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蠢兔子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军师。顾明昼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对上不远处谢珣笑意沉沉的眼眸。 目的已经达到,沈洱和这个孩子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谢珣抱着孩子,望向沈洱那细瘦的脖颈,只要他一抬手,沈洱和这个孩子都会灰飞烟灭,化作尘埃,而沈洱身上的邪力与大邪命格,也会回到他的身上,他再也不必以一个魔族的身份苟活。 “快给本座啊。”沈洱见他不动,有些困惑,上前去从他怀里把超坏抱出来,“你耳朵怎么也不好使了。” 谢珣眯了眯眼,按理说,他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下去,在场的顾明昼、沈洱以及那个孩子,都可以死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萧青额头沁汗,微不可察地挡在了沈洱身前,俯身道:“尊主,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先把顾明昼杀了,以免夜长多梦。” 闻言,谢珣从沈洱面上挪开眸子,淡淡道:“你说得是,来人,把他杀了。” 他现在并不打算杀沈洱,沈洱虽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但毕竟也是他亲手养大的,继续养着玩玩也无妨。 可顾明昼却非杀不可。 话音落下,沈洱猛地抬头:“不行!” 厢房内一瞬间死寂下来,萧青实实在在地为他捏了把汗。 顾明昼也心头一跳。 蠢兔子的确不怕死。 “为什么不行?”谢珣似笑非笑,饶有闲心继续扮演着君臣尊卑的戏码,“他封印尊上三百年,也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沈洱张了张嘴,又闭上,他说不出口。 谢珣失了兴趣,扬声道:“动手吧。” “你敢!”沈洱抬眼瞪向他,“你杀了他,本座也会死。” 谢珣微顿,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沈洱的气势弱了几分,当着军师和右护法的面,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可现在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说。 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 “其实本座跟顾明昼结契了……” 咔嚓一声,谢珣手心的月牙短刀被他生生捏断,脑海里陡然浮现那出戏台子唱的怜女戏,笑容下是喷薄欲出的怒意,“你再说一遍?” 沈洱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小声说:“哎呀,就是不小心结契了,永远不能分开,不过没什么的,本座还跟他用天道起誓打了赌,无论他转世投胎几辈子都要当本座永远的奴隶。” 谢珣沉默,萧青也沉默了。 翠屏? 章安? 私奔? 珠胎暗结? 如今甚至还结下不死不休的天道契约! 沈洱努力安慰他们:“其实真的没事的,本座可以轻松拿捏他,你们相信本座就行。军师?右护法?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谢珣按了按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从萧青腰间的刀鞘抽出一把刀,提着刀朝顾明昼走去,却被萧青死死拦住。 “尊主!冷静!还不能杀啊!!”萧青竭力阻止,“尊上也会死的,您先消消气,说不定那契约有解开的法子,属下马上就去找!” 谢珣也不知自己缘何如此愤怒,如果只是生了个孩子也就罢了,谁让沈洱素来那么蠢,被人占便宜吃干抹净甚至不小心生个孩子这种蠢事发生在他身上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可沈洱千不该,万不该,跟顾明昼结下天道婚契! 顾明昼是他精心筹谋三百余年要杀的人,现在却因为这所谓的天道契约,只要他杀了顾明昼,沈洱也会死。 怎么,是嫌自己死得太晚了? 谢珣看向沈洱,提着刀,缓缓朝他走过去。 沈洱有些害怕,不是怕他用那把刀把自己给剁了,而是害怕军师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你别生气了,军师。” 五岁时,曾经有一次他偷偷从扶风山上溜出去,结果失足掉下了悬崖,险些摔死。 最后脚摔瘸了,他怕丢面子,也不好意思说,回到扶风山后,硬撑着强忍了好几天,想靠大邪的自愈力自己恢复,结果脚腕肿到彻底走不了了,才被侍候他的左护法发现。 那时沈洱第一次见到了脸色极沉的军师,也是军师第一次没有顾及尊卑上下,将他狠狠痛骂了一顿。 当时军师罚他站在墙角,问他为什么要偷溜出去,为什么不跟左右护法说,为什么要自己忍着,甚至还拿戒尺打了他的手心。 说实话,脚还没军师打他的戒尺痛。 但除了那次,军师就再也没有做过如此逾矩的事情,随着他越长越大,军师对他也越来越客气尊重,很久没有发过那样的火了。 谢珣沉沉盯着他,像是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什么。 分明是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为什么他的弟弟会和他这样不同? 又蠢又笨,没有脑子,只知道吃吃喝喝玩乐睡觉,教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完美做成,让他学的法术也总是磕磕绊绊,有时他也会怀疑,沈洱真的是他的弟弟么? 沈洱被他灼灼目光逼视着,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好了,本座知道你们都是为本座好,你别生气了,让他们先把顾明昼押下去,待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再杀不迟。” 谢珣没有出声。 他知道,就是他现在将刀举起来,沈洱也只会当自己是吓唬他,就算他现在将刀砍在沈洱身上,沈洱也只会以为他是失误,沈洱无比信任他们。 想要杀了沈洱,是那么的简单而轻易,他有无数种方法。 在这恐怖的气氛中,萧青猛地走上前来,将谢珣推去了角落,壮着胆子大声道,“军师,尊上的命令,难道你没听到?” 谢珣眯了眯眼,看向他,耳边传来萧青近乎恳求的声音。 “杀了他,你一定会后悔的。尊主,千万别这么做。” 后悔? 自诞生到现在,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可他偏过头,看到沈洱那无辜的眼睛,里面似乎还有一点心虚和尴尬,挠了挠脸,踮起脚尖,想要越过萧青的肩头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片刻,谢珣缓缓把刀放了下来。 蠢货。 “再有下次,你的命别想再要了。”谢珣声音漠然,将那刀插回萧青的刀鞘。 听到这话,萧青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扶风山上那些年,虽然他们是尊主的护法,其实却早已亲如一家人,这些话他也并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这两位尊上,可是一个比一个嘴硬。 谢珣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继续扮演着沈洱的军师,命人按照沈洱的话将顾明昼暂时扣上缚仙锁,关押至鬼市的地牢里。 顾明昼被押走之前,回头看了沈洱一眼。 蠢兔子在朝他坏笑着做鬼脸。 他默了默,收回目光。 罢了,至少那军师和右护法看起来并不会伤害他。 有沈洱在,超坏也不会有事。 这样就够了。 他落寞的神色被沈洱尽收眼中,本来还在得意地做着鬼脸嘲笑顾明昼好骗,这时候,沈洱忽然又有点笑不出来了,心口还有点堵。 什么意思,这人干什么摆出那种表情啊? 装什么可怜,是想让他同情嘛? 混蛋顾明昼一定是想让他心软把他放出去,休想,心机男! 怀里的小崽呜呜两声,往沈洱怀里贴了贴。 沈洱微怔。 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幕。 半晌,他想起来了。 幻境里,那个第一世的顾明昼,好像也是这样离开他和超坏的。 沈洱愣在原地,垂下头,轻轻亲在超坏的额头,扁了扁嘴,小声嘟哝, “没事的超坏,是他活该。” “尊上,”谢珣看到沈洱和小崽亲密的动作,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又很快展开,他笑着,“你是不是很久没吃恶念了?” 兴许沈洱吃了恶念,便会懂得这孩子是多么负累了。 听到恶念俩字,沈洱猛地抬头,口水都快淌下来了,“对!” 见他猛咽口水,谢珣低低道:“我和萧青这就去准备最好的恶念给尊上。” 太好了!! 有军师和右护法在,他想吃什么恶念就能吃什么恶念,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更何况这里是军师的地盘,简直就跟自家人开的饭馆一样,可以随便点菜白吃白拿! 沈洱疯狂点头,擦了擦口水,忽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狡黠一笑,“不过,本座不在这吃,给本座打包好,本座要去地牢吃。” 他要当着顾明昼的面,让这个王八蛋,看着他吃!! * 鬼市地牢。 顾明昼被魔族们押进最深处的地牢内,用缚仙锁将他的双手锁在墙上,这下别说他是个凡人,就算他还有修为,也插翅难逃。 他垂着头,脑海里尽是蠢兔子方才的神情,半晌,长长叹息了声。 不远处,也有人长长叹息了声。 “我就知道你迟早得进来。”魏燎懒散出声,他被关在间隔顾明昼三间地牢的地方,方才听到声音,他就知道一定是顾明昼中了那大邪和魔尊的伎俩,“早跟你说过不要轻信大邪,你偏不听,你跟宋惊玉一样,活该。” 他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因为担心沈洱被杀,追出去,结果被逮住关在这里这件事。 顾明昼默然不语。 兔子想害他,骗他,偷吃恶念,他一直都清楚,不是今日才知道,更不需要明悟。 兴许从第一日听到兔子说他怀孕时,他就该早做了结。 可他没有。 既然没有,如今再怎么懊悔都是徒劳。 “你打算怎么做?”魏燎如今也被打上了镣铐,要想逃出去,只能寄希望于顾明昼,“我可不想跟你一块死在这。” 他知道,顾明昼一定会有办法。 闻言,顾明昼静静闭上眼,没有回答。 要出去其实也很简单,蠢兔子自己会把他放出去的,不过要看那军师对兔子究竟有多么信任。 不一会儿,地牢的门被打开,一道人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顾明昼不必睁眼,也知道是谁。 “呵呵呵,可恨的顾明昼,你现在总算彻底落在本座的手掌心了!” 沈洱把超坏交给了萧青,有萧青和唐小书的乾玉,超坏不会有事。 在他身后,两个魔族押着一个已经被谢珣用魔气摄走了神智的魔族,搁在了沈洱脚下。 这就是他今日的美餐。 沈洱嘻嘻笑着,走到顾明昼面前,挺起胸脯得意地道:“顾明昼,睁眼睛,看看本座要干什么?” 对方不搭理他。 小心眼那劲吧,肯定还在生气自己骗他。 沈洱嘁了一声,缓缓伸手探向那魔族的额头,“你不看是吧,好,那本座可就直接吃恶念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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