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珣似乎心情变好了些,他低笑一声,“我教过你,心软是大忌。” 那只断腕上很快缠绕起一圈汹涌的魔气,眨眼间,便长出了一只崭新的、白皙修长的手。 沈洱心跳还在狂跳不止,见到这一幕,他才缓过气来,嘴硬道,“本座才没有心软,本座只是觉得你这样太蠢了。” “尊上教导得是。”谢珣活动了一下自己新的手指,指节轻轻响了几声,他淡淡问,“尊上怎么来这里的?” 沈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随口扯谎,“就是顺路来了呗,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顾明昼呢?”谢珣问。 沈洱面色微僵,“你问他干什么?” 谢珣轻声道:“顾明昼的封印一百年一松动,属下本想等待一个好时机再去除掉他,只能先委屈尊上一段日子。没成想尊上竟自己突破封印后,竟能躲过顾明昼的追杀,他怎会轻易放过尊上?” 他调查过顾家,得知顾明昼第一世曾把他封印的所有大邪皆记录在册,让后人对比参照着一一加固封印。 沈洱也在里面。 所以,顾明昼是绝不可能放过他的,用尽一切办法也会将他找出来,再次封印。 就算谢珣在沈洱突破封印时及时赶去了,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无法杀掉顾明昼,于是他便一直将沈洱的事搁置了下来。 沈洱挠了挠脸,不想告诉他实情,“本座用原型瞒过了他的眼睛,他没发现本座,本座就这么出来了呗。” 谢珣不知信是没信,只淡淡应了声。 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尊主,手下人来报,说是有两个人类带着一个大邪混进了地字一号房间来抓宋惊玉,其中一个人类很像顾明昼……” 萧青话音落罢,正好撞见沈洱面如土色的脸。 嗯?? “尊上,您怎么在这里?”萧青连忙跪下,又有些吃惊,“原来他们说的那个大邪就是您!您怎么和顾明昼一块来了?” 沈洱:…… 右护法呀,有时候少说两句,可以活得更久哦。 他没回答,也不敢看身旁谢珣的表情,假装口渴,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萧青仍然激动着,“难道是您已经把顾明昼给控制了?怪不得小的听宋惊玉那边的魔族说,那顾明昼身边人还带着个孩子,一定就是您怀里这个吧!” 沈洱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咬牙切齿,“哈哈,右护法,你调查得可真清楚。” 萧青:“自然,小的愿为尊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效犬马之劳!” 沈洱扶额,听到身边谢珣淡淡开口,“孩子是顾明昼的?” 沈洱刚想掩饰一番,还没开口,就听萧青先声夺人,“一定是!我看这孩子的眼睛简直就跟顾明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尊上一定是抓住了他的孩子才能这样制衡于他。哎?仔细看看,怎么长得还有点像咱们尊上呢?” 沈洱:。 兔子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上的茶杯盖子扔在他头上,“滚出去。” 萧青:“……是,尊上。” 为什么…… 尊上怎么突然讨厌他了…… 好伤心……
第38章 内丹 (三十八) 萧青一走, 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沈洱试图再挣扎一下,抱着怀里的小崽顾自嘟哝,“这孩子是本座在路边捡来的,怎么可能是顾明昼的呢, 本座看着一点也不像顾明昼, 而且本座怎么可能跟他一起来魔域啊哈哈,军师你说是吧?” 谢珣眯了眯眼, 目光落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吃着手手的小崽上, 半晌, 他声音淡下来, “我希望尊上跟我说实话,我才能帮到尊上。” 沈洱咬了咬下唇, 低声道:“本座说的就是实话, 你不信算了。” “是么?”谢珣缓缓起身,从桌上拿起那把月牙短刀,走到沈洱面前, “既如此, 请尊上把孩子给我, 这孩子是尊上捡来的, 又和顾明昼十分相像,想必是他的孩子。” 望着他手心那把锋利断骨的短刀,沈洱慌了一瞬, 连忙抱着超坏缩了缩, “你要干什么, 本座都说了, 这不是他的孩子!” 谢珣转了转那把月牙刀,淡淡道:“这孩子是个半邪。” 沈洱被戳穿, 猛地一把推开他,急切道,“本座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置喙,你是军师,本座是你的主子,你是要打算不认本座这个主子么?你给本座下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闻言,谢珣忽然沉默下来,他盯着那个孩子,良久,俯身告退,“是。” 厢房门开了又关,谢珣一走,其他魔族也跟着尽数退下,徒剩沈洱和怀里抱着的小崽面面相觑。 这还是沈洱第一次跟军师发这样大的火,军师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不过至少他还是听自己话的。 沈洱松了一口气,抱着小崽怜惜地亲了亲。 就算是军师,也不能伤害他的超坏一根毫毛,不然,他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 厢房外,谢珣倚靠在三楼栏杆上,朝二楼的戏台看去,第一场拍卖很快就要开始,台上唱着人间有名的怜女戏。 这出戏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翠屏,被外面一个叫章安的野小子勾走私奔的故事,富家小姐的家人极力阻止,那翠屏却和章安珠胎暗结,擅自成婚。 看了半晌,谢珣眉宇稍压,声音中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烦躁, “让他们换一出唱。” 两旁的魔族虽然不解他为何这么做,却也立刻应声。 顿了顿,谢珣又按了按眉心,淡声道,“把那个演章安的杀了。” 魔族:……? 嘶,不敢问。 萧青在他身旁安静等待着,直到谢珣看完戏,转过头来看向他,“那孩子不能留,你知道怎么做。”提及生死,他随意地仿佛只是在说晚饭想吃什么。 闻言,萧青连忙道:“可尊上看起来很喜欢那孩子,而且,不就是个孩子么,咱们也不是养不起。” 谢珣冷冷看向他,“你当真看不出那孩子的身份?” 萧青愣了愣。 他方才进去只看了一眼,注意力都在尊上居然在魔域上面,一时间光顾着高兴,压根没仔细看那孩子。 “那是个半邪。”谢珣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微沉,似乎在琢磨为何身边尽是些蠢货。 萧青恍然大悟,分外吃惊,“尊主的意思是,那孩子是尊上和人类生的,那人类是……” 想起那双和顾明昼如出一辙的眼睛,他心头一颤,“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呢? 开什么玩笑啊? 他家尊上和顾明昼生了一个半邪孩子??? 谢珣眯了眯眼,望向厢房内,“我不管你是下毒也好,刺杀也罢,把那孩子尽快除掉。” 那孩子身上有唐小书的乾玉,他如今是魔族之躯,无法近身,也杀不得他。 闻言,萧青愕然道:“可是尊主,那是尊上的孩子……” “那又如何?”谢珣漠然地看向他,“你在他跟前侍奉久了,需要我提醒你,谁是你真正的主子?” 他声音平静,却令人心头陡然沉下来。 “属下明白。”萧青立刻垂下头,脊背僵直,额头渐渐沁了一层薄汗,“但,尊上若是知道孩子是被我们除掉的,岂不是会影响大计……” 谢珣转动着玉扳指,脑海中浮现沈洱护着那孩子时望向他的警惕眼神,“沈洱永远不会知道。” 大邪生下子嗣,子嗣将会渐渐继承上一代的邪力,如同吸血一般,直到上一代邪力空竭殆尽为止。 他花了三百多年养大了一个听话又好操纵的沈洱,已没有心思再去抚育下一代大邪。 “尊主,纸包不住火,此事万望尊主三思。”萧青还想劝说他,“更何况这孩子是尊上和顾明昼所生,说不定能用来制衡那顾明昼,早日将那顾明昼除掉,这天下就是尊主的了。” 闻言,谢珣缓缓挪眼看向他,眼底渐次如浓墨一般深了几许,“你是铁了心,要抗旨不尊?” 萧青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谢珣忽然笑了,“好,你和唐小书都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你可还记得规矩吧。” 一个宁肯抗旨不尊也不愿下手,一个将本命乾玉保护那孩子,防止他动手。 沈洱也是一样,三百年不见,翅膀都硬了。 萧青抬眼看向他,欲言又止,半晌,他点了点头,“属下记得。” 话音落下,谢珣眸光骤然沉下,自手心放出一道魔火,将萧青点燃。 他立在栏杆旁,漠然欣赏着火光里挣扎着强忍痛楚的萧青,戏台上悦耳婉转的新戏已唱开了,锣鼓声将萧青压抑到极致地痛苦暗吼尽数掩藏。 浓郁的血腥味在廊道飘散。 直至萧青浑身上下皆蜕去一层皮,完全没了人型,连骨肉都化作焦炭,谢珣才收回魔火,面色更淡,“让你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廊道白玉的地砖上,萧青已经焦黑的手指微微颤动了瞬,上古邪兽的自愈力不输魔族,他很快开始长出新的皮肉。 只是那魔火仍然在骨髓深处烧着,令他四肢百骸都在长出新肉的同时,再次感受一遍入骨的疼痛。 “谢尊主……饶命。”萧青知道,至少这段日子,谢珣不会再对那个孩子出手,只要这样就够了。 只要尊上的孩子能活下来就好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谢珣将那玉扳指自指上摘下来,缓慢地用指尖碾成了齑粉,“这孩子说不定可以让顾明昼心甘情愿地来送死啊……” 不远处,转角。 魏燎戴着鬼面具,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口的狂跳。 那魔火实在诡异,他从未见过有魔族拥有这样强大的魔气。 不过好在沈洱这些魔族是一伙的,他没有死。而且,所谓的魔尊和沈洱不知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并不像单纯的上下级,但可以肯定,他们一定认识彼此,表面关系尚可。 最重要的是,魏燎听明白了一件事,这个魔尊想要利用沈洱那个孩子来杀顾明昼! 以他对顾明昼的了解,沈洱和那个孩子就是他的死穴,拿捏其一便能轻易将顾明昼掌控。 他必须得回去告诉顾明昼,先别管宋惊玉了,让那蠢货自生自灭死了得了。 魏燎转身刚要下楼,却对上了一个魔族的眼睛,他心头一凛,通体发凉。 “你是谁?哪位大人准许你到三楼来的?” 话音落下,谢珣闻声偏过头,看到了浑身僵硬的魏燎,他微微笑了笑, “面具不错。” * 地字一号房内,顾明昼已将剑尖抵在了宋惊玉的心口。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宋惊玉冷笑一声,丝毫不怕他,甚至还敢挺身向前,任由那锋利的剑尖刺进胸前,“来啊,替我爹把我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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