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强硬地冲破黑雾,为两个赤诚的人带去光明。 它不是太阳,但在这一刻,它胜似太阳。 一阵黑雾从扶竹他们身后升起,它没有靠近,只是注视着他们,直到远去,才发出缥缈的叹息。 “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属于我呢……” * 扶竹与帝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漫步,这中间始终不见一个人影,周围死寂无声,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幻境,或者一个独立空间中。”帝髯握紧手中的木棍,警惕扫视周围,“不论怎样,我都会带你出去。” 他答应过要带扶竹去海边,他不能失信于他。 扶竹情绪低迷,望着自己的手闷闷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 帝髯转身用手指抵住扶竹的唇,将他自责的话堵了回去,蹲下身摸着他的头说:“我是甘愿进来的,就算当时没有抓住你,你进去之后我也会义无反顾跟上。” 扶竹怔怔看着帝髯,两秒的短暂沉默后,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扶竹笑起来极为好看,眼睛弯弯的,眸光灿如星辰,眼中的水雾还未完全散去,引起阵阵涟漪,同时也露出藏在眼底微冷的浮光。 他笑声清朗,软细却不失年轻人的朝阳气,给帝髯脸上都渲染了一抹笑意。 等扶竹笑够,帝髯才问:“扶扶笑什么?” 扶竹神秘一笑,薄唇轻轻抿起,摇头晃脑地走在前面,背手俏皮说:“笑你愚蠢。” 帝髯眉梢一挑,过去牵住扶竹的手,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又觉得词不达意,苦笑着咽下。 “帝髯保护了我好多次呢。”扶竹抬起头,眼神清澈,“我也想救帝髯一次。” 帝髯揉了揉扶竹的头发,笑着说:“傻瓜,你也救过我许多次。” “那些都不算。”扶竹停下脚步,直视着帝髯说,“你先走,不要回头好吗?” 帝髯怔了怔,笑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救你呀。”扶竹松开帝髯的手,指着被浓雾包裹的前方说,“不要回头,这次换我救你,好不好?” 帝髯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但仔细一想又记不起来,他抬头望着月亮,再低头时一脸愁容,忧心说:“我害怕你受伤,我害怕失去你。” “我亦如此,所以……”扶竹往后退了一步,从容不迫中透着无法撼动的坚决,“我的骑士,一直往前跑,天亮了,我便会出现在你面前,我期待明天的东海之旅,我想跟你一起去。” 帝髯深深看着扶竹,握紧手中的木棍,咬紧唇说:“我虽然力量微薄,但星火也能燎原,我想留下来,我想保护你。” “我的骑士啊,为什么要让我为难呢?” 扶竹转身朝黑雾走去,悠悠说: “如果真的爱我,那就为我杀出一条血路吧。” 帝髯回头怔怔地看着扶竹,直到背影模糊,才握紧木棍,转头往前跑去。 扶竹站在黑雾中,他望向腰间赤红的铃铛,微微蹙眉,黑眸逐渐归于平静,随后抬头静静望着面前浓雾,像是与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相视。 身上的白衬衫被黑雾触及,刹那间被染黑,像墨色的胶水般融化,并开始不规则的变化,最后化为一件黑袍。 黑袍着地,扶竹一双眼睛被帽子遮住,铃铛挣开红绳,拦在逐渐逼近的黑影身前。 “回来。”扶竹伸出手,眼中涌现温柔,“你们身体虚弱,这一次,我自己来就好。” 铃铛阵阵摇动,似乎并不赞同扶竹的决定。 “回来。” 扶竹敛去眼中的柔情,再次发号施令。 铃铛顿了顿,委屈地不再颤动,飞回扶竹掌心。 扶竹将铃铛系在腰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眼中狠意乍现,脸上开始出现红黑的裂痕。 只听轰地一声,地上忽地长出许多人头,而且越来越多,层层交叠,生生组成一扇玄色的大门。 红色的荆棘攀附门框而生,地上的骸骨堆积成山,彼岸花摇曳,周围的建筑轰然坍塌,月亮藏匿,世界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黑雾翻滚,从中传出微不可闻的叹气: “如果强行破坏这里,你先前受的伤会加倍反噬回去,扶竹,你的魂魄已经千疮百孔了。” “所以呢?”扶竹讥讽地扯起唇角,不卑不亢,“所以我应该对你俯首称臣,我应该杀死抱薪者,然后将自己的心脏染黑,与黑暗同流合污?” “扶竹,你会后悔的。” “如若黑暗将我湮没,”扶竹一步步走向黑雾,手中出现一把黑色的弓箭,“那我便用生命去点燃灯火,留灯为我的爱人带去光明!” * 在黑暗中奔跑的帝髯突然发现面方出现了一丝光亮,不等他反应,光亮逐年扩大,像是开到最大的镁光灯,肌肤都被灼热。 亮度逐渐增加,温度也成倍增长。帝髯眯起眸子,不得已抬手遮挡光亮。 但光亮不依不饶,巨大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灼伤肌肤,带来强烈的灼热感。 身后传来缥缈的铃铛声,帝髯似有所感地回头,望着天上的炙阳愣在原地。 天亮了。
第38章 帝髯头上开了朵向日葵 天亮了,帝髯的心却暗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幻境时,只知道醒来时,耳边传来阵阵的海浪声,天空蔚蓝,海鸥的鸣叫醒耳。 一旁的陌归站在太阳伞下面无表情,而陌严坐在躺椅上,面前放着一个烟灰缸,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也不知到底抽了多久,他的周围有明显的烟雾缭绕,缸中的烟蒂更是堆成小型的金字塔。 “你醒了?”陌严看见帝髯醒来惊喜地起身,一扫眉宇间的愁容,大步冲过去问,“没事吧?对了,扶扶呢,他在哪儿?!” 听到扶竹的名字,帝髯瞳孔微缩,起身绕过陌严朝陌归冲去,然后抓住他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眼瞳猩红地骂道:“妈的,亏扶扶他这么信任你,你个垃圾!” 陌归的脸一瞬间青紫红肿,他轻轻擦拭掉嘴角的血,淡淡看着帝髯,神色冷漠。 “怎么了,怎么突然打起来了?”陌严看见这一幕瞪大双眼,跑过来站在中间,手舞足蹈地做起和事佬,“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啊,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别打架呀!” 帝髯挽起袖子,冷冷瞪着陌归:“他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 陌严闻言疑惑地回头,问陌归:“你做什么了?” “八点了。”陌归答非所问,“上午八点了。” 帝髯被陌归云淡风轻的态度气笑,但转念想到扶竹说过天亮便会出来,又急忙转身去准备惊喜。 他路过陌归时,听到他说: “对不起,我情非得已。” 帝髯侧目看了陌归一眼,眼中的怒意仍旧汹涌,闭眼冷呵了一声,大步流星离开。 . 扶竹是中午回来的,他在海水的簇拥下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还有些脏,看着像只没被泥巴裹全的叫花鸡。 他眼中俱是疲惫之色,眼神暗沉,当看到沙滩上由数百枝向日葵拼成的自己名字时,眼中才有了几分光亮。 向日葵本就夺目,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被添上了一层天然滤镜,它们随着海风摇曳。也是这时扶竹才发现花中竟夹杂着几颗向日葵糖果,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花朵数量不够,想鱼目混珠。 帝髯过来扶住他,笑容温柔:“扶扶,你回来了。” “谢谢……”扶竹魂魄本就虚弱,现在太阳一照更是开始吱吱冒烟,他趔趄往前倒,堪堪站住后面带一丝愁容说,“谢谢你帝髯,我很喜欢这些花,只是……” “怎么了,扶扶?”帝髯担心地看着扶竹 。 扶竹薄唇轻启,艰难吐出那句话:“只是我要蒸发了。” 说完他直挺挺地栽在地上,在即将晕过去的间隙,迷迷糊糊提醒:“记得清理垃圾,保护海洋人人有责。” 说完他彻底晕了过去。 帝髯:…… . 扶竹这次受伤太重,导致他一晕就是大半个月,等他醒来,已经是十二天后的事了。 此时正值晌午,一只长着翅膀的小泥塑颓废地坐在床上,难过地低着头,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而他旁边围着六个男人,正瞪着眼睛瞅他。 “我真错了,我不知道帝髯涅的泥塑是给扶扶你的,我、我以为是用来玩的……”陌严说着双手合十,深深一鞠躬,诚恳道歉,“我错了,请扶大哥原谅陌小弟吧!” 扶竹无动于衷。 “哎呀,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饕餮一甩手帕,“扶扶你就别生他气了,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乖哈。” 此话一出,立刻招来陌严的死亡凝视,他不满嚷嚷道:“你还好意思说,有半个翅膀都是你捏的,而且捏的时候就数你最欢!” “哎呀,好看不就完了。”饕餮不以为意甚至有些自豪地说,“你看看这小翅膀多乖啊,简直是大师级的作品,可爱死了!” 陌严想要回怼,余光却瞥到气鼓鼓的扶竹,侧目与方倚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后退。 扶竹气到磨牙,他下意识地去扣泥巴,可手指都扣疼了也没扣下来半点,他微愣,抬头恨恨地看向帝髯。 帝髯无奈解释道:“妍媸这次给的泥比较硬。” “噗——”饕餮捂嘴憋笑,肩膀颤抖,熬了一会儿,终究是受不了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们扶扶好可怜,只会丢泥巴!哈哈哈,丢泥巴哈哈哈!” 陌严默默在心中给饕餮点了一根香。 只见床上的小泥塑迅速膨胀,随后一跃而起,跟只火箭一样朝饕餮飞去。 饕餮见此惊恐地睁大眼睛,慌忙摆手:“别……宝贝我错了……啊——” 被砸中鼻子的饕餮发出痛苦的惨叫,小泥塑站在饕餮鼻子上耀武扬威地叉腰,脚跺了跺,好似大胜而归的大将军。 旁边七人面面相觑,同时后退一步,违心地朝扶竹竖起大拇指。 …… 几分钟后,几人聚集在沙滩上,望着蔚蓝的大海齐齐低头,等候小泥塑发号施令。 长着翅膀的小泥塑举着小伞,腰上套着专门定制的小型游泳圈,眼睛上戴着墨镜,可谓全副武装。 他酷酷地走向大海,趁众人愣神时,丢开小伞哒哒跑到海边,扑通一声跳进海里。 “扶扶——” 帝髯大惊失色,连忙追了上去。 其他几个男人被惊得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忙过去帮忙打捞小泥塑。 与大海拥抱不过五秒的小泥塑被帝髯无情地提上岸,以前帝髯拧扶竹无从下手,但自从有了翅膀,他专挑翅膀拧。 现在太阳正烈,帝髯给扶竹简单擦干后,将他随意丢到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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