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碰到,就听牢房内骤然传来冷冽的声音, “你敢。” 短短两个字,却一瞬间让沈洱把几百年心理阴影都回想起来了,感觉下一刻就会有把剑捅进自己心口。 他吓得指尖一颤,竟不小心点在了面前魔族的额头上,沈洱还没准备好,指尖已经开始贪婪地汲取面前魔族丰盛的恶念,不知是不是被谢珣料理过的缘故,片刻就将那魔族的恶念飞快吃了个一干二净。 甚至没反应过来的沈洱:……?? 妈呀,它自己飞我嘴里来的,有人信吗。 “沈、洱……” 他浑身抖了抖,清晰听到牢房深处,顾明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唤他名字, “你当真找揍是不是?”
第40章 证明 (四十) “沈洱, 你当真找揍是不是?” 顾明昼的声音令沈洱下意识颤抖了瞬,他连忙从那魔族的额头上收回手,顿了顿,反应过来, 顾明昼现在失了内丹, 不过是个普通凡人,他有什么好怕? 更何况, 他本来就是要来当着他的面吃恶念, 气死顾明昼的! 这么想着, 沈洱恢复了些底气, 瞪回去,道:“本座就吃了, 你能拿本座怎么样?” 大邪吃恶念这是自诞生起就命中注定的, 凭什么顾明昼不让他吃他就不吃? 沈洱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而顾明昼却沉沉盯着他,一言不发。 那眼神恍惚让沈洱以为眼前这个是三百年前封印他的那个混蛋顾明昼, 他瑟缩了一下, “你这么看着本座什么意思, 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早就是本座的奴隶,现在又是阶下囚,本座现在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闻言, 顾明昼冷笑了声, “是啊, 那你把我杀了吧。” 沈洱噎了噎, “本座凭什么听你的,杀了你, 本座也活不了了,本座要留着你的小命慢慢玩。” 天道婚契里其中一方死后,另一方也会很快死去,两人会在轮回时重逢,再续前缘,永生永世都会纠缠在一起。 之前他和顾明昼用天道打赌,如果顾明昼不听他的话,就会被雷劫劈死。 但以顾明昼当时的修为,死是肯定死不了的,顶多就是元气大伤。 可现在不同,现在顾明昼没了内丹,等同凡人,挨了雷劫是真的会死的。 这样沈洱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死了? “我说过,你吃了恶念,我便一定会把你封印回扶风山。”顾明昼在他脸上最后看了一眼,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我说到做到。” 听到这话,沈洱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道:“看把你厉害的,你还当自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么,你现在只是个普通凡人,本座倒要看看你怎么封印本座!” 他看向身边的魔族喽啰,扬声道:“你们几个,把牢房门打开,本座要亲自进去收拾他!” 那魔族喽啰有些犹豫,没人敢动,“尊主吩咐过,唯独这顾明昼绝对不可让任何人靠近,我等万万不敢抗旨不尊……” 闻言,沈洱脸色陡然沉下,偏头看向那喽啰,缓慢走近,伸出手掐在他脸上,眨眼间,便将他身上的恶念吞吃干净。 那喽啰瞬间瘫倒在地,如同失去了魂魄般,不多时便很快咽气了。 沈洱只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邪力,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看向其他魔族,压低声音,问,“现在,还有谁对本座有意见?” 其他魔族喽啰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有任何异议,忙不迭地将牢房门拽开。 沈洱冷哼了声,推开他们,大步踏进了牢房内。 刚走进去,只听身后咔哒一声。 沈洱:? 他回头看去,那几个魔族竟然把牢房门锁上了! “快去禀告尊主!” 这些魔族喽啰们比起沈洱,还是更害怕谢珣一些。毕竟沈洱动手也就只是被吃掉恶念痛快一死而已,若是谢珣动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们会被炼魂魔火活活烧死。 沈洱气得扒住牢房门,想要用邪力拽开,却发现这牢房门似乎是特质的,居然连他也不能撼动分毫,他咬牙切齿道:“可恶,等本座出去把你们全吃了!” 那几个魔族喽啰看也不敢看他,连忙逃去通禀给谢珣知道。 见他们跑远,沈洱愤怒地踢了一脚牢房门,结果踢到栏杆,把脚给扭了,他疼得眼泪差点掉出来,蹲在地上揉了揉脚丫。 气死他了,这群没眼力的,居然连谁是真正的主子都看不出来,一会他一定要让军师把他们都抓住吃掉。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轻嘲。 沈洱猛地回头看去,顾明昼垂着头,好像根本没看过他。 “你刚刚笑本座了对吧?” 顾明昼不理他。 “装傻?”沈洱气冲冲地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扯住他的领子,“顾明昼,现在本座恢复了邪力,你最好别再用这个态度对待本座。” 被扯住衣襟,顾明昼眯了眯眼,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眸子,眼底幽沉如寒潭,分明是被钳制的那个,双手都被结结实实锁在墙上,却硬生生让人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拔剑出来。 看到他的眼神,沈洱动作微僵,为了面子,仍然硬着头皮没有撒手,虚张声势地喊了声,“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顾明昼声音很冷。 沈洱不喜欢他这样跟自己说话的语气,他听了不舒服,莫名浑身难受。 半晌,他抿了抿唇,“你是不是以为本座一定不会对你动手?” 顾明昼静静盯着他,挪开眼,“你随意。” “本座不许你这样跟本座说话。”沈洱真的生气了,他伸出手,把顾明昼的脸扳回来,“你最好重新说!” 顾明昼缄口不言,甚至不愿看他一眼。 沈洱收回手,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极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发泄。 他讨厌顾明昼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顾明昼永远不会再原谅他了一样。 可是他只是做了一个大邪应该做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让顾明昼原谅,顾明昼凭什么生他的气? 顾明昼是他的谁?管他这么宽? 他就要吃恶念,顾明昼管不着! 虽然这样想着,心尖却翻涌上一阵酸涩难受,眼眶很快热烫起来,沈洱转过身,干脆不再看他,蹲在地上揉自己刚刚磕痛的脚腕。 果然还是最讨厌顾明昼了,每次只要碰到他就倒霉。 也不知怎的,从小他只有脚腕受的伤会好的很慢,就好像出生时自带的缺陷一样。 沈洱窝在角落,自己揉着脚,力道也没个轻重,不一会儿,他不但没感觉脚上的伤有所好转,反而更疼起来。 伸手覆盖上去,感觉还比刚开始更肿了一些。 又是这样。 之前他掉下悬崖把脚摔伤,也是这样自己偷偷按摩伤处,结果把伤处揉得更严重,当时军师把他一顿狠骂,命左护法给他敷上药,又按了好几天才好。 沈洱心里委屈更甚,又隐隐有点生自己的气,蠢吗,刚刚干嘛要踢牢房门! 他越想越气,手心凝聚一道邪力,灌输进脚腕。 半晌,脚腕非但没好,反而彻底变成了紫色。 沈洱:…… 不知是因为心尖的委屈,还是脚腕的疼痛,沈洱紧绷的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掉进尘土,沈洱背对着顾明昼,忍着声音,悄无声息地飞快揉了下眼睛。 他才不哭,他没什么好哭的,不过就是脚上有点疼而已,他以前还被剑捅过呢,现在该哭的是混蛋顾明昼。 他已经赢了顾明昼,他以后再也不用害怕这个混蛋了。 他把最讨厌的人打败了,他现在应该是胜利者的姿态,他绝对不哭,不能在顾明昼面前丢面子。 半晌,沈洱肩膀抽搐,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真的好疼啊。 将一切收进眼底的顾明昼:…… 本想装看不见给兔子一个教训,没想到他越哭越惨,越哭声音越大,看起来当真可怜死了。 “沈洱。” “别跟本座说话。” “……” 兔子忍住眼泪,赌气一样,自己继续埋头按着脚踝。 他就不信了,堂堂大邪,还治不好一个扭伤! 眸光瞥见沈洱那肿得发紫的脚踝,顾明昼额头跳了跳,低声道:“沈洱,住手。” “都说了你不许跟本座说话!”沈洱猛地抬头看向他,“顾明昼,你以为你是谁,本座的事你什么都要插手,本座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管?” 话音落下,顾明昼陡然沉默下来。 半晌,他抿了抿唇,只低声道:“把锁打开。” “凭什么?”沈洱正在气头上,眼眶都红透了,“你现在是阶下囚,以什么身份命令本座?” 顾明昼深吸了一口气,软下声音,“我有罪,我该死。你再这样按下去,脚别想要了,把锁打开,我帮你。” 沈洱想也不想便拒绝,声音冷绝:“本座不需要。” “沈洱,”顾明昼无奈地叹息了声,垂眸看向他,眼底涌动着令沈洱看不懂的情绪,他认真开口,“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是我想这么做。” 沈洱和他没关系,就算有孩子,在沈洱那里,他也只是一个令沈洱讨厌厌烦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一直以来,他总想改变沈洱,以为这样兴许他和沈洱的关系也可以改变。 可到头来,他根本没有办法改变沈洱,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兴许有些命运的确早在冥冥之中注定,非人力能改,是他异想天开,总以为靠自己的努力,迟早有一天沈洱会变好,届时他和沈洱不再是敌人,或许可以有其他什么关系发生。 可他忽略了,沈洱并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一切好像都已来不及。他现在只想从心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在他被杀之前。 “把锁打开,我现在没有法力,逃不出去的。”牢房门是由精铁打造,有魔族的术法附在上面,手上的缚仙锁也是专门针对人类修士制造的,他打不开,但沈洱现在有了邪力,开个锁应该没有问题。 沈洱眯了眯眼,盯着他,“你别想再耍什么花样。” 顾明昼轻轻应了,“嗯。” 咔嗒一声,沈洱用邪力将那锁打开,解放了顾明昼的双手。 顾明昼简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望向面前矮他一头的沈洱,淡声道,“坐下。” 沈洱瞥他一眼,“你真的会按?” “之前给祖母按过。” 祖母的腿脚不好,要靠拐杖走路,每逢风雨天寒时,顾明昼常常帮她揉按。 沈洱席地而坐,把裤腿轻轻卷起来,露出那截肿胀青紫的脚踝。本来没那么严重的,都是被沈洱自己按成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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