围,抬头问:“陌严跟饕餮呢?” “饕餮被人鱼王赶上了岸,至于陌言……他被戏殷带走了。”帝髯虚弱地解释。 陌归闻言面色大变,难得露出惊慌的神色:“你说什么,他被王带走了?!” 帝髯闭上眼,轻轻点头。 “饕餮我知道,他在古董店等你们。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除掉他?”睚眦指向帝髯,“他与招来食肉鱼的家伙气息相同,肯定是同伙!” 被人平白污蔑,帝髯不悦地睁开眼,他抬手准备反唇相讥,余光却瞥到自己没有影子的手。 “我的影子,”他抚摸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自言自语地喃喃,“哈,我的影子又不见了。” 原本准备离开的陌归停下脚步,他转头探究地看着帝髯,质问说:“帝髯你告诉我,上次你们落入棺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知道充好人了。”帝髯眼含嘲讽地望着陌归,“这件事,不是你跟他人谋划的吗?” “不是,你误会了。”陌归看了眼天色,朝帝髯走去,站在他的身前,“我确实知情,只是这事我并没有参与谋划。当时王吩咐我,让我遇到棺材后把你们引下车,而后他趁机把扶扶拽进棺材内。棺材里有阴阳界的门,到时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扶扶偷走。” 听到偷走两个字,帝髯的手不知觉在礁石上留下抓痕,他冷笑着追问:“那你先前为何消失?难道是跟你的王通风报信去了?” 陌归明白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索性全盘托出:“是扶扶怀疑帝庆槡有问题,怕他逃跑派我前去调查了。” 帝髯将信将疑地看着陌归:“那请问你调查出了什么?” 陌归低头沉吟了片刻,再看向帝髯时眼中划过一抹担忧:“你爷爷跑路了,至于去向我不清楚。山峰尸骨的事我已经报警,检验出来确实是你的属下,除此之外,我还在别墅中发现了一本日记,其中详细描述了帝庆槡如何杀死你父母以及溺死孩童时的你的全过程。” 虽早有预料,但当真听到这血淋淋的真相,仍不免得失望和震惊。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帝髯抓起一把沙子,愤恨地往海中撒去,而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放在额上头,疲惫地往后靠在礁石上。 陌归几人都默契地沉默,他们明白帝髯心中的苦楚,更明白现在情势的危急。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得到扶竹?” 过了半晌,帝髯冷不丁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陌归思索着回答:“美好的事物总是受人追逐的。” “可他们在毁了他。” “但这就是现实,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容易被摧毁。美好的反义词是丑陋,两者是背对背的好朋友,这是不变的残酷事实。” 帝髯睁开眼,他看着头顶的满天繁星,忽然有了几分豁然。 “气息相同吗……我知道他是谁了。”帝髯眼底掀起的波涛归于死寂,平静地道出事实,“我的影子想要杀了我,他想要鸠占鹊巢。” 影子从消失那一刻,便拥有了自我意识,他与其他贪婪者一样,拼命去追逐天际洒下的那一缕天光。 帝髯忍痛起身,朝海面缓缓走去:“我要去救扶竹。” “等等——”睚眦拦住他,“你现在去完全就是送死,你明知道影子想要代替你,干嘛还去送人头?” 帝髯回眸黯然地回道:“我答应过不抛弃他的。” 如若扶竹是神明手中存护的光明,那他就是为光明遮挡风雪的屏障。 天永远不会黑,向日葵始终盛放。 翌日的人鱼皇宫—— 扶竹站在水镜前,他麻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肌肤白皙粉嫩,红衣胜血,不浓不淡的细眉下是双微肿泛着水光的杏眼,鼻梁挺立,鼻尖小巧浮着浅粉,被染色的薄唇轻抿,漂亮的同时又有些诡异。 化妆师冷汗都快冒出来,他是要画人鱼族新娘,不是画鬼新娘! 他已经修改妆容不下五次了,每次都是这个效果,再这样下去他会被砍头的! “画好没啊?” 有人鱼前来催促。 化妆师擦了擦冷汗,硬着头皮说好了,然后收拾好工具,准备把扶竹送出去。 扶竹瞥了眼周围忙碌的人鱼,身体侧了侧,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水镜,然后轻轻一推。 “嘭——” 水镜倒在地上,顷刻间破碎成水珠,猛然飞舞四溅,周围响起不断的哎呀声,扶竹趁机提起裙摆往外跑去。 “侧妃跑了!” 身后响起惊喊,他不管不顾地踢开门,一边跑一边脱下华丽的婚服,衣服散落了一地,跟鲜花混合在一起,衬得逃跑之人更加妖冶。 因为戏殷昨天放过狠话,所以大多人鱼都被派去防卫。扶竹在人群中穿梭,他一边警惕身后追逐的人,一边寻找出路,在路过一名男子时,忽然被其给拉住。 扶竹侧目看去,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皱眉。 “大王子……” 旁边的侍从担忧地看着男子。 男子朝他们摇摇头,拉住扶竹的手拽入人群中,用自己宽大的衣袖将他掩住,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 男子拿出事先藏好的衣物,递给扶竹:“来,把这个换上。” 扶竹抱住衣服,警戒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可怜的母妃。”男子说,“因为你,我的母妃被父王监禁了。总之多说无益,你快走吧!” 扶竹闻言往深处走,躲在角落里换上侍从的衣服,然后微微探出头:“那我走了?” 男子点头,他没有要给扶竹带路的意思,指着南方说:“往南一直走……嗯?算了,你也不用走了。” 男子的态度转换突然,扶竹奇怪地往前走了一些,以为是发生了意外,可看过去时,除了些石头珊瑚什么也没有。 “咦?也没有人啊……” 他古怪的回头,然后对上戏殷阴鸷狠厉的目光。
第45章 养蛊,胜者为王 扶竹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直至紧贴珊瑚石才停下。 “别来无恙啊王妃。”戏殷一如既往的阴沉,半张脸藏在阴霾下,一双黑沉的眼睛些许泛红,他箭步冲上前拉住扶竹的手,不顾他的轻吟一步步逼近,“你真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我让你杀了帝髯,杀了帝髯!!!” “可你做了什么?跟人类私奔,勾引人鱼王,甚至连我的判官都敢蛊惑,你父亲说得对,你果然是个妖孽,一个只知道勾引人的贱.货!” 扶竹的呼吸随着戏殷的辱骂渐渐急促,他想捂住耳朵,却被戏殷给禁锢住双手。 “还想跑是不是?呵,跑,你的腿既然这么喜欢跑,那我给你打断怎么样?”戏殷说完看向一直看戏的大王子,见他垂眼默不作声地离开,满意地轻笑,“你看看周围,除了我谁在乎你?现在帝髯这些家伙指不定正在计划怎样抛弃你呢,像你这样没用的人,也就只有我愿意勉强接受了,其他人对你好不过只是在欺骗你,把你当做消遣的工具,只有我不一样! ” 他扳正扶竹的脸,不算温柔地擦干他眼角的泪水:“来,看着我,看我有多么在乎你!几千年前是我救了你这条哈巴狗,现在狗狗长大了不仅不报恩反倒学会反目成仇了!” “你才没有救我,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扶竹奋力挣扎,见推不开直接往他手上咬了一口。 “嘶——”戏殷吃痛下意识地松开扶竹,反应过来后一耳光扇了过去,将他脸按在珊瑚上,“贱人,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竟然敢咬我!” 扶竹死死瞪着戏殷,不顾疼痛地大喊:“是你,我想起来了,是你杀了我,是你诱骗了我的父亲,是你蛊惑了陌严的父母,是你,都是你!” “你知道了又怎样?”戏殷狞笑着靠近扶竹,“我统治着鬼界,我是生死的王,谁敢反抗我?嗯?难道就凭那空有蛮力的帝髯?他不过只是一介凡人,上一世他护不住你,这一世他照样护不住!” 扶竹用力咬住唇,眼里翻滚着滔天的恨意。 “要是他知道你的前世是谁,他一定会抛弃你的吧?”戏殷趴在扶竹耳边低笑着喃喃,“他不过只是一个懦夫,他根本配不上你。” 扶竹用力摇头,沿着珊瑚石挣扎:“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抛弃我的!” “哦?”戏殷挑起单根眉毛,毫无征兆地松开扶竹,看着他狼狈地摔在地上,愉悦地大笑,“哈哈哈,既然这样,我便将你前世身份告诉他,刚好成全你们这对狗男男!” 扶竹听闻这话猛地抬头,踉跄地想拦住戏殷,却被其反手抓住。 “爱妃这么喜欢投怀送抱?”戏殷把扶竹圈住,“那我们便一起去吧。” 扶竹眼眶湿润,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抓住戏殷的衣袖,期期艾艾地请求:“王,别……别告诉他……” 戏殷对扶竹的话充耳不闻,拽住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扶竹一直奇怪明明自己发出了那么大的声音,却没一人前来检查,等到了人鱼宫门口,看着与玉玄对峙的方顾,以及夹在其中进退维谷的帝髯等人才明白原因。 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自然无法顾及其他人。 帝髯看见扶竹的那一刻瞳孔骤然猛缩,手中的武器差点落在地上,他视线逐一扫过扶竹身上的伤,眼中变得阴厉。 他抬剑指向戏殷,声线颤抖地命令:“放给他!” “我凭什么放开他?他是本王的王妃,我便是杀了剐了都与你这个凡人无关!”许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拽起扶竹的头发,抬脚踢中腰部将他往前踹。 在扶竹即将与地面接触的刹那,宵晖和玉玄连同帝髯同时接住扶竹。 三人单膝跪地动作僵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同时浮现茫然与惊异的诡异情绪。 不远处慢一拍的方顾讪讪收回脚,手摸了摸酒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冲过去,不然四个人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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