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髯眼眸微眯,目光扫过对方的手,心中顿时明了。 他将剑指向自己,当着幻影的面刺入心脏处,嘴角随着疼痛的加剧而扬起,看着睁大眼睛的幻影轻笑:“他无非是想要我的肉体,但别忘了,他归根结底是我的影子,如果我死了,他也不能独活!” 帝髯在赌,用生命去孤注一掷。 黑红的血液顺着剑锋争先恐后流出,疼痛连带意识渐渐模糊,他静静看着幻影,看着他五官模糊最后逐渐变成宵晖的模样。 “你疯了!”宵晖愤恨地瞪着宵晖,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 周围温度骤降,帝髯手中的剑柄攀附上薄冰,他看着被寒冰封住的伤口,忽而笑了:“你果然要依附我而存在。” “是又怎么样?”宵晖向帝髯攻去,“你的结局注定是替代我生活在这片黑暗中,扶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公司我也会努力经营,你接下来的人生由我来接替!” 帝髯淡然自若,他的嘴角始终浅浅上扬,像只准备计划捕猎的蛇,正安静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宵晖手背反转,手中出现一把影剑,上面攀附着荆棘,丝丝的寒气化为实质围绕影剑,他手指动了动驱散寒气,而后往帝髯的方向刺去。 帝髯始终沉默地站着,他如旁观者一样看着宵晖,就算影剑抵上了脖子,也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宵晖被帝髯的态度整的气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宵晖,”帝髯抓住宵晖的手,直视着他,“有时候,光明也需要黑暗去点缀。” 宵晖被帝髯盯得发悚,他想要挣脱开,但直到手上青经乍现都没能挪动半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原本安静匍匐在地的尸体竟然自己站了起来,成群结队地往这边走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睁大眼睛,惊慌地命令他们:“消失!我命令你们消失!” 可他吼了半天,尸体却根本不受影响,仍然朝他坚定地走去,口中的尖牙若隐若现。 宵晖见此转身想要吞并帝髯的魂魄逃出幻境,但转头才发现他插入心脏的剑又往里深了几分,正气若游丝地看着他。 “疯子……一个两个都是疯子!”宵晖指着帝髯,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宵晖,你也身处黑暗,那你自然应该明白黑暗之人对天际那一缕光明的渴望。”帝髯单膝跪在地上,手脚已经冰冷,魂魄在肉眼可见地消散。 魂魄完全消散后,他的肉体也会在一瞬间死亡,到时候宵晖也无法独活,不论怎样,都是有利无害的选择。 他太弱了,神明赠予他世间锁事,却没有给予他解决的本事。 眼前逐渐模糊,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血液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异常清晰,脑海中不断闪过扶竹的脸。 帝髯不禁苦笑。 都说人死前要经历一遍走马灯阅览一生,可为什么翻来覆去却只有扶竹的脸? 手上忽然传来冰冷的触感,他微微抬眸,对上一对死寂毫无波澜的眼睛。 眼前人身着黑袍,手中一盏烛灯,薄唇抿出上扬的弧度。 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十分熟悉。 黑袍人对帝髯伸出手,而帝髯艰难地站起,不带迟疑地握了上去。 幻境开始崩塌,宵晖惊惧地看着忽然站起又自顾自伸出手最后眼神兀地变得冷漠的帝髯。 “宵晖,”帝髯把玩着手中的剑,缓缓走向宵晖,“难道没人告诉你,主人的东西狗狗不许乱碰吗?” “你——”被这样侮辱,宵晖愤恨地抬手指向帝髯,但是却被对方倏地抓住,然后咔嚓一声折断。 不等宵晖发出惨叫,帝髯用剑砍下宵晖的整条胳膊,看着他抱着血淋淋的胳膊惨叫,脸上浮现愉悦地笑:“不听话的东西,本就没留下的必要。”
第47章 “婚礼还是葬礼,由你抉择” 宵晖眼神躲闪不敢与帝髯对视,小腿不停颤抖,头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情绪。 那双深沉的眼眸太冷了,冷到好似跨越千年直刺眉心的冰刃,除了冷厉外便是肃然的杀意。 帝髯眼尾上挑,脸上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手中的剑旋转,不紧不慢朝宵晖走去:“影子的归宿注定是黑暗,宵晖,我会让你认清现实。” 宵晖踉跄着后退,握着影剑乱砍:“别过来……别过来——” . 人鱼皇宫前的气氛紧张,陌归不断安慰扶竹,顺便警告一直盯着这边的玉玄。 玉玄观察了许久,见没有可乘之机只好不情不愿地敛回目光。 戏殷已经等得些许不耐,手指不断敲击着腰间的玉牌,紧盯黑雾的同时充满压迫的扫视在场所有人。 在场人皆心怀鬼胎,注意力全聚集在一决胜负的黑雾上,连睚眦都放下了扬起的眉毛,难得地陷入沉默,许久,他抬头冲陌归一颔首:“要是帝髯输了,你们先跑,我断后。” “不用。”陌归抬手捂住扶竹耳朵,“帝髯与我们任何人无关,不用在意他的死活。” 睚眦闻言诧异地蹙眉:“你们不是朋友吗?” 陌归神色如常,唇微微抿起,没有正面回答睚眦的话。 睚眦见此也懒得自讨没趣地追问,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黑雾上。此时的黑雾已经快要化作实体,比原先更加黑浓,正慢慢汇聚成门的形状。 “要出来了!”戏殷见此兴奋地起身。 两秒后,一阵蝉蛹破壳的微妙声音从雾中传出,而后一只血手撕开雾门。 玉玄看着那只与宵晖极其相似的手,拱手祝贺道:“恭喜王,看现在的情形,帝髯一定已经被困于幻影中了!” 戏殷听后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次两次死在我手上!等出去后便吩咐下面人准备婚礼,我要用帝髯的死,来点缀我的大婚!” 听到大婚二字,玉玄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被撕开的黑洞中挤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黑洞本就不大,脸的主人完全是靠蛮力挤出来的,额头上的青筋乍现,五官已经完全扭曲看不出原貌,像是被压扁抚平的毛刷,随着压迫力消失而瞬间恢复原样。 陌归默默捂住扶竹的眼睛,却被其用力扳开。 扶竹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宵晖,紧张地深吸气,想着一会儿如果出来的只有影子,就夺过睚眦的剑砍上去。 又过了几秒,等宵晖脖子的位置完全露出来后,众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宵晖没有手! 两边原本是手的位置空荡荡的,衣袖被血染红,等腰出来后,所有人大惊失色,因为宵晖连双腿也没有。 虽说影子无形无实,是可随意捏造的橡皮泥,但直接被砍成人彘视觉冲击实在可怕。 “怎么回事?”戏殷用衣袖掩住鼻子,眉头紧皱,指着宵晖质问,“宵晖,帝髯呢?” 宵晖奄奄一息地抬头,动了动没有应答。 玉玄意识到事情变得棘手,他见帝髯迟迟没从黑雾中出来,便安慰说:“或许是帝髯怨气太重,导致他的魂魄有了戾气,所以让宵晖在吸食的过程中受了伤。” “戾气?”戏殷情绪波动过大,他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靠在珊瑚石上,“你去问问宵晖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 玉玄颔首应下,转身走向宵晖,看着血淋淋不断扭曲的宵晖眼神嫌恶,蹲下身抬起他的下巴:“宵晖,帝髯死了没?” 宵晖眼底一片恐惧,胸腔急剧收缩,眼瞳放大,张大嘴巴发出痛苦的闷哼。 玉玄意识到了什么,抬眼往他嘴里看去,果然发现他的舌头被人用刀子平整地割掉了。 下手利落干脆,是个狠角色。 玉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带宵晖离开。 “怎么样?”戏殷眉宇间含着一抹虑色,见玉玄折返回来上前焦急地询问。 玉玄深知情况不容乐观,只是他明白戏殷的脾气,要实话实说扶竹一定会遭殃,于是他顿了顿,稍作斟酌地说道:“目前不清楚,不过宵晖告诉我他已经吞并了帝髯的魂魄,所以恭喜王,帝髯已经死了!” “当真?” 玉玄拱手:“我无法探知雾里的虚实,但这是宵晖亲口告诉我的,肯定不会有假。” 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到时候戏殷追究起来也是诘问宵晖。 戏殷闻言松了口长长的气,下意识地往原来的位置后退,等转身抵上一个冰凉的身体,他忽然愣住了。 视线往上移,血污的肩膀上是一张冷峻的脸,身姿挺拔,也不知他站了多久,睫毛上贴上了些许寒霜,一双犀利狭长的眼睛微眯,墨色的黑眸倒映出自己写满惊讶的脸。 戏殷往后退了些许,被玉玄扶住,他回头怒目瞪着玉玄,反手给了他一耳光:“废物,这便是你说的已死?!” 玉玄捂住红肿的脸,跪在地上求饶:“我不知道会这样,宵晖明明是这样告诉我的,没想到他竟然会骗我们!” 帝髯冷冷看着玉玄,想到被自己割去舌头的宵晖,明白玉玄是在说谎,但他知道他说谎是为了保护扶竹,所以只是轻轻皱眉倒也没有揭穿。 戏殷对玉玄的话将信将疑,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转头面向帝髯,望着那双深邃阴沉的双眸,紧紧皱眉:“你为何没死?” 帝髯饶有兴趣地看着戏殷,挑眉反问:“朕为何要死?” 戏殷注意到帝髯的自称,不禁嘲讽:“有记忆的人就是不一样,连自我称呼都变了,只是不知实力涨了没有,别换皮不换骨。” “是吗?”帝髯面不改色地回怼,“有没有换骨朕不知道,但几千年了您倒一如既往的改不掉嘴上逞能的毛病。” 戏殷听后脸立刻黑了,眉宇间的愁色被愠怒代替,转头命令手下:“把他给本王抓起来!” “是——” 一群鬼兵接到命令立刻开始向帝髯靠近。 “帝髯!” 扶竹见此用力挣脱开陌归的手,磕磕绊绊向帝髯跑去。 “扶扶?”帝髯看着向自己奔来的扶竹微怔,眼中掠过无奈,冲他微微一笑,“扶扶回去,我不会有危险。” 扶竹夹在帝髯跟戏殷中间,见帝髯赶自己走,委屈地鼓起腮帮子,眼眸湿润的被方倚拽了回去。 帝髯瞥了眼扶竹,压下心疼,看着近在咫尺的鬼兵微微拧眉,表情无辜地将手举在胸前:“你们真的要抓朕吗?” 鬼兵们面面相觑,心中莫名不安,但考虑到帝髯只有一人,立刻信心大作,快步将他围住。 “好吧,朕明白了。”帝髯放下手,两手缓缓拍了拍,而后瞳孔渐渐变得暗红,地面抖动,人鱼四散而逃,章鱼水母等生物躲进夹缝,只见周围水流极速往上奔涌,在东海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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