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面屋里乱逛的路昭应了一声,跑过来生火。 方曜把车上的行李和年货都卸下来,暂且先堆在厨房,然后用手腕上的智脑拨通电话。 “母亲,我们到了。” 屋里很安静,路昭一边生火,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他打电话。 “你们先休息,我明天回去。”电话那头是个冷淡的声音。 “父亲呢?” “他比你早到几天,现在和我在一起。” 这时,那头插进来一道声音:“阿曜,开了三天车累了吧?今晚和朋友好好休息,明天方决也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这个声音就要温柔明亮多了,可惜方曜不领情,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路昭已经生好了火,看看手表,半夜一点半,他们晚上七点吃了一点干粮,这会儿肚子有点饿了。 “方先生,要吃个面条吗?”路昭说,“这里有挂面和鸡蛋。” 方曜点点头:“两个灶膛都生起来,我们烧点水洗漱洗澡。” 路昭便把另一个灶膛也生上火,方曜一一揭开旁边的几个大水缸看了看:“水应该还够用。” 提起这个,路昭才反应过来:“对哦,这里这么偏僻,没通自来水。冬天到处都结冰了,哪里有水呢?” 方曜说:“有井水,院里就打了一口井。” 路昭:“井水不会结冰?” “盖着井盖就不会。”方曜笑道,“是不是很神奇?明早带你去看。” 他把两人的行李拎去厨房隔壁的卧室,将光秃秃的炕扫了扫,铺上草席,搬了张矮方桌搁在正中,再在方桌左右两侧分别铺了褥子。 路昭烧上水,又做了两碗鸡蛋面,叫他过来,两个人就坐在厨房的小方桌上享用这简单的宵夜。 “现在屋里好像暖和了。”路昭一边吃,一边说。 “因为这里的房屋结构和南方不一样,外墙很厚,保暖性很好。灶膛连着火炕和火墙,只要灶火烧起来,整个屋子就暖和了。”方曜说。 吃完饭,方曜去洗碗,路昭就先拿了睡衣裤去洗澡洗漱。 浴室里早就暖烘烘的了,在盆里洗个热水澡,十分惬意,这可比在首都过冬舒服多了。 路昭高高兴兴洗了澡,哼着小曲洗了衣服,放在杂物间晾着,然后跑去卧室。 方曜把他俩的行李都放在西侧厨房隔壁的卧室,屋里这会儿已经暖和得不得了。 炕上左右两侧都铺了褥子,中间用一张矮方桌隔开,这两张褥子都很宽敞,各搁了一个枕头,放了一卷薄被。 路昭看了,便扬声问:“方先生,怎么铺了两张褥子呀?” 浴室里的方曜回答:“家里就三间卧室,我俩得住一个屋。” 路昭:“……” 方曜接着说:“在潘州,大家都是睡炕。以前更穷的时候,一个炕上能挤三四代人。反正各睡一个被窝,而且这儿只有这样的条件,凑合睡吧。” 既然这边大家都在炕上睡一块儿,路昭也不讲究了,爬上炕,先在挨着厨房那侧躺下,没一会儿就觉得太热了,又换到远离厨房那侧。 等方曜收拾完进屋时,路昭已经在炕梢睡熟了。 方曜:“……” 他走过去摸摸炕头,实在太热了,便只能把炕头这侧的枕头和薄被都抱到炕梢 ,关了灯,挨着路昭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曜醒来时,外头的天还是黑的。 他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手表,一看,才六点半。 屋里还很暖和,他起身打开行李箱,找了身秋季衣裤穿上,便去洗漱,然后收拾昨晚匆匆堆在一处的年货。 不一会儿,路昭也醒来了,他懵懵懂懂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只觉得鼻子里干得像要冒血,脸皮也紧绷绷的。 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玻璃窗外,天空才蒙蒙亮。这里太靠北了,冬季昼短夜长,早晨六七点才天亮,晚上四五点就天黑了。 他爬起来,换上薄衣裤,走进厨房,就看见灶膛已经生起了火,方先生正在一旁收拾带来的年货。 路昭去掀开灶上的锅盖,昨晚烧的水还有余温,他便舀了一盆出来,先去洗漱。 “今早吃什么呢?”他在浴室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方曜说:“吃肉包子,热乎的。” 路昭漱了口,然后低头洗脸:“那你把面粉和肉找出来,还要葱、酵母、白糖、猪油。” 方曜应下了,起身去柜子里翻找,路昭洗完脸,觉得鼻子舒服了点,就说:“这里好干燥,比首都还干,还好我带了润肤露。” 他旋开润肤露的小铁盒,给自己脸上抹得香香软软的,然后蹦蹦跳跳到方曜跟前:“你也来点儿。” 方曜躲了一下:“我手脏着呢。” “我给你抹。”路昭嘿嘿笑着,两手把润肤露给他抹匀。 方曜微微弯下腰任他抹,垂眸看着路昭粉白的脸颊。 毛茸茸的,像颗水蜜桃。 他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下,直起身子 ,说:“家里没有葱,我记得邻居家有种,我出去问问。” 他披上大棉衣,出门去了,路昭就洗了手,开始和面、剁肉泥。 不一会儿,方曜拎着一把大葱回来,路昭一看都惊呆了。 “这葱怎么有半个人高?” “这是大葱,不是小香葱。” 路昭接过来,啧啧称奇,当即拿了一根洗干净切碎,拌肉馅,一个一个包好肉包子,整齐地码放在蒸笼里。 “还得蒸一会儿吧。”方曜说,“昨天后半夜下了点雪,我先出去扫扫门口的雪。” 他提着扫帚出门去了,路昭就在厨房继续忙碌,准备做点麻花,迎接今天就要过来的小胖崽。 他哼着小曲干活,身后的屋门却忽然被打开了,寒风一下子吹进屋里。 “扫完雪了?正好可以吃早饭啦。”路昭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转过头去。 进屋的却不是方曜。 军装笔挺、身形修长的雌虫站在门口,面容冷峻,眼神平淡,无端地给人极强的压迫。
第86章 那双眼睛明明只是随意地将他上下一扫,却像有种无形的锐利,刺得路昭缩了缩脖子。 从相似的面容和气味来看,这位就是方曜的母亲。 顶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路昭硬着头皮,嗫嚅道:“您、您好,我是方先生、呃,方曜的朋友,路昭。” “我是方曜的母亲,林叙。”雌虫说。 路昭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您吃早饭了吗?我刚好把包子蒸熟。” 他转身把灶上的蒸笼打开,浓郁的葱花肉香便涌了出来。 林叙的视线挪到了蒸笼里,一个个又白又圆的大肉包子上。 他点点头:“吃饭。” 路昭连忙拿了两个大盘子,把肉包一一夹出来。 林叙推开屋门,朝外面喊了一句:“别聊了,进来吃饭。” 不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昨晚路昭在电话里听到过的温柔声音。 “好久没见阿曜了,好像又瘦了不少。你觉得他瘦了没?” 林叙:“没变化。” 路昭把包子全夹了出来,转头一看。 同林叙讲话的是个俊美得像会发光的雄虫,个头和林叙一般高,穿着挺括的黑色长大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精雕细琢的白皙脸庞,嘴角带笑,风度翩翩。 方决先生简直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路昭就像第一次见到方决时那样,直接看呆了。 这位英俊的雄虫先生很快发现了他的目光,笑着看过来:“阿曜这回带的是雌虫朋友呢,真是几十年来头一回。” 路昭的脸迅速涨红了,小声打招呼:“您好,我叫路昭。” “我是方曜的父亲,方弈。”雄虫微笑着说,“你和阿曜是怎么认识的?” 后头的方曜走进屋,拉上屋门:“前两年方决把方恒放在我那里,阿昭是我招来的育儿师。” “哦,我听恒恒讲过。”方弈想起来了,“前年过年的时候他还说,要把糖果带回去给他的朋友阿昭吃。” 方曜没有接他的话,走过来帮路昭拿了碗筷:“走吧,去炕上吃早饭。” 方弈欲言又止,路昭察觉父子俩的气氛有些微妙,赶紧端着包子跟在方曜身后,走进隔壁卧室。见两位长辈还没进来,他连忙拉住方曜小声说:“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呀?” 方曜将碗筷摆好:“我也不知道。” 路昭咬着嘴唇,跺了跺脚:“你在外面看见,也不叫我一声,我灰头土脸的就跟伯母撞上了。” 方曜嘴角略弯,看了看他:“一点儿也没有灰头土脸。你今早还擦了润肤露,够隆重的了。” 这时,方弈和林叙走进屋里,路昭便打住话头,跟个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目地爬到炕上坐好。 方曜看他这副模样,微微笑了笑,也上炕,坐在路昭旁边。 方弈和林叙坐在他俩对面,四个人坐好了,一时却没人讲话,也没人动筷。 路昭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规规矩矩地坐着,大眼睛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 片刻,方弈先动筷给林叙夹了一个肉包:“吃一个试试。” 餐桌上的氛围和缓,路昭偷偷松了一口气,也拿起筷子,给方曜夹了一个包子:“方先生,吃吧,热乎的。” 对面的林叙夹起碗里的包子,一口咬掉了半个。 肉包子又香又软,一口咬下去浓郁的汤汁四溢,葱花的香味混着鲜嫩的肉香,美味极了。 方弈也夹起包子咬了一口:“嗯,真不错。” 林叙点点头,第二口吃完了整个包子。 路昭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也吃,别傻看了。”方曜给他夹了个包子,然后自己夹起碗里的包子咬了一口——和他母亲一样,也是一口吃半个。 路昭:“……” 方曜一边吃,一边点头:“果然热乎的更好吃。” 他们讲两句话的功夫,对面的林叙已经吃完两个肉包,方弈在旁连连说:“吃慢点,吃慢点对身体好。” 方曜说:“母亲正要补身体,多吃点也没什么。” 方弈:“……” 气氛又奇怪起来了。 路昭隐隐感觉父子俩有点闹矛盾,也许是刚刚在屋外聊的那会儿天吵起来了,但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就不敢作声,默默地自己吃包子。 四个成年人把两大盘包子吃得干干净净,方曜拿着扫帚出门继续扫雪,方弈也跟着出去,路昭便乖乖地收拾了桌上,把碗筷端去厨房洗。 灶上一直烧着水,他拿瓢舀了一盆出来洗碗,又去水缸里舀些冷水加在锅里。 可揭开水缸盖子,才发现两个大缸的水都快要用完了。 路昭便迅速洗了碗,回到卧室,从行李箱里拿出棉大衣套上,准备到屋外打几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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